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黎清站在楼道正间, 一会儿向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表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茫然。
“就……结束了?”她张口, 声音略显沙哑。
“对啊。”郭胜回她一声, “我又会骗你, 信你看楼层。”
她呆呆地仰朝往上的台阶望去,台阶尽的墙壁上是“九楼”两个字。
再转过身,呆呆地低朝往下的台阶望去,墙壁上是“七楼”两个字。
也就是说——她的的确确,位于八楼的楼道上, 明就步入九楼了。
“可我……”她张了张口, 表情迷茫,“可我什都没做啊, 我只记得自和你一起进入了八楼,然后就,然后就……到这了?咱的八楼呢, 是直接没了是我失忆了吗?”
“你没失忆。”崔秀秀指了指她手上的手链, “我听他说, 是你手上这个东西救了你命。”
黎清一愣,看向自的手腕。
同是女生, 崔小姑娘对她热情得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她坐过。
等她坐到旁边,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开始和她解释前后过程。
“咱在八楼,都进入了同的空间,数字屏给的任务是‘找到变模特的同伴’,但其实是, 变模特的是咱自,除了你被手链保护,需做任务以外,其他的所有人都阻止自变模特。”
崔秀秀声音软软甜甜,说话速度快慢,温和带着亲切,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她像讲故事一,将前因后果给黎清说清。
说完,视线微抬,看到对方神情的那一刻,愣了愣,随即有些慌:“啊,黎姐姐……”
黎清眼睛微红,手指轻掐着衣服布料:“我,我对起你,今早我拿到手链的候,没有第一间告诉你……今多亏了你我才能活下,而我,我却差连累了大家……”
听完崔秀秀的话,就是再笨,她也清楚自这串手链,在八楼的关卡起到了什的作用。
若其他人没有及发这串手链,或许,或许大家便都葬送在这里。
崔秀秀:“……咦?”
那个胖胖的秃男人连忙出安抚:“嗨呀你说啥傻话呢,这也算我救了你,你有手链在,就算没我,你也一定会出事,再说了,咱都熟,之前那个谁,拿到望远镜声张还被偷了,你告诉我完全情有可原,多提防没错的。”
说着,他扫视了一圈其他人,视线定格在周辰身上:“你说是是?”
周辰一直戴着自的宝贝耳机,觉察到目光才将耳机放下,表情疑惑地朝那人投去视线。
胖胖秃男又重复问了一遍。
周辰理解了他的意思,,看向黎清:“嗯,救你的是你的手链。”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黎清脸上还有愧疚,她抿了下唇,小声道:“好。”
“咱再规定一下吧。”周辰忽地道,“接下,管谁拿到道具,都需告诉其他人,若是知道用途,也告知用途,以防万一,我保证,允许任人明抢或暗偷,谁也许违法规定。”
郭胜应好:“我赞同。”
没人赞同。
众人又聊了几句,总算是累了,各自找个舒坦的位置躺下。
最初的十人,到如今,只剩七人。原本二十人的候,楼道里还十分拥挤,嘈杂声绝于耳,就连空气都弥漫着难闻的汗味。
这会儿七人各自位于同的角落,人人拥有一大块领地,却无比冷清。
谁也说准,接下究竟还有多少层楼。
谁也知道,到底会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出这栋大厦。
回回绕着模特绕了太多圈,谢愁愁深感今日运动量过大,同忧心忡忡的其他人相比,她没心没肺很多,早在别人小声说话的候,她就已经睡得人事知了。
酣睡醒,又是新的一。
数字屏上悄悄亮着此刻的间,是清晨七钟。
早照旧是包子稀饭,游戏道具照旧和谢愁愁无缘。今早的道具是个比年男人巴掌稍微大一些的珠宝匣子,匣子倒是华美精致,可里面装着的却都是些廉价的玻璃珠,看上去十分没有质感。
拿到珠宝匣子的人是万新磊——也就是那个将自吃胖的秃男人。
谢愁愁已经想起他吃胖之前是什模了,只觉得在的他看上去憨态可掬,虽说脸上和身上都堆了一圈肉,可这肉看上去竟然一儿都违和,也显得油腻,笑起的候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一大早,发自拿到了游戏道具,他也没有藏着,喜出望外地将珠宝匣子拿到众人面前。
“今刷到道具的居然是我,只过,这东西有什用呢?”
