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殷勤忽然觉得做个蛮人也挺好,爹是啥血脉,儿子自然继承下来,差的只是血脉的精纯程度和后天的捶打熬炼。相比之下,作为修士哪怕爹是天灵根,生个儿子也可能是个五行俱全的废灵根,真遇到这种情况,还真没处说理去。
殷公子也是少年心性,嘀咕两句也就扯偏了话题。
殷勤望着那一大车的妖兽皮,还有其他几辆大车上满满的妖兽筋骨以及荒原特产,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东西,忍不住问殷公子道:“带着这么多东西上路,大车小车的多麻烦,你有没有听说过储物袋,须弥戒之类的东西?”
殷公子摇摇头,问道:“这两样东西有啥用处?”
连储物袋都不知道?看来蛮墟大荒原的修仙水平也不咋样!殷勤在心里鄙视一番,解释道:“他们就是一种空间类的法宝,一个巴掌大的储物袋,就能把这一车东西塞进去,轻轻松松往口袋里一揣就能带走。”
“你说的是乾坤袋啊!”殷公子恍然大悟地大声道。
原来是换了名字,殷勤讪笑道:“对,也叫乾坤袋,我们族人叫储物袋,咱家不会没有吧?”
殷公子撇嘴道:“你就吹牛吧,你们蛮人能有乾坤袋?那东西咱小仓山所有世家加起来都拿不出一个来,也就是七大宗门的诸位老祖,说不定手里能有一两个。”
真是应了“尽信书不如无书”那句话啊!殷勤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看那些修仙小说里,储物袋平凡得跟买菜篮子似的,随便杀个修士人都能从他身上搜出好几只,没想到在这儿改了名字,就成了修仙界的LV啊,还特么限量版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说到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殷公子忽然想起殷铁山许诺他开脉成功之后会给他一件法器,立即变得心痒难耐,准备到殷铁山那里死缠烂打先把法器搞到手。
蛮荒之地真是又穷又矬啊!殷勤望着黑胖子屁颠屁颠地跑了,实在是感慨万分。储物袋竟然成了高端的装备,他两世为人在殷家待了这么久,只见过一张灵符,就是被赤睛猪追杀那次,殷铁山为了保命掏出一张金甲符,挡住了赤睛猪的疯狂冲击,但也就起了十几息的作用,之后就只有靠他爹殷富贵不要命地硬扛了。
殷铁山可是筑基期的修士啊,没有符宝也就算了,竟然连灵符少的可怜。至于筑基修士可以御剑飞行的飞剑,以及可以搭载很多人的超音速飞舟......
唉,殷勤望着院子里满载的十几辆大车,心里默默盘算着:按小仓山的行情,一块低阶灵石就可换十张一级妖兽的兽皮,或者是一块二阶妖兽的兽皮,而一块中级灵石可换一百块低阶灵石,也就说那一整车的妖兽皮,连一块中级灵石都换不来。
灵石这种东西殷勤倒是见过一块,是块金属性的低阶灵石,白色的指甲盖大小。那是殷家正在闭关的殷家老祖赏赐给殷公子的。灵石在蛮墟荒原极其珍贵,因为在人族的聚居地,灵石矿非常稀有。
而修士在外出猎杀妖兽的时候,又必须要借助灵石内蕴藏的灵气来快速恢复灵力,灵石成了修士救命的工具,它的货币功能也就削弱了很多。在蛮墟大荒原,普通修士之间的交易,还停留在以货易货的阶段。
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殷勤打了个哈欠,想那么多干嘛?还是洗洗睡吧。殷勤前世的生活,用刀尖舔血来形容也不为过,时刻生活在紧张刺激的环境中,睡觉都得睁一只眼,作为江湖混子的殷勤狡诈而又嚣张。而这一世,下人出身的殷勤,其肉身所存留的习气也是根深蒂固,很难抹除,比如见人就称主子的奴性,比如得过且过,吃得饱睡得着的龟性。
作为蛮人,殷勤不需要像修士那般每天将大把的时间用在打坐炼气上面。蛮人不靠开脉,靠血脉,血脉的觉醒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将伴随蛮人的一生。殷勤目前的血脉强度相当于中阶的炼气士,全靠他平时努力吃饭,用心睡觉换来的。没办法,这就是老龟一族增长能力的方式。
殷公子到底没能从他老爹那里磨出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法器来,殷铁山对他说:“给你也用不了,一切等你开脉再说。”
将殷公子赶回屋,殷铁山的面色变得阴沉,他并没有像往日那般上塌打坐,而是站在窗前凝望着夜空,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良久,屋外传来他大哥殷铁城的声音:“铁山,今晚没用功?”
“是啊,心里有事总是坐不下去,大哥不是一样?”殷铁山收拾起心情,将殷铁城让进屋中,兄弟俩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含着深深的忧虑。
“这次万兽谷之行,家门的重担就全在大哥身上了。”殷铁山斟满一杯灵茶,递到殷铁城的面前。
“你是一家之主,身上的担子又多暂轻松过?”殷铁城端起茶杯,又放下,稍微犹豫,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老祖的情况怎么样?”
殷铁山苦笑着摇头:“老祖这次为了冲击金丹,闭的是死关,掐算日子的话,半月前就该有消息了。”
殷铁城重重叹了口气:“赵家和李家有什么动静?”
“目前还没有什么异动。”殷铁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就算他们有什么想法也没啥,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倒是担心你,带着那些小家伙,万一有人动了釜底抽薪的想法......”
殷铁城胸有成竹地摇头道:“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劫杀万兽谷所邀请的开脉弟子。而且,仓山郡王收了我们的买路灵石,已经答应派筑基高手来接应,即便路上有什么情况,我们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殷铁山点点头,正要说话,只听前面院里隐隐传来“呼呼”的声音,他紧绷的神经为止一松,破颜笑道:“殷勤这小子,真羡慕他啊,吃得饱睡得着,呼噜还他娘打得震天响。”
殷铁城呵呵两声,笑容十分勉强。他的大儿子殷公汉就是被赤睛猪的獠牙挑死的,他殷铁城今年七十多岁了,这辈子筑基无望,振兴家门的全部希望都在这个炼气大圆满的儿子身上。
噩耗传来,腰板挺直的殷铁城一夜之间就花白了头发,真的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被丧子之痛深深折磨着的他,有时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殷铁山家里那头蛮龟早点冲上去,说不定自己的儿子也能逃得性命,这头愚蠢没用的东西!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以至于殷铁城看到殷勤时,心中也会隐隐地涌起一丝恨意。在他眼中,蛮人就是一头被驯化了的荒原妖兽,一头只会胡吃闷睡的畜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