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辰一心想给贺明津个“惊喜”, 对柜台店员说:“我有个朋友过生日,在里面。人多,桌子可能坐不下了, 帮我挑个挨他们近的桌子就行。”
店员有些迷茫:“里面好几桌过生日的。您说的是哪一桌?”
贺文辰也不知道啊。他指指里面:“要不, 我先进去看看, 然后出来和你说?”
他话音刚落, 旁边刚走过来的另一个店员见了他后,眼睛一亮:“哎——你不就是那谁,电视上那谁——”
贺文辰知道自己这是被路人粉认出来了。也不慌,扯扯嘴角微笑:“哦, 你是说那个姓贺的明星是吧?是挺像吧?我同学和朋友都觉得像。可我不姓贺啊。”
店员:“啊?”
贺文辰:“不信你问我妹妹。她总不会说谎。”说着就扭过头去,朝着店门口大声问:“暖暖!告诉他们,你姓什么。”
俩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远。
向暖暖也放大了声音:“你们好, 我姓向。”
妹妹姓向。
那哥哥肯定也姓向了。
俩店员面面相觑,没再多说什么。
这个店是自助餐模式。
一般顾客非要进去看看的话,是要有店员跟着的。
贺文辰指了向暖暖:“我妹先押在这儿,你们也不用跟我进去了。我去看一眼是几号桌就出来。”
店员们望着乖巧听话的女孩儿,点点头答应下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押着”的向暖暖, 安静地坐在店门口的座位上, 无聊地摆弄着腕上的钻石手链。
这个手链是贺明津送给她的。小巧精致十分漂亮。挂在她细细的手腕上, 衬着她冷白的肤色,更显华贵。
手链上还挂了个粉色的小小的蝴蝶结。
这是昨天晚上贺明津做的。
之前向暖暖用水果篮的装饰做了个蝴蝶结送给他,昨晚他看到家里也有礼盒上的丝带, 就也依葫芦画瓢顺手做了个送给向暖暖。
贺明津手指修长, 做起这种小东西来, 十分顺手。不一会儿就好了。
向暖暖今天早晨戴手链的时候, 顺手把小蝴蝶结挂在了上面。
现在无聊之下, 她就抬手拨弄着那小蝴蝶结。
谁知蝴蝶结后面系在手链上的那个活扣系得并不牢靠。她拨弄了几下后,那活扣竟然自己松开了。
蝴蝶结掉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商场空调的风开得太足。一阵不知哪儿来的风,把轻飘飘的蝴蝶结吹得朝外滚了一两米。
向暖暖赶紧站起来去捡。
谁知旁边正好有人快速走过。她只盯着蝴蝶结看,没注意周围环境。一个不小心,猛然撞到了对方的身上。
两人同时歪了歪身子差点跌倒。
对方比她更快地稳住了身子,然后迅速伸手扶了她一把。
等向暖暖站稳后,对方又极快地收了手。
“你还好吧?”他关切询问着,顺手把地上的蝴蝶结捡了起来,放到向暖暖手中。
是很干净好听的男声。
向暖暖接过蝴蝶结,抬眼望过去。
眼前是名二十出头的男生。挺高的,和大哥贺文钧差不多的高度。衣着休闲可体,相貌清秀,整个人斯斯文文的。
像是大学生。
他的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暖色光芒,显然没有恶意。
纯粹是出于好心的关怀。
向暖暖赶紧道谢:“谢谢你!”
一来是谢他扶住了她避免摔倒。
二来是帮忙捡东西。
“不用客气。”他微微笑着。
向暖暖把手链取下来,仔细把小蝴蝶结重新系上去。
她做事非常专注。
系蝴蝶结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和一切,只凝视着眼前的小东西,半点也不挪开目光。
暖色灯光下。女孩儿认真的模样尤其动人。
许建宁不知不觉竟是一直看着,全然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才忽然惊觉,回过神来。
许建宁接起电话:“文博……嗯我已经到门口了。马上,马上。”
边说着边往里走。
跨入店内的刹那,他忍不住回头。便见女孩儿又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安静乖巧。
·
许建宁来到7号桌的时候,才发现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就连贺明津也已经就位。
“抱歉抱歉。”许建宁说:“我爸妈找我有点事,耽搁了会儿。”
贺明津轻轻皱眉:“他们又难为你了?”
