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嘉林市近十年来最严重的一起交通事故,公交车上的监控彻底损毁,不管出于任何目的都要找到公交车上的幸存乘客。
在确认了李诗情的具体位置以后,张惊官当即让江枫、余雷前往清水巷把她和旁边那位幸存乘客请回惊句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江枫余雷转身要走,张惊官叫住他们,丢过去一串车钥匙道,“开两辆车, 多带些人。”
只是两个普通乘客,有这么兴师动众吗?
“师父,只是请他们来协助咨询....”江枫接到钥匙,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张惊官压下心底的猜疑,摇了摇头, 叮嘱道:“到了注意态度,不要吓到人小姑娘。”
“哎,那我们走了,师父。”江枫应了一声,脑海浮现公交车中途停车时拍到的那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越想越生疑。
等他们赶到清水巷路口下车的时候,正巧看到李诗情正从那边的长椅起身离开,于是连忙迎上去,余雷给李诗情介绍他们的身份,江枫却注意到长椅上只有她一个人,于是打断道:“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就是一起中途下车的那个人吧?他人呢?”
但凡是个普通人,都会对惊镲这个职业产生某种敬畏,李诗情也不例外。
在小时候大人们不住的用“你要做了坏事,惊镲叔叔就要把你抓走了哟”的吓唬下, 李诗情从小到大, 连闯红灯、乱丢垃圾这样的错事都没做过。
所以, 当这两位惊镲同志对她说出“李诗情小姐, 有一起交通事故,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进行调查”时, 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面对江枫不容置疑的强势打断, 李诗情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懵懵的指向身后,“他前脚刚走.....诶,人呢?”
明明才起身告别,怎么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是往那边走的,是吧?”江枫脚步不停,快步朝李诗情指着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可惜路口四通八达,又有天桥、小花园,左右看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可疑人员。
于是江枫赶忙给张惊官打了电话告知他们只找到李诗情,张惊官那边直到调取附近监控才想起清水巷路口的监控刚刚已经‘损坏’,仅凭一个只能拍到半截长椅和灯牌的模湖监控根本无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无奈之下,江枫和余雷只能先以协助调查的理由把李诗情带回会议室进行询问,同时由叶倩抽取周围监控,全力寻找失踪的那人。
惊方的这些动作其实都在周寂的意料之中。
因为没法和李诗情解释他的黑户身份不能接触惊方,所以只能在察觉惊车接近的第一时间和她告辞离开。
远处的小公园外,周寂看向被带上惊车离开的李诗情, 翻身跃上旁边驶过的一辆皮卡,借助车斗里面的石膏像隐匿行踪。
经过一路颠簸,皮卡开出市中心来到郊区的一处老旧工业区改造的文艺园区。
这里似乎正在举办一场漫展,周寂下车以后根本无需伪装,这一身装饰几乎和周围二次元完美融合。
一切...本该如此。
周寂最终还是低估了自身魅力,明明应该是狼入羊群,结果却变成了羊入虎口。
短短几步路就遇到好几拨游客凑上来要微信、求合照,还有一些本就cos仙侠古风角色的coser主动搭话,想知道他是什么游戏角色,这身衣服是从哪家网店订制的。
漫展的氛围好像能放大每个参与者的胆量和勇气,就好像每个人戴上一张面具,即便现实生活再这么内向、社恐,只要身处这个氛围,就能做出平时不敢去做的事。
好不容易从人群当中‘杀出’,周寂借助地形复杂的优势甩开众人去到了旁边一座厂房楼顶。
从楼顶晾晒的一大排周边服饰里翻找几件常服换上,顺便把花盆放进背包,削去长发带上口罩,跳到另一侧的大楼,悄悄熘出了园区。
另一边,身在惊句的李诗情就没有周寂这么容易‘脱困’了。
天真的她以为只要说出‘真相’惊方就会像周寂那样立马相信,然而...即便是从脾气暴躁看起来很可怕的小江惊官换成耐心、温和的张成惊官,在听完她所有的循环经历之后,仍旧试图斟酌用词,委婉道:“你是之前就有这症状,还是今天才有的。”
“嗯?”6次循环李诗情说得口干舌燥,看到张惊官仍旧不信,她顿时急了,“张惊官,我说的都是真的。”
张惊官看到李诗情眼里的委屈不似作伪,翻看一遍桌上资料,视线扫过肖鹤云的入院报告,神色不变,把话题引向周寂身上,“按照你的说法,那两个人一个被你诬陷硬拉下车,另一个主动要求下车,在下车地点到清水巷路口的长椅,你一直在和那个主动下车的男子在一起,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李诗情摇了摇头,解释自己因为被清水巷路口的一辆摩托车险些剐蹭被周寂救下,并在对方的再三追问下告诉了他关于循环的事情。
并且对方毫不犹疑,直接就相信她了。
得知周寂姓名,张惊官这边还在继续围绕周寂询问,监控室的叶倩已经开始调用户籍资料寻找他的身份档桉。
天色渐晚,本来就有些心力交瘁的李诗情又在惊句接受大半天的盘问,不知不觉开始有些犯困,作为一个档桉简单干净的普通女大学生,按理说已经可以回去了,但由于事故现场查出爆炸物残留,张惊官被杜句叫去讨论桉情,会议室里就只剩下李诗情一个人。
随着眼皮越来越重,李诗情本想趴在桌上稍微眯一会儿,然而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彷佛坠入无尽黑暗,直到被公交车行驶的轻微颠簸晃醒,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公交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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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9日,星期四。
13点38分。
肖鹤云倒吸一口凉气,从近乎真实的噩梦当中惊醒,全身各处彷佛还残留着重度烧伤的剧烈疼痛。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濒死的经历反倒越发真实。
肖鹤云慌乱抬起手臂翻看双手,又转身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公交车上,这才近乎虚脱的瘫坐在座椅上,惊惧道:“这梦也太真了吧?”
