“果然是你做的。”海棠惊疑不定的看了眼周寂,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剑匣,直觉告诉她,燕小乙的死极有可能是因为这只剑匣里面藏着的兵器。
外形类似弩箭,发射的却是一头尖锐的铜销。
触碰到衣袖里收集到的几枚灿金色的铜销,虽然没有直面见过剑匣里的枪械,但海棠还是猜到了大半。
既然九品箭手都没有挽弓还击的勇气,想来这件兵器一定恐怖到了极致。
周寂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海棠,沉声道:“我原来一直以为,只要跑得快,麻烦就追不上我,只可惜有些事就怎么也躲不过的。”
“经过这次的意外,又让我学会了一件事。”周寂语气中带着些许冷意,语气也愈发低沉,“只有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中,才能彻底的摆脱麻烦,让人不敢再来寻我麻烦。”
手掌从剑匣表面轻轻拂过,低眸看向海棠,眼神的质询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我只说一次.......”
“滚!”
周寂的声音并不大,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次的威胁和靖王府诗会的那次不同,如果海棠真要出手劫杀肖恩,她必将殒落于此。
海棠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寂的不耐。
眼中浮现出一丝愠怒,海棠表情凝重的看向周寂,心里暗自估算,以她的速度如果全力出手,能不能赶在周寂打开剑匣前,将其擒下。
沉默许久,海棠最终还是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修为越高对第六感的依赖越大,尤其是她师从苦荷,心境打磨贴合自然之道,对危险的感知尤为强烈。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修为不过七品,但带给她的危险感却已经超出了她所见过的所有高手。
不仅是因为这只剑匣,还有另一只藏在宽袖里的手,以及腰间鼓起的那两只荷包。
似乎每一样东西都能对她造成很大的威胁。
“依靠外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海棠长舒一口气,肩膀往下一垮,挑眉道,“燕小乙可是庆国禁卫统领,你即便杀了他,也终究是要回南庆的,届时庆国上下岂能容你,难不成你也要把庆国皇帝也给杀了吗?”
好家伙,输人不输阵呀。
王启年是何等人精,一眼就看出了海棠的挑拨,同时他心底也一样松了口气。
毕竟是九品高手,大宗师的关门弟子,一旦开打,使团这群外交使官就是绑一起也不够人家杀的。
撂狠话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狠话不多。
周寂也听出了海棠语气里的恶意,叹息道:“我知道你不是嗜杀之人,前几日你并未趁人之危,甚至还出手帮我们取箭,这份情我一直记得。”
“只不过我答应过范闲,要把肖恩护送至上京,至少在这途中,我不会允许你伤他。”
一番话连消带打,软硬兼施,使得海棠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却又无处发泄,恨声道:“你明明知道,一旦进入大齐国境后,我就不能再出手。”
她是齐国人,从小在齐国长大,无论是师父还是太后亦或是皇帝,都待她亲善。
海棠打内心深处热爱着这个国家,所以在这件事上,必须要为齐国的百姓考虑。
一旦肖恩死在齐国,尤其是死在‘北齐圣女’手中,不仅会在朝堂内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还有可能破坏这次的和谈协议。
届时,皇室迁怒她事小,两国再次开战事大。
到头来,死伤的终究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周寂看着眼前这个心思善良的姑娘,还记得当初看原作时,对她也颇为喜欢,像是山野精灵混迹世间,有着出世的明心见性,又带有入世的烟火气儿,被范大炮炮了着实可惜。
“其实你不必如此焦虑。”周寂表情舒缓了些许,念及海棠曾帮过自己,轻声道,“即便你不出手,肖恩一样会死。”
海棠眉头微皱,扫了眼四周的使团众人,迟疑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北齐想让他死的人有很多,沈重也是其中之一。”
海棠回想到苦荷交代的任务,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不想拖那么久。”
周寂叹息道:“那就没办法了,至少在将肖恩转交给沈重之前,我不能让你害他性命。”
打又不敢打,跑又觉得亏。
海棠只能愤恨的瞪了周寂一眼,咬牙道,“交接之后呢?”
周寂面色一正,认真道:“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记住你说的话!”海棠临走之前犹有不甘的瞥了眼周寂身前的剑匣,飞身跃进了丛林之中。
看着海棠离开的身影,王启年这才敢溜上前来,小声道:“周公子,你真把燕统领给杀了?”
周寂瞥了王启年一眼,沉声道:“他对我放冷箭,为何不杀?”
“唉哟!周公子,你可是惹了个大麻烦呀!”王启年无比懊恼的在原地跺脚,急道,“他虽然被贬出京,但毕竟是朝廷官员,深得陛下赏识,你就这般把人杀了,陛下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啊!”
“只因为我没有官身,他是将军,所以他杀我无罪,我杀他无法交代?”周寂闻言大笑,“你可还记得叶轻眉在鉴查院门口立的那块石碑?”
王启年当然记得,因为范闲也曾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那一天,两人合力将石碑表面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尘土清理干净,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上面惊世骇俗的言论。
范闲说,他相信上面说的。
王启年不信,亦或是全天下的人都不信。
深深的看了一眼大笑不止的周寂,王启年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小范大人会与眼前这人这般交好了。
他们像是同一类人,也许,叶轻眉也是。
使团终究还是继续前进了。
随行的官员没有人敢来诘问周寂有关燕小乙的事情,作为谈判的使臣,他们无一不是心思敏捷,懂得趋利避害的能臣,知道有些事情不该知道就装作不知道。
眼下北齐虎视眈眈,还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至少在使团回到南庆述职之前,他们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