“没有的事儿。”许建宁轻声道:“就,多说了几句。还不就那样,看我能不能换专业。”
许建宁和贺明津一样,都很喜欢物理学。
高考的时候一起想办法偷偷报了应用物理。
成绩一出来,贺家和许家都震惊了。
许家长辈震怒,呵斥着许建宁的同时,又在各处想办法给他调专业。
虽说许家在商界游刃有余,但是却无法干涉到教育界的高端领域。
更何况那是首都大学。
即便许家人动用了很多办法,也没能让首都大学的老师们给许建宁改专业。
贺家倒是有能力有门路让两个孩子换专业。
不过,贺家人的情况不一样。
贺老爷子贺中天饶是震怒不已,却也尊重孩子的选择。
——既然贺明津暗戳戳做了那么多事就为了偷学物理,那就让他学吧。
狠狠训了孙子几次后,贺中天一脸嫌弃地把贺明津送进了应用物理专业。
也正是因为爷爷的这种尊重。让贺明津入了学后,动起了修个双学位的心思。而后才有了学经济学这一说。
修双学位,和换专业一样。是需要申请人的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的。
贺明津是系里第一,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可许建宁的成绩还达不到这个水平。
许建宁能够考上首都大学物理系,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只不过,他的能力比起贺明津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贺明津能够在应用物理第一的情况下,修了经济学的第二专业,顺便拿走了经济学第一名的位置。
就这,都还有余力带着团队炒房赚钱。
……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最起码许建宁就不行。
在系里,许建宁的水平算中等。
到不了申请换专业或者修双学位的“前几”。
所以许建宁面对着父母和长辈们的训斥,就选择了玩游戏来逃避现实。
他学习的时候也挺努力的,成绩倒是没有掉下去。
只不过没有再上升就是了。
许家长辈有事没事就会用这些“叛逆”的举动来训斥许建宁。这让他越来越不喜欢回家,越来越喜欢打游戏。
现在。
饭桌前。
贺明津和许建宁的对话,也只他们两个人听得懂。其他人一知半解。
寿星刘文博热情招呼着:“建宁,坐坐坐,来晚了罚酒啊。”
说着就倒了一杯酒放到许建宁跟前。
贺明津拿了杯饮料递给许建宁:“他不喝酒。来点饮料意思意思就算了。”
贺神开口,刘文博自然给面子,也不强求,让许建宁把饮料喝了完事。
落座后,许建宁小声问贺明津:“今天你家还有其他人来吗?”
贺明津瞬间想到了,之前在宿舍的时候,男生们说什么要见他妹妹的话……
“没有。”贺明津:“我自己来的。”
许建宁点点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刚刚他往7号桌这边走的时候,与一个人擦肩而过。两人短暂交错的时候,他只模糊地看到了对方的侧脸。
隐约像是贺家的小三。
但贺明津说他是自己来的,那应该就是认错了。
毕竟贺文辰现在是明星,不太会在公共场合这么堂而皇之地露脸。
刘文博在系里人缘不错。
男生们来了二十几个人一共坐了四五桌。除了同宿舍的外,都是和他极其相熟的。
本宿舍的人自然在一起,都在7号桌。
贺明津和宿舍的人不熟悉,融入不到这种气氛中去,只简单吃了点烤蔬菜。
许建宁向来住在宿舍,与舍友很快打成一片。
男生们热热闹闹地吃着肉,喝着酒,乱成一团。
就在他们的气氛达到热烈顶点的时候。
不远处。
9号桌那边,悄然来了两个人。
“三哥。”向暖暖看看贺文辰,又看看吃着芹菜和香菇的贺明津,惊讶道:“你看哥哥,他可能真不知道这里的烤肉可以吃吧?”
她总觉得哥哥不可能随便骗她。
肯定有原因的。
她在努力为哥哥找借口。
贺文辰:“也就你,觉得你哥是个好人。”
略一停顿,压低声音:“你看二哥多凶,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他。跟你说,你哥就是个大魔鬼。以后记得离他远一点知道不?”
说着,贺文辰指指自己:“有事找三哥就行了。三哥很亲切的。”
向暖暖:“……哦。”
虽然答应了三哥。
可她打心底里还是觉得,哥哥更亲切一些。
烤盘已经有温度了。向暖暖正打算去取些烤肉过来,就听旁边不远处有人喊道:“哎!好巧啊。你居然就坐我旁边吗?”