他表情困惑地歪摆弄了一阵,没有得出结论,索放弃。
大家也都看出,并是所有道具都会给出使用说明,到底应该怎用,估计只有等进了游戏里面才知道。
周辰摘下耳机,提醒他:“把东西收好,小心弄丢了。”
他连忙:“哦哦。”将东西塞回兜里。
好在衣服口袋足够大,能塞下这个玩意 。
玩家吃完早饭,便迈上台阶,朝着九楼走去。
九楼……和前面几层楼都太一。原因是,这儿似乎闪得有些吓人。光线偏昏暗,是带着一暖意的暗黄色灯光。
出在谢愁愁面前的是,玻璃柜,数胜数的玻璃柜。
柜子摆放着各式各的珍奇珠宝。浅紫色,深紫色,金黄色,浓墨色……圆润可爱,光是看着都让人想伸手触碰,似乎是巧匠被精心打磨过。
“我一次看到这多珠宝,一次看到这好看的珠宝……”万新磊忍住喃喃,“是能带回去,岂是发财了。”
“发财个屁。”郭胜看他一眼,压低声音,“游戏世界的东西,能带出才有鬼了,再说了,带出去的话,说定还会沾染上什脏东西。”
管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在进过游戏之后,都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神有没有暂且另说,鬼是肯定有的。
此话一出,其他人皆是打了个寒战。
先前盯着珠宝舍得收回视线的,这会儿也乖乖地目视前方,好好走路。
“咱这一次都在一起,很难得也很庆幸,到万得已,还是走散比较好。”一人轻声道。
“先找找看有没有发任务的数字屏幕,或者是npc吧。”
这地方看着古怪,举目望过去,只能看到装着珠宝的玻璃柜。
横是玻璃柜,竖是玻璃柜,间倒是隔出了少狭窄的小道,一次只能允许俩人并排行走。他进入小道,自觉按照两排将队伍排开。
谢愁愁没什好怕的,自发地走在了前面。
后面跟着六个探探脑的队友。
对于其他人说昏暗难以视的光线,对她说刚刚好。
这地方看着有些诡异,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身后几人慢慢的就没有再开始说话,空气安静得可思议,只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以及绵长的呼吸声。
走完玻璃柜台的最尽处,便出了一个前台。
这一倒是和之前的几层楼相似。
只过这个前台看上去很是简陋,是条充满历史气息的长桌子,桌子远远望上去就能看到容忽视的坑坑洼洼,深褐色,微微发黑。桌子后面坐着个年迈的老人。
他低着,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谢愁愁认出的工具,叮叮当当一阵打磨。
眼睫微微垂着,视线向下,看上去很是认真仔细,手下的动作却粗鲁得很,听得玩家是一阵心疼。
“他这是在打磨珠宝吗?我没见过世面,知道打磨珠宝具体是个怎的流程,但是这暴力,真的会把东西折腾坏吗?”
更绝的是,本就微弱的光线,到这儿直接没了——老子的顶上根本就没有灯。
这黑的光线,他就这眯着眼睛,在整层楼最暗的地方,敲敲打打。
谢愁愁大概明白他的老花眼到底是怎的了。
老子年龄大概是有些大了,形容枯槁,骨瘦如柴,身上穿着单薄的灰白色衬衫,低抬手之间,玩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体骨凸出的形状。
可能是因为看上去太没有攻击力,几人都松了口气。
崔秀秀走上前,有礼貌地低欠身:“老伯伯。”
对方似乎正沉迷于珠宝打磨大业,没有给予回应。
崔秀秀得再重复一遍:“老伯伯?请问……”
这一次,没等老伯伯给回应,郭胜便等及亲自上前,在他的桌前敲了两下:“老伯伯。”
这下,对方终于缓缓抬起,捏着老花镜的镜框边边,朝众人望了过:“你是……?”
众人:“……”
老伯伯似乎还是有些解,眉紧锁了会儿:“找我有什事情吗?”
