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夏,政治晚宴是极为私密的小众聚会,而且十分少见。
美联邦则不一样,在这个总统竞选不仅需要拉选票还需要拉钞票的国家,每天都有各地区大大小小的主政官员和议员举行政治色彩浓重的各式party。
以前任总统为例,他举行过的筹款晚宴和答谢晚宴数不胜数,仅在就职当晚,前总统先生就连赶十六场答谢晚宴,尽管分身乏术以至于最后累得像头驴,但他必须保证出席每一场晚宴,因为参加宴会的大部分客人都是曾在竞选时期给予过帮助并且很可能会在之后任职期间继续给予更多帮助的重要人士。
不单单是总统,副总统、国务卿、参议员、众议员和地区主政官员都会举办类似的政治晚宴,名义上或许有所改动,或许是庆祝,又或者是任职多少多少周年,但目的总是相同,包括答谢晚宴在内,举办者的意图通常只有一点:收获更多的钞票。
即便是答谢晚宴和庆祝晚宴,到场的客人通常也要自付餐费,至于埃弗雷特今晚举办的筹款晚宴,客人们更是要掏出钱包,表示心意。
今晚举办宴会的地点在Jean-Gees,这家法式餐厅深谙东西方烹饪艺术之精髓,能将传统的顶级法国料理融入东方香料与食材之中,就连言辞犀利为人刻薄的美食家在Jean-Gees用餐后也是赞不绝口。
对亲华派埃弗雷特来说,Jean-Gees是举行宴会的最佳地点,因为这里的美食能让所有客人满意,包括受邀而来的华裔。
《欲望都市》中的Kelly曾说:“全纽约最有权势的人就是Jean Gees的领台,因为他可以决定今天谁可以入座。”
明明是句玩笑话,却能引得不少观众的认同,由此可见Jean-Gees在食客们心目中的地位,要在这里包场举行晚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多亏了好友阿尔伯特·阿莫斯的帮助,埃弗雷特才能享受这般待遇。
不得不承认,当几位同事看到邀请函上填写的晚宴地址时,他们脸上的表情让埃弗雷特暗爽不已,但这种快感并不持久,当埃弗雷特来到餐厅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浓浓的忧虑。
之前被绑架的经历,给埃弗雷特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他终于意识到资深参议员的身份未必能保证自身安全。
再加上纽约警署至今未能捕获嫌犯,埃弗雷特对警察部门的信任更是降低至零点。
如果不是因为筹款晚宴关系到竞选,埃弗雷特万万不敢抛头露面,因为J曾三番五次要求他取消或推迟宴会,很可能是因为有人要对他不利。
几天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J突然通知埃弗雷特,让他如期举行晚宴,而一拖再拖的筹款晚宴也实在不能继续推迟,因此埃弗雷特咬牙决定,晚宴照常举行。
只是,为什么J会改变主意呢?这跟绑架自己的嫌犯是否有所关联?埃弗雷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危机已经解除。
也许,他们是把自己当成诱饵。
“噢,看看,这位英俊的老男孩是谁?”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埃弗雷特收起眼底的忧虑,变脸般瞬间换上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露出一排精心保养的雪白牙齿——这是埃弗雷特引以为傲的竞选利器,能在他这个年纪留住一口漂亮好看的白牙,可是个讨喜的加分项。
“亲爱的,我有些不高兴,今晚你太光彩动人,以至于我都要变成配角。”
埃弗雷特柔声说了句话,逗得夫人心情大好。
把骗选票的嘴上功夫用来哄女人,自然无往不利,不过这话倒也不全是哄骗,查尔斯夫人今晚的着装别树一帜,与其他穿晚礼裙的女宾不同,她穿了件立领盘扣旗袍,在痴迷华夏文化的埃弗雷特眼里,她比好莱坞艳星更美。
“放心,我可不会抢走主角的风头。”夫人甜甜一笑,侧身说道,“好啦,你们聊。”
站在夫人身后的小眼睛华裔中年人走上前,举起手中高脚杯笑道:“查尔斯先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这是纽约市主计长麦格·刘,主计长这个职位相当于市正府财政部部长,在市正府内排位当属第三。近几年来,纽约州华人参政议政的能力日益上升,而这些华裔议员与地区正府主政官员大多跟埃弗雷特关系不错,正是这些华裔政坛新星给了埃弗雷特参加竞选的底气。
“别来无恙。”埃弗雷特与麦格·刘碰杯时刻意压低酒杯,这个小动作配上成语,让对方眼前一亮。
这时不远处一阵骚动,打断了两人刚要开始的谈话,埃弗雷特朝门厅处望去,传出骚动的人群是十几位衣着光鲜的女士,她们将一位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年轻绅士围在中间,像群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仔细一听,女士们倒是不吝赞美之词。
只不过这欣赏赞叹并非献给那位黑发黑眼的华裔绅士,而是送给了绅士怀中的白色布偶猫。
“品相和毛色堪称完美,至少是赛级,这样一只宠物猫,售价至少五千美元。喜爱萌宠的太太们竟能拉动城市经济和就业,说来真叫人不敢置信。”麦格·刘见缝插针,打开话题,“不过,Jean-Gees允许携带宠物进入餐厅吗?说起来,能在这个餐厅举办晚宴可不容易,上次我就碰了一鼻子灰。”
“的确不容易,好在我的运气不错。”埃弗雷特回以礼貌的微笑,看似认真倾听,心思却飘飞远去。
阿尔伯特,怎么还没到呢?
埃弗雷特知道他在俄克拉荷马州工作,路途遥远,因此特意提前几天通知,方便阿尔伯特提前准备。
就在十个小时前,埃弗雷特还与阿尔伯特通过电话,当时阿尔伯特已经抵达机场准备起飞,算算时间早已抵达纽约。
“抱歉,请允许我打个电话,我需要联系一位朋友。”埃弗雷特表达歉意后取出手机,用skype给阿尔伯特发起视频通话邀请。
然而阿尔伯特没有接听通话,再拨打他的私人号码,竟直接转入语音留言箱。
怎么回事?
埃弗雷特垂下手臂,看着餐厅内言笑晏晏的宾客,忽然想起大约半小时前曾接到几个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顿时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