这个声音有点点耳熟。
向暖暖看过去,便见一名高高的男生在朝她招手。
正是刚才帮她捡蝴蝶结的人。
她这才发现,这个人居然和哥哥在同个桌子吃饭。
之前她只顾着看哥哥了,竟是没有留意到他。
“你好呀!”向暖暖也朝他招手。
她一开口,桌边正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去夹菜的贺明津,顿时动作一停。筷子悬在半空中,夹着的香菇片瞬间掉回了烤盘上。
贺明津猛地侧头望过去。正好对上了向暖暖明媚的笑容。
“哥哥!”向暖暖见他看过来了,兴奋地朝她挥手。
物理系的一帮子单身狼们,看看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又看看难得一见目瞪口呆的贺神,齐齐拍着桌子嗷嚎起来。
“啊啊啊贺神你妹妹真漂亮!”
“让她过来让她过来!”
“妹妹!哥哥们请你吃好吃的啊!”
一时间,这一片乱得跟菜市场似的。
许建宁也很意外:“明津,这是你妹妹?”
难怪贺老爷子整天吹嘘他孙女多么乖巧多么可爱。
确实如此。
半个字儿的虚言都没有。
贺明津迅速站起来,长腿一迈三两步跨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向暖暖:“就,三哥说……咦?三哥呢?人呢?”
刚才她只顾着兴奋地和许建宁他们打招呼了,没留意到周围。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这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人。
快速跑到周围去看。
也完全不见贺文辰的踪影。
向暖暖有些迷茫。
三哥人呢?
刚才三哥还说他最靠得住来着。怎么一个转眼人就不见了呢。
贺明津:“不管他了。八成回家去了。”
他正想对暖暖说些什么,却见小丫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餐桌。而且,目光正好就落在了他的位置上。
向暖暖看看贺明津碗碟里的食物,又抬眼望向贺明津:“哥哥,肉肉。”
虽然她一个谴责的字句都没有使用。
但是,她的眼神和话语又分明是在说,他之前撒谎了。
贺明津:“……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向暖暖:“……哦。”
贺明津突然觉得心虚。
万分心虚。
·
贺神的妹妹真的是非常非常漂亮。
男生们赶紧停止了喧闹,一个个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眼睛却紧盯着贺神的妹妹,半点也不挪开眼睛。
物理系女生很少很少。
而物理系的男生,又不擅长交际,不懂得“引进外援”。
大家伙儿都单着,跟一群饿狼似的。
贺明津自然不肯让暖暖在这种狼窝里待着,马上和同学们道了别,带着暖暖离开。
向暖暖恋恋不舍地看着店中冰柜里的那些烤肉:“……都还没吃呢。”
“回去让王婶她们做给你吃。”贺明津弯着身子,给她整了整有些乱的衣角,小声安抚:“这几天放学后,没事的话,哥哥再带你过来吃。”
向暖暖:“……哦。为什么不能现在吃呢?”
反正都在这儿了。
现在吃不是更方便吗。
贺明津:“周围太乱,吵得很。空气也不好。工作日的时候,人没那么多,也没那么吵。”
之前还不觉得。
被哥哥这么一说,向暖暖顿时觉得很有道理,确实环境不好。
她乖顺地点点头:“那你别忘了啊。有空的时候记得带我来吃。”
贺明津被她这乖巧的模样给逗笑了,忍不住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嗯。哥哥不骗你。肯定带你来。”
听到“不骗你”那三个字,向暖暖先是往他之前烤好了的碗碟里的肉看了眼,又抬眼望向他。
贺明津:“……”
好吧。
他承认他撒谎了还不行吗。
以后就不骗了。
谁也没规定过不许撒谎精从良的么。
·
回到家后,贺明津方才知道。贺文辰因为诓了他一把,连家都没敢回,直接溜去学校了。
贺文辰和贺文哲都住校。
现在已经是周日下午,所以贺文辰直接去学校,家里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小三……”贺明津磨了磨后牙槽。
贺老爷子问:“小三又怎么啦?”
“哦没什么。”贺明津微笑:“他说他最近接了个综艺节目,一期至少能赚好几万。他打算多赚点钱,回来孝敬您老人家。”
贺中天吹胡子瞪眼:“我那么多钱花都花不完。哪还稀罕他赚钱回来孝敬?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才是正经!光当明星都忘了学生身份……看他这次高考考得怎么样。如果考得不好,有他好看的!”