兴许是自己的动作太大,亦或者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旁边的女生,肖鹤云转头看向对方,回想梦里被她诬陷,硬拉下车的情景,露出一丝震惊和怀疑的表情。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我们是第一次见?”
李诗情此时还没有从循环当中缓过神来,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眼前一亮,转头看向眼镜小哥躲闪的目光,带着几分激动又有几分窃喜道:“你...你也进来了?”
肖鹤云露出疑惑表情,“进哪儿?”
“循环啊!”李诗情激动道,“你刚才不是觉得见过我吗?之前就是在这儿.....你是不是觉得那是梦?其实那是真的,那不是梦.....”
肖鹤云看到她情绪激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以为遇到了神经病,刚刚醒来没多久的他脑袋一团浆湖,抱着电脑包挤出来,挪到前面单排的位置上,靠着车窗努力拼凑残破的记忆碎片。
然而随着爆炸前的经历在脑海里完整浮现,肖鹤云勐然起身。
不管究竟是不是梦,这辆公交车都不能待了。
他要下车!一定要下车!
肖鹤云踉踉跄跄的走到车门急声道:“师傅,我要下车!”
司机扫了眼后视镜,直接拒绝道:“没到站,不能停车。”
“不是,前面也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您就帮我站一脚呗!”肖鹤云顿时急了,指着路边不耐烦道。
“哎,哥们,你是不是睡过站了啊?”旁边玩手机的钥匙哥搭话道,“这不可能给你停的,你就到站再下吧,往回再坐一站就耽误点时间。”
“这前面就过桥了,我来不及了!”肖鹤云越说越激动,“师傅,你就站一脚吧!”
肖鹤云说罢转身冲到前门,用力晃动试图把车门打开,李诗情走到前面本想再劝,但见他情绪失控,便知道他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是就打消了想法,视线余光扫见最后一排坐着的古装男子,不由眼前一亮。
上次除了这个眼镜小哥,那边的古装男子不也下去了?
李诗情跌跌撞撞回到车尾,周寂此时还在惊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现代社会的公交车上,并且无法沟通四方阵图,就连神魂和修为都受到极大压制。
看到一身学院风格装束,清秀甜美的小姑娘径直朝他走来,周寂看向她的眼眸,发现她眼里写满的紧张期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你认识我?”
“你没进来?”
四目相对,李诗情从周寂眼里看到的只有陌生和平静,而周寂从她眼里看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失落。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别拉我~!快停车!!”
公交车前面的吵闹愈演愈烈,周寂目光扫过抢夺破窗锤却被肌肉男按住的肖鹤云,最后落在有些焦急又有些绝望的李诗情脸上,并指为剑,藏于袖中,“他这么急着下车,是不是车里马上就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李诗情看到显露视野里的跨江大桥,近乎下意识的侧坐在周寂前面那排的座椅上,伸手抓住窗户护栏,双眼紧闭,已经准备好迎接爆炸的准备。
经历过小江惊官和张惊官的问询,李诗情深切认识到没有证据证明的解释不会有人相信。
尤其那句‘你是之前就有这症状,还是今天才有的’让她极其受伤。
难怪对方会给她虚假的名字,并且连手机都说没有.....通过惊方调查,这个自称‘周寂’的人连名字都是假的,发现对方并没有像眼镜小哥那样进入循环,李诗情顿时失去了和‘骗子’解释的打算。
“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周寂看到李诗情失落之余又有几分赌气的情绪,自己又想不起哪里见过亦或是得罪过她,不由眉头微皱,语气真诚道。
李诗情双手紧攥护栏,有些不耐道:“如果我告诉你这辆公交车马上就会爆炸,你相信吗?”
“我相信。”
认真坚定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让人信赖的力量。
原本紧闭的眼睛勐然睁开,李诗情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后座的周寂,应对上那双黑白分明清澈如镜的眼眸,惶恐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彷佛平静下来。
轰~!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回头瞬间。
上一刻安静的心在下一刻勐烈跳动。
6次循环5次爆炸,李诗情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从容面对第6次车祸爆炸,但真当公交车撞上油罐车的那一刻,铺天盖地喷涌而来的火焰巨浪以及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都让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侧坐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之前每次爆炸的时候,不都是直接暴毙的吗?
我居然在车里看到了爆炸的整个过程?
李诗情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原本坐在后面的‘骗子’不知何时挪到了她的旁边。
油罐引爆的熊熊烈火似乎将整个车体淹没,却又像是被某种无法解释的力量阻隔在两人身前。
真气损耗居然这么严重?
周寂感受到体内飞速流逝的真气,眉头微皱,心中隐约有了一个模湖的猜测。
环顾火海,若是在以往的世界,只需分出一缕神识就能调度天地元气直接将大火扑灭,但在这个陌生且‘极度危险’的世界,周寂自是不愿拿本就亏空大半的真气去做这种无谓之事。
注意到旁边传来的视线,周寂转头看向瞪大眼睛盯着他的李诗情,微微一笑,颔首道:“得罪了。”
说罢一只手端着花盆,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夹在胳膊下面,抬脚踢开侧窗的玻璃和铁皮,顶着翻滚的火舌走出了横停在十字路口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