郭胜深吸一口气,捏拳扭,似乎想看看这儿除了这个老子外,还有什任务提示没。
就在众人决定离开此地的候,老子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一般,伸着手指,手臂摇摇晃晃数下:“哦,哦……我想起了,你是是闯关的玩家啊。”
谢愁愁实在是觉得有些稀奇。
之前的那些楼,npc即使心知肚明彼此是npc和玩家的身份,也会开场就出——可能是都有那角色扮演的爱好,喜欢更有代入感的游戏氛围。
可这老子却按照那些套路,开口就将玩家身份说穿,昏暗珠宝店营造出的诡异氛围,瞬间被冲刷掉了。
黎清:“是的。”
老子隔着眼镜,对他一阵瞅,又是眯眼睛,又是眨眼镜,就像是眼镜舒服一。
隔了好一会儿,竟然咳嗽着笑出声:“老子我这儿已经很久没人上了,真是稀客,稀客啊,我还当是什老朋友做客呢,寂寞了这久,总算见着活人了。”
虽然老到行将就木,虽然是个npc,可这人,的确是活人。
看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完全没觉得自还是个活人。
可能是好容易看到外者,老子心情错,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慈祥的褶子在脸上荡开,挤一朵花,看上去就像个和蔼的邻家老爷爷。
“既然了,那我就给按照规矩给你出出任务吧。”他一边咳嗽,一边慢吞吞说话。
说到这里,枯瘦的五指抓了抓乱糟糟的白发,表情疑惑:“咦,任务是什着?”
郭胜抽了下嘴角:“这得多久没人了啊……”
万新磊的表情也略显呆滞:“我记得楼下塑料模特很多啊,几千人都闯到了第八层,没道理还走到第九层吧?”
对于谢愁愁说,自然也是如此。
她一路上,其实能够感觉到,最难的还是画廊那一层,甚至是ktv那一层的难度都比服装店的难度大上一些。
那些人能够顺利闯过前面的关卡,没道理全在第八层阵亡。
看这老子的反应,简直就像是好几年没被人拜访过的模。
老子抠了抠镜框的边缘,视线自下往上打量他:“你以为那些模特全是闯关到八楼的人?”
谢愁愁了兴趣:“嗯?”
难还有npc内部人员?
还是说,是其他世界的玩家?
他却没再说话,笑呵呵地低,打开抽屉,伸手进去一阵摸索:“我的纸条呢,纸条呢?”
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眯眼,隔着老花镜将纸条扫视了一遍,才露出了抹欣喜的笑容:“啊呀,哎呀,老子我的记真的用了,连这重的愿望都忘了,可亏得了这张纸条啊……”
感慨完毕,将纸条揉一团,重新扔回抽屉,再次抬目打量众人,用沙哑垂老的声音道:“我活了几十年,这一辈子就快结束了,说遗憾,只有一件……”
“我曾打造出了一,这世间最完美的珠宝,可是后,幸丢失了,老子年纪大了,记好了,知道将扔到了处,你是能够在今结束之前,将那个珠宝给我找回,我就放你过去这一关。”
说着,他露出抹苍白的笑容。
全场静默数秒钟。
安静过后,郭胜第一个开口:“然后呢?”
老子挑眉解:“什然后?”
“就没了?”郭胜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崩溃,“你总得告诉我,长什,是在什地方丢的,该去哪里寻找吧?”
老子吹胡子瞪眼:“我知道是在哪儿丢的,还用找你?”
“那……长什子呢?”崔秀秀怯生生地问道。
“……”老子闭目思考了一会儿,睁开眼,表情为难地摇了摇,“知道,我想起了,只记得,很好看很好看,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珍贵的。”
很好。
郭胜食指指向身后的玻璃柜台,戳了戳:“那里有千上万的珍珠,我怎看着都感觉很是美丽,很是珍贵呢?”
老子忧愁地叹了口气:“你可以到处找找,被我小心放到玻璃柜锁起了也有可能。老子最后能告诉大家的就只有——这珠宝,你一眼就能看出,和其他东西的同。”
范围太大。
玩家唉声叹气。
这层楼的npc看上去很好说话,脾气错,关卡看上去也没什危险——可偏偏,可搜寻范围太广,搜寻对象又连npc自都知道长什,这无形之给他的闯关增加了少困难。
“这层楼,出了珠宝玻璃柜,应该就没其他能找的地方了吧?”黎清沉思了会儿,提议道,“你说,我将所有的玻璃柜打破,将里面的珠宝全部拿出,堆放到一个盒子里,然后送到老子面前去,说找到了,可行吗?”
“好像……”郭胜太确定地接道,“有可行?”
他说话的声音大,说话的候已经走出了数米远,距离老子很有些距离。
却没想到,眼睛太好使的老子,听力却好得惊人,本闭目休憩的他,听到这话,忽地睁开眼,冷哼一声,扯着嗓子朝他嚷嚷:“想得倒美,你一共只有一次交卷机会,答错了,或者没有找到我想的东西,就等着和楼下那几千假人模特作伴吧。”
说完,再看他的哭丧脸,一边气呼呼甩袖子,一边嚷嚷着:“老我是好心才提醒你,这都算是帮助作弊了,是看这儿好久没客人,谁稀得提醒你!”
