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息三言两语总算将情交代完毕, 等人一走,虞楚息转身。
他穿着一身绣着金纹的绯色罗衫,系着烟缎攒珠的下裳, 面容昳丽,气质高华,当他微微挑眉,一寸横波望来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移开目光。
虞楚息忍不住问道:“今日你怎想到来这里?”
不怪虞楚息好奇,谢舒向来对这些商业面的东西不感兴趣, 不会问自己, 今天还第一次来店里找他。
谢舒垂眸看着郎君低低道:“郎君不喜欢我来吗?”
虞楚息自然不能否认, 却不肯承认,他浓密长睫一闪一闪的, 唇角轻抿,眸若秋水。
谢舒朝他走近, 然后伸手搂住郎君的腰身,含笑道:“我想郎君了。”
明明夏日炎热, 可虞楚息被他这抱着,一点都不想离开,他的鼻端充溢着他清冷温和的气息, 让人喜悦心安。
虞楚息慢慢地揽住他的肩膀, 放松地将自己埋入他的怀。
谢舒动作轻柔地抚了抚他的顺滑的长发,感受着郎君对他的依赖与亲近, 这一刻, 他的心头地安稳静谧,仿佛时光都在慢慢逗留。
虞楚息依恋性地在谢舒的颈侧蹭了蹭,了一会儿, 他觉有些不好意,忙抬起头,想从谢舒的怀抱退出。
就这时,谢舒垂下眸子看着他问道:“郎君,刚才我你说,这水上货运的路不通,现在只能陆路运货怎回?”
虞楚息闻言眉心微蹙道:“自从上周起,皇上的龙舟在运河堵住后,民船便不准走运河了,但不知为何,今日就连别处的船只没来,我让人打才知道,皇上让人在淮安两岸支港汊河、桥头村口各个关卡都安了士兵,不准任何船只出入,据说,因为要设置纤道......”
纤道?
这个称呼,谢舒有些陌生,不很快边回忆起书上的名词。
这纤道指的就供纤夫拉船的道路,在古代,船运十重要的运输式,但古代的船不像今日靠动力前,而靠人力。
由于天气和河流情况对于船运的影响很大,每当船遇到险滩恶水或搁浅岸上的时候,只能由人拉动,所以纤夫这个职业应运而生。
想到这里,谢舒立刻明白来。
因为天旱,皇帝的龙舟在运河不能前,便征召民夫让他们来拉纤,为了便和安全,皇帝设置的纤道不准任何人干扰。
可龙舟又怎能和普通的船相比,一艘普通的船,最多要不了十多个纤夫,只需要从困住的地脱离便可。但即便这样,纤夫在频繁下水的情况下,稍不注意,仍然很容易病受伤,甚至没有掌握好平衡,还有更惨烈的情况发生。
而龙舟之大,言语难说,所需要的纤夫百上千,不仅如此,这还长时的情况拖,其的艰辛与苦难,身为现代人的谢舒实在无法想象。
谢舒心头不免划一丝复杂的心绪。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谢舒一直生活在虞家,这里的荣华富贵与金陵的太平气象给了谢舒一种极大的错觉,似乎一切都好。
但实上,这个时代的残酷与血腥只从未在他眼前上演,而现在,朝他揭开了一角面纱。
虽然这只统治者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可影响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谁一开始没有想,一次南巡,竟然将他和郎君牵扯到这深的地步......
谢舒的神色变凝重起来,虞楚息看出了这一点,他摸了摸谢舒的背脊,反而安慰他道:“没关系,此来的突然,所以我才全无准备,不我已经吩咐下去,之后都侧重于旱路运输,很快缺少的货就可以补充了。”
感觉到郎君的手指顺着自己的脊骨抚摸,谢舒没说,他双眸幽深地端详他半晌,才低声道:“郎君辛苦了,郎君已经将情处理好,要不要现在和我一起回家?”
虞楚息被他看心口咚咚直跳,只好又重新将头埋入他怀里,轻轻道了一声“好”。
困了多日的龙舟套上了一根根结实的绳索。
这样一具庞然大,在无数竭尽全力的呼号和怒吼,终于动了。
岸边两侧的民工如爬沙的螃蟹,将缰绳勒在肩膀上,拖着龙舟蹒跚走。
现在已盛夏时节,即便站在太阳底下,晒人头晕眼花,何况带着这样沉重的负累。
不出一会儿,便人人都挥汗如雨,精疲力尽,但没有人敢停下。
因为他们旁边站的来自京城的侍卫,监视着他们,这些人养尊处优,又怎会懂他们的辛苦,反而怪他们走的太慢,不能完任务,少有不如意,便厉声呵斥,更有甚者,直接上手鞭笞。
这样一来,还有谁敢有任何怨言?
