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政,是指朝鲜李氏王朝的三大财源——田税(田政)、还谷(还政、救荒米借贷)、军布(军政、军保布)。
进入19世纪的朝鲜王朝,处于势道政治之下,外戚安东金氏、丰壤赵氏掌握朝政,国王形同傀儡,从中央到地方都十分腐败,官场贪污成风,贿赂公行,以卖官鬻爵为家常便饭,可谓纪纲解弛。社会和经济上,土地兼并盛行,在朝鲜哲宗年间,出现了“三政紊乱”的局面,造成民不聊生,农村社会濒于崩溃,终于在1862年引起了各地爆发的大规模农民起义(壬戌民乱)。
兼之此时在思想和文化上,朝鲜的意识形态非常混乱,儒教书院腐败不堪,天主教在地下飞速传播,崔济愚也已经创立了东学道。
呜呼一声,宝座上的李王居然昏倒过去!
整个景福宫顿时乱作一团,而在庆尚道和全罗道大规模发动起义的百姓,则是攻州破县,绞杀守令,均田分地,大有改天换日之色。
事情根本遮掩不住,或者有人就没有想过要遮掩什么。李王昏倒,民乱爆发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满城风雨,连通信使团内的福泽谕吉也有所耳闻。
稍微打听了一番之后,福泽谕吉便知道大事成矣。
然后他就和英国的使者麦华陀分析了一番,现在李王有疾,朝廷内的丰壤赵氏和安东金氏,必然会展开更加激烈的权力争夺。
李王死了,下一任李王选谁,那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李王没死,但是躺倒了,那就需要面对南方的大规模民乱,以及交相逼迫而来的外国势力。
更要争权啦!
总之是活亦争,死亦争,争才乐乎。
对于通信使团而言,这个事情就好办了。用常公的口吻来说的话,李王君臣作为封建统治者,肯定尊奉的是攘外必先安内的那一套东西。
这不就是巧了嘛,不管汉阳的权势怎么争夺,李朝总归要处置南方的民乱和前来的外国势力的。按照福泽谕吉对封建统治者的了解,李王君臣肯定是先把他们这一路洋人给敷衍走,然后集中全力镇压国内的民乱。
毕竟眼下来看,洋人不过是要钱,而民乱那就是要命了。
麦华陀发现福泽谕吉看得那是相当的准,于是生了结交之心,立刻同福泽谕吉攀起交情。得知福泽谕吉曾经在牛津大学上学之后,那是相当高兴,直说自己也曾经在牛津念过书,咱两是亲亲切切的世兄弟啊。
完全可以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呢。
随后福泽谕吉把朝鲜的内情,立刻送往对马,又由对马转送江户。只不过两日,忠右卫门和巴夏礼,以及赶来的贝利考特,就都知道了朝鲜的内情。
趁着这波逼迫朝鲜开国的风,贝利考特也来掺和一脚,让法国也允许在朝鲜自由贸易,不再被朝鲜阻拦。
就算他这回不来,三年之后法国人也会借口法国神父在朝鲜遇害,然后同朝鲜发生冲突的。横竖早一步,晚一步咯。
得逼哈什科维奇赶紧就范了……
不过哈什科维奇也不着急,反正和幕府签合约的时候,英法公使作为当年三国干涉还辽的当事人,也得签字的,所以和朝鲜那边不需要完全搭界配合。先紧着让朝鲜把条约什么的,都赶紧签了才是正经。
消息送到汉城福泽谕吉和麦华陀手中时,李王据说已经醒了,但是因为内外交相压迫,以及常年的沉湎于酒色,身体被掏空。这一倒,整个人飞速的就垮了下去。
虽然福泽谕吉他们并没有什么严整的消息渠道,可是汉阳作为一国首都,那老百姓聊天打屁,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虽然带着吹牛的成分,但往往很多话都带着五六分真切的。稍微分析一下,福泽谕吉就认为李王可能是真的躺倒了,虽然不至于立刻死,但也不会长命百岁咯。
乘人之危什么的是吧,放在国家交往上,也就那么一回事。不落井下石,那就已经算是很不错咯。
再一次请求拜见李王,福泽谕吉和麦华陀没有能够见到人,领议政金左根和吏曹判书赵秉夔接见了两人。朝堂上斗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好容易获得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先把通信使团给送走。
巨文岛可以租,但是五千英镑你得立刻给我。开放济物浦和富山浦也可以,但是其他地方禁止外国商人游历进入。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麦华陀曾经向李王承诺,可以给李朝一定的贷款,用于协助李朝建立新式陆军。
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钱借给我们算求。也不要多,有个白银十万两就行。有了这十万两白银,再加上五千英镑,镇压庆尚道民乱的军费便有了着落,起码是开拔费什么有了着落。
封建王朝,过一天算一天,大军到了地方上是吧,一定会有缴获的!
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贼过如梳,官过如篦。
就这么一回事,难道还有人不懂的嘛。打仗嘛,总归会死几个老百姓的,只不过就是死多死少的事了。
麦华陀原本还以为朝鲜要借多少,结果到最后只要十万两银子,算下来三万三千三百英镑,这点钱算什么。说句赵秉夔和金左根想不到的,英国给予波斯的援助,就已经超过了四百万英镑,全都是无偿的,不算那些贷款。
有一说一,带英在某些地方,还是花钱很大方的。
都不需要朝鲜给什么抵押,实在是这点钱太少了。麦华陀只说以后朝鲜的海关需要聘请英国的税务就行,双方的关税也得协商。单单是增加这个条款,就比三万多英镑要强不知道千倍万倍咯。
双方议定,再无别的可纠结。只不过如今不在江华,那什么《江华条约》自然就签不成了。由英日朝三国一道议定签署的《汉阳条约》到是正式签署,而且在两天之后,还有法国的使者过来加上署名。
朝鲜李朝开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