几个玩家才信他说的“为他好”的鬼话。
npc能有几个好心的。
过既然给了违规提醒,他也就敢以身试险。七人分七份,分负责搜寻同区域,并约定好,若是发了可疑的,符合老子所说的“独一无二”品质的珠宝,就吆喝其他同伴前确认。
好在这层楼,说宽敞,却没有什遮挡视线的障碍,大家即使站在同的区域,也能够一眼看到彼此的状况。
谢愁愁负责的是东南的一个小角落。
这儿同区域大体上说是没有什区别的,反正除了玻璃柜还是玻璃柜,除了珠宝还是珠宝。
分工合作之下,每个人的工作量便变小了很多,谢愁愁快速将自这个区域的东西搜寻完,却没有看到哪怕一个模突出的珠宝。
都很美,美得分上下。
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
聚集到一切的候,众人的脸上都多了些颓唐之意。
“有没有可能,东西在这玻璃柜?”刘奕试探着道,“咱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是在场七人,谢愁愁最后得知姓名的一人,年龄大,存在感也比较低。
除了玻璃柜台外,还有地面、墙角,之类的光线照到的暗处。
几人商量好,又开始了第二轮搜索。
这一轮,重便在易注意到的边边角角。墙角处光线更暗,几乎没有光,好在这对谢愁愁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沿着墙壁朝前走。
走到东南处墙角的候,视线被堆积在这里的,像小山一般的垃圾堆吸引了。说是垃圾堆,其实并没有臭味,倒是有满满的塑料味道。
之所以是塑料味,是因为,这儿堆放的全都是塑料模特的残躯。
躯干,脑袋,手臂,腿,胳膊,足。
全是女童模特,有着复制粘贴般的脸,看上去十分眼熟。
谢愁愁一眼就回想起了,在楼下看到的那些一模一的女童模特。
说实话,即使知道这些玩意是假的,她这颗纯洁老鬼的心脏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难这老子,除了制作珠宝之外,还负责给楼下做模特?
人模特全是玩家变的,那女童模特,莫全是他一个人做出的?
谢愁愁在心里啧叹一声。
残缺的模特肢体堆小山,老子将珠宝遗漏在里面的可能倒是挺大。她思忖半秒钟,在塑料模特翻找了起。
很好,仍旧一无所获。
回到集合,其他人,显然和谢愁愁遇到了一的情况——他都在各自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堆塑料模特。
崔秀秀脸还是白的,眼睛里含着些湿润的泪意:“这也太缺德了,我一过去就看到满地的脑袋,差没被吓个半死,太缺德了太缺德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模看上去有些可爱,惹得其他人纷纷安慰。
她有些好意思,将眼泪逼回去:“我没事我没事,别担心我,咱接下怎办?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个遍,连那个‘人人手堆’都翻了个底朝,也没找到他说的那个鬼东西。”
这问题问得好。
郭胜咬了下牙:“再去问问那个老子,看能能问出新的信息,我就信,真就这提示,这大个珠宝店,这多的珠宝,谁知道他的到底长什啊……”
“等下。”谢愁愁出声,“我总觉得那些模特看起好像有眼熟。”
“啊?”郭胜愣了愣,“当然会眼熟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这些玩意,可就是楼下服装店的那些女童模特吗?全都长一个子,眼熟真的再正常过了。”
她凝眉回想,轻轻摇了下:“对,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这下,光郭胜表情茫然,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好奇讶异的神色。
“你还在哪里见到过?”
“对呀对呀,说定这就是解题的关键。”
还在楼下的那张海报上见到过,,仅是海报,还有其他的地方。
海报是谢愁愁唯一确定的一个。服装店的墙壁上贴了很多海报,她记得当的海报上,有个穿着童装,戴了满身珠宝的女孩。
当没有深究,在仔细回想一下,谢愁愁忽然觉察出,那女孩的五官,同那些塑料模特的五官竟有些相似。
“郭胜,你能能帮我一个忙?”
郭胜熟练地做了个小弟的手势,狗腿得浑然:“老大您随意说。”
**
“咯吱咯吱”。
老子垂眉,继续打磨手的宝贝。
隔了会儿,前方投下一道黑影。
这一次没有刻意无视,他抬起疲惫的双目,透过老花镜看那人的同,脸上露出合宜的笑容:“怎,这快就找到了吗?”
