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见到太平公主跪在了眼前,倒是没有急于发怒斥责,而是平静的道:你有何罪
声音沉肃,不怒而威。
皇儿一时冲动,错手误杀了一名平康坊的娼妇太平公主跪在地上,摆出了标准的可怜造型,耷着脸噘着嘴撇着眉毛,怯怯的道。
武则天闷哼一声,你说得到是轻巧
母后,皇儿已经知错了这不,皇儿都没有继续在外游玩,马上就主动前来认错了太平公主可怜巴巴的小声道。
认错就算完了吗武则天沉声道。
那那难不成,还让皇儿给一个贱籍娼妇去抵命哪太平公主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的道。
武则天有点无语,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说,你为何杀她
因为她此前与薛郎有染太平公主一五一十的答得。
糊涂武则天这下真有点生气了,厉斥道,你贵为大唐公主,居然去和一名娼妇争风吃醋,岂不是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母后,皇儿已经知道错了太平公主撇着脸苦兮兮的求饶,看那表情,俨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将要哭了。
我以往如何教导于你的,你全都抛到了脑后吗武则天越说越生气了,声色俱厉的道,太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求母后责罚便是,皇儿全都认了太平公主说着,乖乖的匍匐到了地上,一副痛心疾首老实认罚的乖乖女模样。
太平居然也开始跟我玩心眼了
这是武则天心里的第一反应,我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儿是个什么心性,我还能不知道吗以往但凡做错了任何事情,她都会巧言辩解或是把责任推脱给手下的宦官宫女,让她们代为受过。但她今天既没有归咎于薛绍也没有指谪武承嗣,而是大包大揽的将事件的过错全都算到了自己头上并且极力请罪,显然是想把薛绍从中择出来并刻意隐瞒薛绍与武承嗣之间的冲突,以免我牵怒于薛绍
如此说来,她倒是识得几分大体了
一时间,武则天心里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欣慰。
该生气的是,自己亲手带了十六年的女儿,会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跟自己耍花样;欣慰的是,女儿终究是长大了一些,懂事了一些。
或许,真是女大不中留
母后太平公主的怯怯呼唤,打破了武则天的沉思。
那便罚你禁足,半年之内不得出宫武则天沉声道,此外,不得再与薛绍往来
母后饶命太平公主苦兮兮的叫了起来,薛郎又未尝做错什么事情,奈何要牵累于他
牵累武则天冷笑一声,我可没有治他的罪
太平公主苦着脸无言以对,怯怯的小声道,母后不让我与他见面,可比治了他的罪还要更狠
胡说武则天厉斥一声,那薛绍分明私德不昌行为不俭,你才与他结识几日,就酿出了这般的丑闻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母后薛郎以前是挺风流的,但现在没有了。太平公主苦着脸,跪着不肯动,一切都是孩儿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当真没有做错什么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你下去吧
求母后开恩太平公主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心中不禁忧恼万分此前我答应过薛郎,但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我一力承担,没成想借本书当真就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武则天恼火的一抚袖,左右,将公主叉将出去
站在武则天身后的上官婉儿脸色略微一寒,想不到天后居然如此果决,想必也是想趁机毁了太平公主与薛绍的婚事看来她心里终究还是存着一丝幻想,想让武家的子侄娶了公主的
殿下,小奴得罪了左右宦官正要动手,忽然门口传来一声长诺
皇帝陛下驾到
武则天的脸色略微一变暗瞪了太平公主两眼,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迎到门口,臣妾恭迎陛下陛下龙体欠安,怎的不在含冰殿好生歇养,却跑到宣政殿来了
五十出头的李治,身体富态腿脚不便拄了一根拐仗,左右还有身强体壮的宦官搀扶,脸上有病态的潮红眼睛也不是太好,声音当中透出几许虚弱,却在呵呵的笑,连日阴雨难得今日放晴,朕偶觉身体有所好转,于是特来看看皇后咦,那不是太平嘛,因何跪在地上
太平公主乖巧的上前,皇儿拜见父皇陛下
乖乖李治呵呵笑冲着太平公主伸手,来,让朕看看朕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宝贝女儿了
皇儿请父皇陛下安康太平公主乖巧的凑到了李治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肘儿,笑嘻嘻的道,皇儿也甚是想念父皇呢
