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在场大多数人的预料之外,李仙童没有做出任何的辩白与反抗,一声不吭的任由武承嗣的奉宸卫卫队将他捉拿起来,然后押了下去。
武承嗣的表情明显很惊愕,他为何不置一辞
别人不了解李仙童,我知道。薛绍说道,他就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绝不会大张旗鼓的和谁正面决斗,只会背底里暗使毒牙,夺人性命。
言下何意武承嗣有点不明白。
你看看今日在场这架式,我与老将军一同在场,武尚书又对他生出了疑心下令捉拿。他纵然是身上长了一百张嘴巴,又哪能凭借三言两言为自己开脱呢薛绍说道,于是他索性不开口,用沉默代表自己的抗议。他的这一反常的举动,无疑能够勾起武尚书的疑心。待我与老将军走后,武尚书必然会再次私下提审于他那时,才是他狡辩与翻案的机会。
武承嗣愕然惊诧,没想到自己此刻心中所想,竟被薛绍一语说中
武尚书,你要如何提审李仙童,都是你的权力。嘴长在他的身上,如何辩解也是他的事情。但我始终坚信一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事实胜于一切雄辩。薛绍说道,对了,我必须要提醒武尚书另外一件事情,李仙童有可能是敌国奸细当然,只是可能我并没有真凭实据
敌国奸细武承嗣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就连薛仁贵,也表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你回头想一想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就不难产生这样的猜测。薛绍说道,上次北伐之时,李仙童原本是好好的呆在长安,但却主动请缨来了并州投奔他的祖父李崇义。马上,他陷害程务挺,差点导致朔州陷落。此事败泄之后,他又伙同韦巨源架空他的祖父李崇义,妄图控制整个并州大都督府倒行逆施,拖北伐军的后腿。这件事情再度败泄,他又联合其祖父一同反攻倒算,让韦世源成了替罪羊。此后,他又发动兵变控制都督府,意图夺取老将军李谨行手中的兵权。不料事情被薛某撞破,薛某联合李老将军破了他的局并将他祖孙二人一并拿下。这一棕棕一件件,像不像是一个敌国奸细在我大唐进行内部破坏呢
武承嗣目瞪口呆,愕然不已,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啊
还有,李仙童为了给自己谋求更多的护身之符,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妻子去与他人私通。此事我不挑明,想必武尚书自己心中有数。此外,到了押送长安受审的最后时刻,李仙童又不惜出卖他的祖父和父亲,从而保全自己。薛绍说道,是人皆有底线,忍非常之辱必怀非常之谋。表面看来,他做很多事情都是出于一己私怨在针对薛某本人。但如果只是为了杀薛某一人,搞些下毒的阴谋或是派些刺客即可,又何苦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祸及自家满门这难道,不可疑吗
武承嗣目瞪口呆,万分惊讶
最后再说一件最可疑之事。薛绍说道,先帝驾崩之夜,我奉密令前往洛阳太初宫面君,结果在天津桥遭遇了刺客袭击险些丧命。当属非常时期,刺客选在那样的时机杀我,报私仇的可能性极小,主要还是为了搅乱大唐的政局,好让蠢蠢欲动的异族敌人有机可趁。果然,先帝驾崩和我遇刺没多久,突厥马上起兵反叛,连破我大唐边境数州。
但你如何确定,那刺客与李仙童有关武承嗣问道。
当时我是奉的密召进宫,知道此事的人极少但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正陪在先帝左右,他是知道的。而李仙童当时恰恰是东宫率,也就是太子殿下的侍卫队长。他很有可能探知此事。薛绍说道,当然,此事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只是我的直觉与推测。不过,奉命追查我遇刺一案的大理寺丞狄仁杰,很有可能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武尚书回朝之后,不妨问他。