贺明津这次是真笑出了声:“嗯。我就等着爷爷您准备好棍棒罚他了。”
这时候楼梯旁传来了哒哒哒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二夫人林玉茹走下楼梯,欢喜地和贺中天说:“爸!梦薇入学的事儿,我给办妥了。就和文辰、文哲他们同个学校。”
贺中天不太喜欢那个叫做萧梦薇的女孩子,闻言语气淡淡:“哦。”
林玉茹:“听说梦薇成绩很好。到时候如果她考的好了,爸,让她来家里吃顿饭?”
贺中天笑道:“如果她考得好了,我出钱,咱们一起去饭店里祝贺一下。”
虽然老爷子在笑,可林玉茹还是从他老人家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点点的嫌弃味道。
——之所以出钱去外面吃,还不是不愿意在家里招待萧梦薇?
不过没关系。
肯出钱就好嘛。
对林玉茹来说,要不是为了多弄点零花钱,她才不乐意去资助那个事儿很多的女孩子呢。
“好。”林玉茹笑得灿烂:“我现在就去公寓,把好消息告诉梦薇。明天她就能上学了,需要准备的东西,今天就得添置好。”
贺明津随口说了句:“这都没几天就要放暑假了。犯得着现在紧赶着去学校?还不如下学期再去上课。”
林玉茹:“这不是想看看她成绩怎么样嘛。你也知道,山海私立的课程学习和普通高中不一样。侧重点、各科深度都不相同。我也是想看看她在山海私立能达到什么程度,才赶紧给她转了学。”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再者,贺明津本来也挺反感那个萧梦薇的,刚才不过顺口问一句,听后他只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人闲聊着的功夫。向暖暖已经换好了衣服,欢欢喜喜从楼上跑了下来。
“爷爷!”她拎着裙摆转了个圈儿:“好看吗?”
现在她穿着的,是一身浅灰色小礼服。搭配着同色束发带,精致可爱的同时,又显大家风范。
今天贺明津给她选了好几套礼服小裙子。为的就是过几天和老爷子一起参加老朋友们的聚会。
回到家后,爷爷要帮她从买的衣服里再挑选一个出来,参宴的时候穿。她就挨个换了给老爷子看。
现在是第一套。
贺中天上下打量着孙女儿,笑得眉目舒展:“好好。很漂亮。一会儿你爸妈回来了,也给他们看看。”
“那我再换一套给您看看!”向暖暖说着,又蹬蹬蹬跑上去,一溜烟不见了。
接连几套。
都非常漂亮。
不得不说,贺明津的眼光是很好的。
他选择的衣服,裁剪和款式自不必说,都是出自顶尖设计师之手,不会差。
最关键的是,他挑选衣服的时候,选择的颜色都很衬向暖暖。
本来向暖暖就很漂亮,肤色又白。再穿上他挑选的小裙子,整个人更加可爱了不说,还多了几分俏皮,更显青春靓丽。
“我本来想着你选的颜色太素了,没想到她穿起来倒是真好看。”贺中天满意地连连颔首:“你对色彩一向很敏感。”
贺明津莞尔:“她本来就白,穿什么都好看。我也只是锦上添花一下而已。”
“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贺中天说着,侧过身子面朝贺明津望过来。
贺明津:“您说。”
贺中天:“是这样的。我觉得暖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不是好事。别光想着学习,把人学呆了。我想让她试着学一学画画。”
前些天小丫头画画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这孩子有天分。
如果加以指导,一定可以在画画方面有突出进展。
虽说现在的大人们都说,要让孩子全面发展,多学艺术类的东西。
可贺中天觉得,这事儿也得看天赋。还要看孩子喜欢不喜欢。
就比如暖暖吧。
小姑娘天赋在画画这一块,也很喜欢画画。
他就想着让她先学这个。
至于其他种类的那些艺术学习,现在不急。
且看看她喜欢不喜欢、有没有天分,以后再说。
贺明津觉得这主意不错:“可以啊。那就让她学画画吧。”
贺中天:“你知道的,暖暖怕生。谁来教她,是个问题。”
这句话听着有点点不对劲。贺明津咂摸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猛地侧头,望向爷爷。
贺中天:“我觉得,由你来教她,是最好不过的了。”
贺家上下都知道。贺明津很有绘画天赋。
从小到大,他拿过的各种绘画大奖,不知凡几。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很突然的,不再碰画笔。
从此以后不仅仅放弃了这方面的学习,也彻底地不再私下作画。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谁也问不出来什么。
贺中天静静地凝视贺明津。
贺明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掩盖住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