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时间也不太长, 八点不到就束了,涂筱柠去门口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
付轶均和纪昱恒几乎同时站到她身后, 涂筱柠还未来得及开口, 就听到有人唤, “付总!”
一个着装精致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骤然出现。
“老板。”站在门口的一排服务员齐刷刷鞠躬。
涂筱柠这才知道是菊川的老板,他明显是冲着付轶均来的, 纪昱恒适时地往旁边让了让,那老板一个跨步将他原本位置取而代之,热情地握住了付轶均的手。
“付老弟你大驾光临也不通知我一声啊!”
付轶均只客气地微笑,“跟合作的银行一起吃顿饭,就没叨扰哥哥。”
老板眯眯眼,“你这说的什么话!跟我还这么见外?”又拍拍他肩, “难得见你一面, 走,去我vip包厢我们再叙叙旧。”
付轶均抬了抬手轻轻按住他拉自己的动作,“今日不巧,我还有事, 改日弟弟做东好好聚聚。”
正好涂筱柠站在他们面前,老板听他说完顺势看了她一眼,再转向付轶均的时候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又拍拍他背,“行吧,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你, 改天我哥俩一定好好喝个痛快。”
“一定。”
老板扬着下巴叫前台收银,手臂悬空抬着手指在上下点啊点,也不知在点什么。
“把付总今天这单免了, 我请。”
“好的老板。”
然后两人又寒暄片刻,站在一旁的纪昱恒仿佛完全被忽略,只有涂筱柠看着他觉得这种场面很难熬,两人隔空对视,却能彼此会意,他用眼神让她再等一等。
好在那老板逗留一会儿就走了,付轶均看向站着等了很久的涂筱柠。
“抱歉,让你久等。”他只说了你,没说你们。
“没事付总。”涂筱柠看到这才缓步上前的纪昱恒,便也挪了挪脚步。
付轶均看她站到了纪昱恒身边。
“付总,说好这顿我请的。”然后涂筱柠对他说。
他淡淡一笑,“反正现在也不是我请,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涂筱柠还是不好意思,“可是……”
付轶均视线停留在她脸颊,“没关系,来日方长,还有很多机会的,小涂。”
他喊了她一晚上涂经理,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小涂倒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有机会再跟付总尽饮畅谈,讨教一二。”纪昱恒稍稍往前一步,正好将她挡在了身后,也替她接了话。
付轶均目光偏了偏到他身上,笑容隐匿,“纪行长谦虚,金融领域你比我专业。”
“不敢当。”
三人一起往外走,一出门涂筱柠就看到了付轶均的宾利,应该是司机直接开到门口来接他。
付轶均停了停脚步,“纪行长,你也喝了酒,我有司机,不如我送你一程?”
纪昱恒也驻足,“不用了,我坐小涂车就行。”
付轶均无声看着并排而站的他们。
涂筱柠还在一旁点头附和,“对,不麻烦了付总,纪行长我送就行了。”
后面有车要走,开始在鸣笛催促他的车。
付轶均便收回视线,“那就告辞了。”
“告辞。”
“再见,付总。”
“再见。”
目送他上了车缓缓离开,涂筱柠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饭好吃是好吃,可真压抑。”她可以肆无忌惮吐槽了。
后面又有车来了,纪昱恒欲拉她手,她已经先牵住了他的依偎了过去,“老公。”
纪昱恒揽着她往边上靠了靠。
付轶均的车停在出口,司机在等门卫找停车费,看到付轶均正沉眸看着后视镜,以为是被后面车鸣催促的不耐,便安抚,“付总,找个钱马上就好。”
“嗯。”
虽然只回了一个字,也能听出他心情不悦,司机赶紧催门卫,“大爷,钱找好了没?”
“来了来了。”门卫把找的钱递过去。
禁栏一开车就疾驰而去,甩了大爷一脸灰。
大爷挥了一把脸,“嘿,这年头开车的都一个个急什么?”