那是个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子,看着有些凶,个儿魁梧得很,老子记得别人喊他作郭胜。
郭胜了下:“你过看看是是,我拿到。”
老子的眼里这才露出些许讶异。
这……快就找到了?
莫是诓骗他的吧?
似乎是看出他的怀疑,那高大男人露出笑容;“你随我过看看就知道了,是说了只有一次机会吗,骗你有什好处?”
老子转念一想,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了下,晃晃悠悠地放下手里的工具,跟在他身后,走上前去。
跟上前去。
跟上前去。
跟上前去。
……
然后呢?
在玻璃柜间穿梭了数圈之后——
老子瞪大眼睛:“东西呢?你是带我兜圈的吗?”
郭胜回看他,表情凝重的摸了摸后脑勺:“我好像找到在哪了。”
“你同伴呢?他去哪了?没让他看着吗?”
男人表情委屈且无辜:“他也知道去哪了,我没让他看着,我以为我能记得路的……谁知道这儿玻璃柜这多,还大都长着一个子,一转眼就知道在哪了。”
老子气得恨得踹他。
“算了算了,你再找找吧,下次记好了位置再喊我。”他没好气地道,拖着枯树般的身体往回走。
这些臭玩家,居然舍得折腾一个年纪这大的老子!没良心!
回到自木桌旁,他的眼皮子轻抬了下,视线朝木桌后的黑色布幔望去。那是他睡觉、工作的小屋子。
对这儿太过了解,几乎是第一间,他就嗅到了里面的异。
一定是有人过!
老子趔趔趄趄朝里走去,连喘息的空都没有便急着查看自的宝贝。那是他折损了百数千个假模特后,做出的功品。
睡在长长的玻璃柜里面,仿若水晶棺材的白雪公主。
看到安然无恙地躺着,老子松了口气。
玩家想过关,当然止一种方法。
拿他软肋威胁他,逼迫他开门,也是行的。所以,当觉察到异的候,他第一间冲进,怕的就是这个宝贝失窃。
好在没有。
所以,他用调虎离山,混进他屋里,打的是什主意?
**
谢愁愁什主意都没有打。
她进那老屋内,只是想确认一个猜想。
确认了自的猜想后,她第一间将自的决定告诉了其他人。
郭胜仿佛受了惊吓的兔子。
“你回楼下?”
“嗯。”谢愁愁,“我猜珠宝应该在七楼。”
可能是这多以,对她积攒了大量的信任与依赖,其他人虽然解她的想法,但也没有多问。
“我陪你一起去。”
她一连乐意地拒绝了郭胜的请求,表情嫌弃:“需。”
“为什啊老大,咱俩一起可以有个照应啊,再说了,底下npc那凶,万一打起了,你……”
“我怕你拖我后腿。”她直言。
郭胜受到了打击,默默跑到一旁蹲下,做出抽烟的姿势,似乎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最让他感到悲伤的是,对于老大所说的话,他居然没有一反驳的余地。
在老大身后,他可就是个拖后腿的吗。
事实是如此的悲伤。
管如,谢愁愁还是一个人去了。这楼道的设置十分人化,从九楼去七楼,并需再经过八楼,直接从楼道过去便可以。
就是拿到东西之后,还得再往上爬一次,也知道通关了楼层重新爬还需需再打一次。
过,毕竟是闯过一次关的人,知道通关关键,谢愁愁也没什可担心的。
她去的是七楼,找的是画廊里的那个戴草帽的小女孩。
**
画室里很安静。
个子娇小的小姑娘坐在桌子前,欣赏自新得的画作。
即使是周遭无人的候,她也戴着草帽。宽大的草帽,朝下低垂,将她的整张脸都遮盖住。
过,即使有如此美画在前,也很难抚平她前日积攒在心的愤怒。
那几个玩家,在某个可疑鬼怪的帮助下,功逃出了她的魔掌心。
等到那个奇怪的鬼怪离开之后,她细细回想,才觉察出这当的异。首先,回答问题的那个玩家,她记得清清楚楚——姓名谢愁愁。
同其他人一,她自愿起身回答,回答的候表情平静。
二题全对之后,又主动求帮同伴答题。
过于胸有竹……
使得她,越回想,便越发觉得,这其必定是有蹊跷的。
若是提前知道自的回答一定会对,她怎会那大胆起身,将所有答案都回答为“有鬼”。
一定是因为她和那个捣乱的小鬼认识!