好,好武承嗣连连应诺,冷汗都下来了。心想奸细一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回头一定要追查清楚细细一想,薛绍似乎没必要骗我,毕竟他现在正把突厥当作了最大的敌人,没理由再和我这个河北钦差为敌。枉我一直把李仙童当作心腹智囊对其言听计从。云州陷落还只是第一步,按照他给我出的主意,万一真的失去河北上千里国土,我岂不是死定了好险真是好险哪权衡利弊,现在我还不如就相信薛绍一次。我又不会打仗,想要赶走突厥收复云州为我洗脱罪责,毕竟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武尚书,薛某言尽于此。薛绍说道,事实的真相如何,只有你亲自去查证了。当务之急,我们不能再窝里反斗,必须团结一致对抗突厥保境安民才是首要。如若战事出错河北受殃,我等皆是难逃罪责甚至性命难保。这一点,想必武尚书心中有数
对,你说得对武承嗣生平第一次的对薛绍露出了笑脸,和颜悦色的道,薛驸马想要多少粮草多少兵马,只管开口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驱逐突厥力保河北如此,本官回朝之后也才能对太后她老人家交待啊至于云州陷落,全赖李仙童那个敌国奸细此事,我一定彻查一定彻查到底
薛仁贵顿时眉头一拧嘴角上扬,面露鄙夷之色,心说小人倒也有小人的好处,只需因势利导外加恫吓一番,马上就会见风使舵
粮草兵马,自然是多多益善。薛绍也笑眯眯的道,云州尚有二十万突厥主力大军,或将还有后续援军。我与老将军麾下合兵一处也不过五万人马,粮草与医药物资更是捉荆见肘这一仗,难打啊
李长史李长史呢来人,快将李孝逸叫来武承嗣表现出了比薛绍还要高昂的战斗热情,忙道,兵马钱粮,会尽快拨送到薛老将军的军中。薛驸马,薛老将军,河北一役就完全仰仗二位高才了
说罢,武承嗣还恭恭敬敬的对薛绍与薛仁贵,拱手一长拜。
薛绍与薛仁贵各自回了一礼,稍作客套之后马上告辞离去。
一路上薛仁贵沉默不语,快要到了军营时他突然说道:薛驸马,今日若非有你在此,后果不堪设想。休说得到多余的兵马钱粮,恐怕老夫这颗白头都是难以保全。薛驸马非但能征惯战还身怀此等奇智异才,着实令老夫惊叹哪
老将军,我不过是摸准了武承嗣贪图军功又害怕承担罪责的心理,顺势使了一个雕虫小技而已,完全上不得台面。薛绍笑道,大约是在京城的时候和这一类小人交道打得太多了,不知不觉之间,薛某就学会了一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雕虫小技。说来惭愧,惭愧啊
薛仁贵微微一苦笑,老夫年轻时若能将此等雕虫小技学得一二,今日何至如此
薛绍只是笑了一笑,心说薛仁贵为人耿直刚烈嫉恶如仇,为将一生没少背黑锅也没少被人陷害,乃至于功高盖世名垂青史,却被贬废了十年有余。难怪眼下他对雕虫小技的吐槽,是如此的满怀悲愤和无奈啊
武承嗣拍了板,李孝逸办起事情来效率都高了很多。当天夜里,大量的粮草辎重和五万新军,全都一同交割到了薛仁贵的手中。
河北战事发起之后,武承嗣从京城带来了近万人马,又在并州聚拢河北各州各府的府兵,同时还发布诰令征召了一批新军,总计将有七八万人。眼下武承嗣比薛绍和薛仁贵还要更加渴望收复云州打败突厥,于是一口气拨给了薛仁贵五万人马。
对此,薛仁贵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仰天长叹雕虫小技,竟能如此神奇
次日,薛仁贵火速率军开拔直奔代州,薛绍一路同行。
有件事情薛绍仍是放心不下,那就是给薛楚玉找的药材,一直没有凑齐。但河北战事紧急,他必须和薛仁贵一同前往代州。于是临行之前薛绍将十名得力的部曲留在了太原,命其全力督办此事,尽快给出结果。
一路上薛绍都因为牵挂薛楚玉,而有些闷闷不乐。
中途歇马之时,薛仁贵主动问起,少帅仿佛愁眉不展,不知有何忧思
薛绍微微一苦笑,实不相瞒,我在担心楚玉的伤病。
哼薛仁贵冷哼了一声,犬子无能累及三军,竟还劳动少帅费神,老夫真是万分惭愧
咳薛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薛仁贵是楚玉的父亲,难不成自己还和他争论一番
少帅放心,犬子之病无须任何药石,老夫能治薛仁贵一拍膝盖说得斩钉截铁,其实老夫早已派了家臣部曲去往朔州,将犬子搬到代州歇病。待我大军抵达代州,看老夫药到病除
哦薛绍不由得吃了一惊,老将军,还精通医术
薛仁贵微微一笑,笑得颇怀神秘,到时,少帅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