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

克林特猛地抽出资料，接着把□□连同箱子猛地从观景窗扔了出去。箱子接触水面的时候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游船被爆炸掀起的大浪打得猛地摇晃了几下。

那一瞬间克林特下意识地护住了凯文，直到船体停止摇晃，他才松开手，“你没事吧？”

凯文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一脸酷相的男人在不当教练的时候还是相当体贴的。

“都结束了...”克林特轻轻拥住凯文，金绿色的眼眸闪烁着。

此时的布达佩斯夜色深沉，城市里璀璨的灯光把星光完全掩盖，唯有一轮朦胧的圆月，还在那带有莫奈浪漫色彩的云朵中忽隐忽现。

“我想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希尔清了清喉咙，她不想打断他们，但眼前还有一堆后续的麻烦事等着她料理，“我会马上安排游轮靠岸，组织人手来处理现场。”

“希尔特工，能否帮我个忙”，凯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腰上围着的大衣，“我想我不能就这样出去。”

“没问题”，其实希尔早就注意到凯文奇怪的装束，只是多年的特工生涯让她养成了绝不多问的习惯。她随即走出了会客室，用对讲机给楼下的特工们下达了指令。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年轻的特工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套消毒浴袍和一双一次性鞋子。“实在抱歉，只能找到这个”，他说。

克林特道谢后接过来，然后亲自帮凯文换上。凯文只感觉脸上乃至全身都有些火辣辣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是诅咒在体内再次蔓延时产生的反应，“谢谢。”

“我们出去吧”，克林特勾起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别让希尔等急了。”

封锁现场之后，希尔亲自开车送他们回青春泉。

“凯文，你怎么了！”后排的克林特突然大声喊道。

希尔立即停下车，只见凯文倒在了克林特的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

坐在副驾驶的丽贝卡转身摸了一下凯文的额头，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他用魔法了？”

“是的”，克林特略一沉吟，“我估计魔法消耗还有些大，他先是用周身爆发的火焰干掉了布莱恩特，然后又施法阻止了那个前克格勃特工朝我开枪。”

“我警告过他不能使用魔法的”，丽贝卡倒吸一口冷气，接着迅速把手上的水晶戒指褪下来，戴到了凯文手上，“我希望现在还不是太晚！”

希尔加快速度，好在现在正值午夜，街上的车并不多。车一路急驰到了青春泉旁之后，克林特径直把凯文抱到别墅客房的床上躺下，丽贝卡也紧跟过来，把手放到凯文的心口，试着用魔法再度封印诅咒。

“怎么样？”克林特焦急地问。

“他体内的诅咒已经失控了，冰之水晶产生的作用微乎其微，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挺过去...”丽贝卡面色凝重地说，“这都怪我，我不该急着封印他的诅咒，如果不是那样，他或许还能坚持更长时间。”

“丽贝卡，这不是你的错”，克林特安慰道，“如果我当时果决一点，直接开枪击毙布莱恩特，凯文也不至于使用魔法。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必须一起想办法，帮助他渡过眼前的难关。”

“小姐，我想现在应该先帮他降温”，老管家摸了摸凯文发烫的额头，不禁回忆起奥罗拉出生的那个夜晚，年轻的母亲因体内魔法失衡而痛苦的样子。

“强叔，先去酒窖把那几瓶烈酒拿来凑合一下”，丽贝卡终于振作起精神站起身，“现在凯文身上绝对不能沾水，冰块也不行，会产生水汽。”

“没问题”，老管家从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和丽贝卡一起出去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希尔走进了卧室，她刚刚接到了寇森的电话，奥巴代斯坦终于决定对斯塔克下手了，没想到这对好朋友连遇上难关也选在同一时间。

此时克林特的心已沉到了谷底，但面对希尔仍未流露出一丝一毫情绪，“希尔，这里交给我就行，你先回去吧。马克西米利安和那个前克格勃特工最好尽快进行审问，那沓核反应方程的资料也还需要再核实真假。”

“我已经拜托了寇森，不过他找到的那个合适的专家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希尔并没有把斯塔克的名字说出来，她担心那样会刺激到凯文。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给局长带个话”，克林特顿了顿，“既然现在内鬼已经抓到了，我暂时不会再回神盾局了。”

“好吧，如果有什么...状况，请一定要通知我”，希尔不忍地看了凯文一眼，随即退出了房间。

克林特的视线没有离开凯文。“不会有那种状况的！”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片刻之后，丽贝卡抱着酒窖里最烈的几瓶酒走进来。老管家紧跟在她后，手里拿着一套开瓶用的工具。