武则天在一旁冷眼旁观,心说你们父女俩还合起伙来在我面前作戏了
朕,要与皇后公主说些家常。你们,都退下吧李治坐下来后把拐杖往旁边一搁,下令道。
宫人依令全都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你们过来,坐。
武则天与太平公主在李治左右坐了下来。
我这眼睛是不大好使了,但耳朵倒是还行。我还只上了一半的龙尾道,就听到了皇后的咆哮声。李治的声音有些低沉与无力,不急不徐的道,太平,你又犯了什么大错,惹得你母后如此大怒
父皇,是我的错,母后责罚得应该太平公主怯怯的小声道。
武则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是在以退为进的卖乖吗
究竟什么事李治有点不耐烦的问道。
太平公主只好将事情掐头去尾简明扼要的说了说,最后强调母后不许我与薛郎见面了。
不等李治开言,武则天接过话来说道:陛下,那薛绍轻佻浮浪纨绔不羁,不治家学不守门风,臣妾担心太平与他相处太多,会被带坏呀
媚娘啊呵呵没有外人在场,李治习惯的叫起了武则天的小字,还轻松自如的笑了起来,你说现如今这世道,种地的农夫多收了三五斗麦黍还想多讨一房小妾呢,何况是皇族外戚像薛绍这种年龄的贵族子弟如果不风流,要么是没本事要么是不解风情再不就是身体有恙。凡此三种,都不足以让太平与之接近。再说了,我已经从多方查知,薛绍自从结识太平之后已经大为收敛,再也没有光顾过声色之地而且开始修身养性读书练武了。年轻人浪子回头勇于精进,这是好事啊,证明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懂得责任与担待的男人了。此前种种又何必过份计较,谁还不是从年少轻狂过来的呢
武则天无言以对。其实今天当她看到李治出现在这里,心中就已经有数陛下历来就主张要将太平要嫁给关内望族而绝非武家的人,他今天就是专程冲着太平和薛绍这档子事来的。
归根到底,皇帝李治的心里也是有着世俗的门第观念,认为只有传统的大姓仕族才是真正的贵族,而武氏门第寒微武家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太平再者,陛下多少有一点忌惮武家的势力今后太过壮大,因此执意不肯让唯一嫡亲的太平公主再嫁到武家
这多少让武则天有些耿耿于怀
所以,在外人看来二圣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已是形同一体,他们一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夫妻感情已是极其深厚,皇帝陛下对皇后的信任与倚仗超乎了任何人,早前他甚至有意逊位让皇后直接临朝执政但实际上,二圣之间也是有着一些分岐与明争暗斗的
这些,都不足以为外人道之但二圣的宝贝女儿是一定心知肚明的
所以,太平就在这节骨眼上把皇帝李治搬了出来。这倒是并不出乎武则天的意料之外,而且武则天心中有数,就算真要废掉太平与薛绍之间的婚姻之可能,迟早还是要有皇帝陛下的首肯。早一点把话说开说透,未必是坏事
媚娘,你认为我说得有道理吗李治笑容可掬,言语之间也没有摆什么皇帝的架子,真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武则天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陛下所言,不无道理。
不如这样吧李治拍了一下大腿,你我口说无凭,不如就将薛绍叫来当面问个是非黑白。我有些年头没见过这个外甥了,今日也好当面考较他一回,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倘若他真是个轻佻浮浪不学无术的废物儿郎,就依你的意思,再也不许太平和见面,你看如何
李治都把话说到到了这份上,武则天自然也不好再多言,只好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太平公主乖乖的坐在一旁没有插过一言,这时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暗暗替薛绍捏了一把冷汗,薛郎啊薛郎,我能做的就这些了。拿出你的浑身解数来,这一关你无论如何也要闯过去啊
薛绍带着妖儿一起坐在书房里,安静的誊写六军镜。天气放晴,薛府的风水工程再度上马,又忙活了起来。
一切宛如平常。
一名宫中的内侍突然驾临薛府,宣薛绍入宫觐见。就和那一日到李仙缘家中来宣薛绍入宫的内侍宦官是同一人,就连派来的马车和说的话都是一样:薛公子,请吧
薛绍二话不说,登车而去。
薛府的人忐忑不已,月奴几乎就要带剑与薛绍一同入宫。李仙缘好歹将月奴劝住,取那一副沾过薛绍血引的龟壳铜钱现场卜了一挂,笑嘻嘻的道:月奴姑娘勿惊,薛公子此去或许是塞翁失马,蔫知非祸
少跟我咬文嚼字故弄玄虚,你就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月奴冷冷的道,快说,不然揍你
李仙缘的脸皮直抽筋,缩起脖子怯怯的道:或许好事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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