此时庆帝坐在龙舟内,吕朔则陪在他身边,庆帝凭窗眺望着远,龙舟的高大,足以让他眼底的一切如蝼蚁般渺小。
随着龙舟渐渐前,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起来,只见眼前一片浓荫,树木葱绿,芳草依依,再不见淤沙漫堤的场面。
庆帝的心情不禁大好,还吕朔最他心意,情交给他,不出几日便办妥了,这次舟一都让他来办吧。
而吕朔捧着庆帝御笔亲赐的旨意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当看到吕朔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在外一旁等候的邵祯双眼微闪落在吕朔手的明黄色手谕上,紧接着邵祯走上前来,笑道:“吕大人,父皇现在有闲暇吗?”
被这位如今这位在许多人眼炙手可热的三皇子主动上前打招呼,吕朔却只神色疏离地摇摇头道:“微臣不知,殿下等等便。”
邵祯见这样的答案,面色不改,轻轻颔首,等吕朔走后,邵祯眼划一丝深意。
如今吕朔深父皇宠信,这次南巡一途,父皇传见他的次数最多,这次又不知道让他负责什情。在南巡做,其好处说说不尽的,些各地官员的接见和供奉宜,就有许多门路。吕朔本就紫微令,帮助父皇处理宫廷政务,如今更代父皇转交一切。
原本邵祯打算趁此机会好好笼络一番人手,可现在有吕朔在前面,落在他手里的就很少了。
邵祯甚至有些不满地想,到底父皇在南巡,还吕朔在检阅?
其实邵祯不没有想拉拢吕朔,但这样一来,就犯了父皇的忌讳,即便邵祯胆子再大,不敢如此。
何况吕朔对他和太子的态度都一向疏离,邵祯便压下心绪,不现在,邵祯发现,若真能让吕朔偏向于他,这储君之位,能够轻易许多。
偏偏吕朔此人,让人琢磨不透,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动他。
邵祯不免想起另外一个人,他的心情骤然有些不快。
吕朔至少还二品紫微令,可谢舒不区区白衣,却如此不识好歹,敢这样和他作对。而这两人说来还门师兄弟,但绝非一路人,对于吕朔来说,和这个师弟又有什情谊?
这时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开口打断了邵祯的绪:“陛下传召,殿下快进去吧。”
邵祯回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微笑着迈步进门。
晚上下棋的时候,谢舒给郎君说了自己打算要请朋友聚会的情。
虞楚息呼吸一顿,立刻明白了来,眼睫微垂。
谢舒并未察觉到郎君心情的变化,他向来有什情都要与郎君说。
这时谢舒不怕郎君笑自己,其实他对古代聚会之,概无经验,他既没有什朋友,不擅长交际。
谢舒说到这的时候,神情颇为无可奈何。
虞楚息从未见他这样迷茫,忍不住扑哧一笑,刚才心生出些许苦涩渐渐淡去,虞楚息想了想,撩起眼帘问他:“你准备举办一个什样的聚会?”
谢舒含笑道:“原本我想的诗会或文会,有言道‘以文会友,以友铺仁’,但如今虽有雅集,却不可少雅,
若只单单文会,恐怕有些无趣,我说现下流五般闲,焚香、挂画、瓶供、抚琴、礼茶,其茶会最盛,可实不瞒郎君,我对这五种,除却挂画还有所涉猎以外,其余都一窍不通。”
到这,虞楚息眼虽闪一丝诧异,便很快笑着看向谢舒道:“依我之见,这挂画虽好,但不人人都擅长,你若要结交友人还选择茶道最佳,你难道没有说这样一句吗?
‘茶非古,源于江左,流于天下,浸淫于近代,君子小人靡不嗜,富贵贫贱靡不用。’这茶道本就出于我们金陵这里,几乎无人不会,王公朝士更无不饮者,何况......很好学。”
郎君最后句似乎暗有所指,谢舒笑意融融地看着郎君,只见郎君唇角微勾,扬起自矜又俏皮的笑意,却别开了一点目光,看棋盘,就不看他。
谢舒见郎君光洁的指尖落在与玉制的棋子上,衬肤色冰白,指节修长,谢舒慢慢地将手覆在郎君的手背上,捉住他的指尖,细细摩挲:“郎君,能不能当我师父,教教我呢?”
虞楚息被他这一闹,脸上微红,挣又挣不开手,只好胡乱点点头答应下来。
忽然,他轻轻哼了一声道:“才不你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