“我来就行了”，克林特起身说道，“你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好好休息。”

“是啊，小姐”，老管家补充道，“你身上的冰魔法太过强大，现在凯文身上的火魔法已经失控了，冰火不相容，你留在这里对你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好吧，照顾好他”，丽贝卡最后看了一眼凯文，无可奈何地退出了房间。其实克林特的劝说没有用，她现在根本没法静下心来休息，但是老管家的话确实提醒了她。

克林特打开了第一瓶酒，滴几滴在手心，然后轻轻地抹在凯文的皮肤上，以观察会不会产生灼伤反应。

老管家担心酒不够用，又陆续从酒窖里抱来几瓶备用。

“强叔，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照顾丽贝卡吧”，克林特说。

老管家点点头离开了，丽贝卡一个人跑到马加什教堂去了，这让他很不放心。

“这将会是漫长的一夜”，克林特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他小心地剪开了凯文的浴袍，凯文皮肤上各式各样的疤痕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过去的那些经历已经让他在这方面成了半个专家，因此他能够精准地判断出这些伤疤的来源，除了那十条最明显的鞭伤，还有几处枪伤和一些手术留下来的疤痕。

“他以前一定受过很多苦”，克林特自言自语道。

他不知道凯文曾经遭过多少罪，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涌起了一种要保护凯文的冲动。不，这不是一种冲动，而是一种更强烈的、持续的情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凯文在车上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瞬间被什么攥住了，就和那次在格伦伍德电厂看到凯文被枪击中心脏的时候一样。而那时候他们还连正式认识都算不上，连娜塔莎都注意到了他过度的紧张，还在医院打趣过他。

克林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从他第一次见到凯文时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一开始他还以为这种亲切感来源于凯文那双蓝眼睛，它们同他家乡的科达伦湖一样蓝。

但后来他渐渐发现，凯文像极了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天使，因为他让克林特在失去父母后第一次感受到了爱之后，就在克林特的眼前消失掉了。

虽然那个神秘人的影像已经在克林特的记忆中逐渐模糊，他甚至怀疑那只是一场梦，亦或是一场幻觉，但是凯文的出现让他把这些记忆碎片拼凑了起来，逐渐形成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知道那不是凯文，因为凯文在那个时候甚至都还没有出生。但他仍记得那个人穿着一件二战时期的深蓝色军大衣和一双黑色的军鞋，身边还有一个谜一样的黑发女人。

克林特痛苦地晃晃脑袋，不再去回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往事。凯文会像那个神秘人一样离开他吗？不，他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克林特开始往凯文身上涂抹酒精。好在都是旧伤，否则一定很疼。没等凯文身上的酒精完全挥发，他马上又擦上了一层。

因为他的坚持，凯文的体温虽然已经远远高于常人，但一直保持在一个固定范围之内，没有再继续往上窜。

半夜的时候，凯文第一次醒过来，他已经烧到出现了幻觉，身边似乎有几个人在不停地跟他说话。当他撑开眼睛的时候，四周甚至冒出了一圈金色的小星星。然而当他渐渐看清光晕中的克林特时，终于清醒了一些。

克林特兴奋地用手试了试凯文额头上的温度，“需要喝点东西吗？”

凯文费力地点点头，他的嗓子嘶哑到完全没办法说话。克林特忙把他轻轻地扶起来，然后小心地端过早就准备好的杯子，里面是一些酸奶。虽然丽贝卡说过诅咒只会影响体表，但克林特不敢犯险。杯子上还放了一根吸管，这样喝的时候就不会不小心流到皮肤上。

凯文很快喝完一杯。

“还要吗？”克林特问。

凯文摇摇头。这大概是他最无助的时候了，不能说话，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就连精神也无法完全集中起来。迷迷糊糊之间他曾以为自己或许就要告别这个世界，然而那并没有发生，只因为有克林特守护在他身边。

克林特又一次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凯文的眼睛有些发酸，不过因为体内的高温，他甚至连眼泪都不会产生。他静静地靠在克林特怀里，虽然身上的温度明显比克林特高出很多，但他还是感到了温暖。是的，温暖，从克林特平坦宽阔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这让他终于舒服地睡了过去。

克林特俯身摆好枕头，然后把凯文扶着躺回床上，目光中闪烁着温柔。他知道酒精有了效果，这是好事。

他用手肘擦了擦脸上的汗，以避免滴下来伤到凯文。接着他拿起剩下的半瓶酒倒了一些在手心里，继续在凯文身上擦拭着。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窗外。夜很黑，然而黎明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