涂筱柠抱着纪昱恒的手臂慵懒往停车场走着,“老公,今天多亏有你在。”
“确实,不然那付总怕是要把你看出一个窟窿来。”
涂筱柠看他一眼,强调,“他只是我客户。”
“这又是高档伴手礼又是单独吃饭,恐怕人家可没只想做你客户,涂经理。”他走得懒散,说话也仿佛漫不经心,却字字有力。
涂筱柠晃晃他长臂,“又胡乱吃醋,这可不像你啊,纪同学。”
她许久没这么唤他了,他看她,“怎样才像我?”
“你是万里挑一纪昱恒啊,谁都不及你优秀,再说了。”涂筱柠摸索着他每一根修长手指,声音不自觉变得小女人般扭捏,“我眼里除了你,哪还容得下别人。”
纪昱恒臂腕一收,执握住她的手,“你要记住,他先是男人才是客户,你不可掉以轻心,而你先是我老婆再是我下属,我不允许有人打你主意,还在我眼皮子底下。”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可他越是这样说话就越帅,比电视剧里那些男主角什么情啊爱啊的甜言蜜语更让她这个女主角心驰神往,魂不守舍。
“你真是理科生吗?这情话说的比文科生还溜。”她心房当下又暖得一塌糊涂。
“我文科也不差,只是理科更好。”他也毫不谦虚地把她手扣在自己胸膛。
涂筱柠就撒娇地去搂抱他的腰,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拱着,“我以后会注意跟他保持距离的,而且也就核保签字要跟他见面,后面就都跟会计对接了。”
他任她在自己身上蹭啊蹭,“你不是要把东西还人家,东西呢?”
涂筱柠“哎呀”一声,“忘了。”
他缄默,涂筱柠仰头对上他清冷无波的表情,美美地笑了。
“老公,我特别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怎么办?”她嬉皮笑脸地就去揉捏他脸。
他捉住她手不让碰,傲娇了,涂筱柠就靠上去哄他,“东西我早就快递寄回去了。”
他不理她,手却松了松,涂筱柠挣脱出来终于摸到他脸了,把他英挺的鼻子又按成了猪鼻子,可就算变成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老公,你看我为你可是错过了护肤品中的爱马仕呢,你就说怎么赔我吧。”
他由她随意蹂|躏自己,“那就买个爱马仕给你。”
涂筱柠动作一停,“疯了你纪昱恒,别仗着自己能挣钱就乱挥霍。”
“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你不花我都没成就感,纪太太。”他正视她的眸。
涂筱柠心里又晃晃悠悠的,觉得他就差要把自己的命拿去了,一动情,她扬起下巴就噙住了他的唇,也不顾还在人来人往的商圈里,两人就难分难舍地吻了起来,路灯下的长影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唇舌追逐,情深又意动。
过往的人都朝他们投来目光,有害羞低头走过的,有发出喟叹的,也有不能接受批评他们的年长者。
“现在的小年轻啊,回个家的时间都熬不住了,旁若无人就在大街上亲嘴,亲得恨不得胶水黏在一起,哪怕去车里也好啊。”
涂筱柠才不管,通通不管,直到舌尖至舌根都被吻麻了,她才想抽离,他却拥着她又纠缠了一会儿,最后在她快要窒息时他才依依不舍放开,而她红通通的唇早已没了知觉。
她现在可算懂网上很火的那句每天爱你三千遍是什么意思了,真正爱上一个人,每天又何止三千遍?
缓了一会儿两人才又继续走去停车场,涂筱柠就想起了相亲的时候。
“老公,当时相亲的包厢你为什么定在‘蝉语’啊?”她边问边拉过他手臂让他勾着自己的肩。
“好听。”
“可是‘春分’,‘秋归’什么的都好听啊,而且你的微信头像也是一只蝉,你是喜欢蝉吗?”
他承认,“嗯,喜欢。”
涂筱柠有点嫌弃,“这玩意儿长得那么丑,你怎么会喜欢啊?”她想想都起打激灵。
他把她勾得紧紧的,又说那句,“喜欢就喜欢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涂筱柠牵着他搭在自己肩上又悬空下垂着的手,“你这人哦,喜欢的东西总是与众不同。”
他刚要接话,手机响了。
涂筱柠也不愿意放开他,他就继续搂着她用另一只手接了。
涂筱柠听他唤了一声,“李总。”
这中国大姓,也不知是行里众多李总中的哪一个,还是行外哪个老总。
他嗯了几声,搭在她肩上的手蓦然变得有些僵硬,虽然不易让人察觉,可涂筱柠跟他心有灵犀,一下子就能感觉到。
她去瞧他,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眼神里有转瞬即逝的意味不明,在与她对视后又变得柔和起来,先前些许生硬的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涂筱柠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什么事。
电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都是对方在说,他只是附和。
“好,我知道了,谢谢李总。”最后他收了线。
涂筱柠从来不多问他的事,即便是工作,所以挂断后她也不会追问是谁啊这种问题,她觉得男人,还是要给他一定的空间,不能什么都管得让他喘不过气。
“我要去趟总行。”放下手机,纪昱恒告诉她。
“哦,什么时候?”她现在已经对他去总行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一会儿就走。”
不过这句话还是让她讶了讶,他这样的说走就走也是少有,“这么急?”
“嗯。”
她知道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了,也不敢耽搁,拉着他就往车那儿走,“去几天啊?”
“待定。”
“那我赶紧回去给你整理东西去。”
“不着急,你好好开车。”
“嗯。”
回到家涂筱柠就给他拿行李箱整理起来,他就在她身后安静看着。
“你机票买了吗?”
“买了。”
“几点的?”
“十二点。”
涂筱柠将他的衬衫平整叠放在箱子里,有点心疼,她转身去抱抱他。
“老公,要不百万年薪咱不要了,钱够花就行了,你太辛苦了。”
他手臂在她腰间收紧,“男人总是要多付出些的,再说这就吃苦了?跟很多底层劳动人民比,我这点算什么,苦都谈不上。”
涂筱柠闷哼,“我就是心疼你,你每天那么忙,成天交际应酬,一个电话就去总行,a市c市来回飞得比我回娘家还勤快。”
纪昱恒笑了笑,“你这比喻挺生动形象。”又揉揉她的发,“我不在家你就回娘家住几天,陪陪爸妈。”
她埋在他怀里摆弄他的衣领,“嗯,确实好久没回去了。”
他低头轻啄她的额,拍拍她的背,“我去洗个澡再走。”
“好。”
洗完澡纪昱恒又在家逗留了会儿才走,涂筱柠要送他,他没让。
“我已经叫了滴滴,机场远,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自己开回来我不放心。”
她只得给他再整整西服,“那你自己当心。”
“好。”他推着行李开门。
“老公。”蓦地,她唤他。
在他转身的片刻她投入他怀里,他稳稳接住。
她嗅着他身上清新的薄荷味,熟悉又让她沉溺,“很早之前我就想,每次你出门就这样给你一个拥抱,可总是犹犹豫豫地不敢,生怕你不喜欢,可以后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要每次给你一个拥抱,我要告诉你,不管外面再累多苦,我永远在家等你回来。”
他俯身埋首在她颈间,“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
她又朝他怀里靠靠,然后仰头望他,瞳孔里满是他的影子。
“老公,我爱你。”她蓦然说出口,在此刻无比清醒的状态下。
屋内寂静,他眼底也柔得无法言喻,他凝着她,说,“我知道。”
她搂住他的脖子又献上吻,心底暗叹真是一刻都不想跟他分开。
可最终还是要放他走,她在阳台望着他独自走出小区的身影,月光下她的眉目也逐渐浓稠。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突然去总行,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不像是之前单纯的业务沟通那么简单。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揉了揉额,她就是这样,他一不在就容易一个人胡思乱想。
凝凝神,她顺手收了自己的睡衣,还是洗洗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