一定是!
能想,只一想,草帽女孩便觉得自的胸口隐隐作痛 ,似乎有滔怒火心乱蹿,就待下一秒灼烧掉她的咽喉。
草帽女孩攥紧了拳,声音里透出恨意:“谢愁愁是吧……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是因为她已经跑了,是因为她已经跑了……我一定把她的眼睛挖下。”
声音说完,猛地一滞。
似乎……有什地方太对劲。
好像有什熟悉的、可恨的气息,缭绕在身侧。好像有什冰凉的,没有感情的东西,轻轻地抵着她的下巴,掐着她的脖颈。
i肌肤触感上的反应一直这慢,直到少女清软的嗓音响在耳边,草帽女孩才觉察出,这是幻觉。
“啊?你在说我吗?”
草帽女孩倏地瞪大眼睛。
这声音,她绝对会忘记!
这声音……就是谢愁愁的声音。
她是已经去了楼上吗?怎又回了?
等等……
似乎是想起了什,草帽女孩的表情一僵。
但下一瞬,脸色迅速变得狠厉。
“既然你回了,那就将你的小命留给我吧!”她咬牙切齿的同,迅速果决地挣脱对方的桎梏,抽身离开……
抽身离开……
抽身……
哦对起。抽开,离开。
草帽女孩睁大眼睛,满脸愕然,身子又挣扎了一下,还是纹丝动。
谢愁愁:“?”
“你欺人太甚!”她恼羞怒!
“欺人太甚的前提是,你是人。”愁愁鬼语重心长地摸摸她的脑袋,试图会她“语乱用”这个道理。
对方似乎太领情,像个愤怒的老虎,将牙齿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才是人!”
身为鬼,谢愁愁一儿都没有被羞辱的感觉。
原本她只担忧这女孩这会儿在画廊里,寻找还得花费间,运气错的是,一进就看到了她。
掀开草帽,顶着对方几欲杀人的目光,谢愁愁表情沉重地扫了一眼她的脸。
这女孩第一次在画廊里出的候,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浑身上下包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密透风,什都看到。
原,答案都在她的脸上。
她长了一张,谢愁愁见了无数次的脸蛋。和服装店的那些女童模特,和海报上的女童,和躺在老水晶棺材里的模特,有着几乎一个模子刻出的脸。
这草帽女孩,之所以敢让人看到自的真面目,是因为,她是个假人模特。
只过,也有一大一小两个区别。
小区别是,她这张脸的制作手艺显然差少,鼻子有些歪,嘴巴也对称,就连耳朵都有一只稍稍破了些边角。
至于大区别,便是谢愁愁七楼的关键。
这女孩的眼眶里,躺着一双堪称巧夺工的眼珠——流光溢彩,仿佛会说话,是真眼睛,而是人用手工精心打磨出的。
很显然,便是那老子找的珠宝。
谢愁愁顾她小腿踢踢蹬蹬,像像拎小鸡崽子一,将她拎起,带着她离开七楼。通往八楼的楼道仍就开着,通往九楼的也是。
没费什心思。
女孩也从一开始苦苦挣扎,到最后变作了听由命。
再到后,她甚至开始和谢愁愁说话,语气怎好就是了。
“你……带我去九楼吗?”她问。
谢愁愁:“是啊。”
“是,是他让你下抓我的吗?”
她摇摇:“是。”
女孩表情又变得凶恶:“那你怎会知道他的珠宝在我这儿。”
“我猜的。”
女孩哑然。
片刻安静后,心甘情愿地道:“你怎猜的。”
“那在画廊,顶所有的绿灯都亮了。”她和她解释,“你当很惊讶,和其他人一,抬看那灯。”
格使然,懒惰的候,谢愁愁是个对周遭一切事都关心的人。
可兴致的候,又会刻意想去揭开未知事的面纱。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那一整下,草帽女孩唯一一次抬。
虽然戴了帽子,围了围巾,全副武装,可抬的候,刻意想隐藏的东西,总有那瞬息片刻,会被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下。
其他人注意灯的候,谢愁愁的视线,恰好看到了她裸/露多的皮肤。
当并没有将她同假人模特联系起。
可怪异坚硬的皮肤,还是在她的脑海停留了许久。
直到谢愁愁到九楼,这一切便串了起。
九楼的老子是个喜爱做塑料模特和珠宝的家伙,他做的大多是女童模特,屋里还有个做工精细巧妙的等着。
而服装店里,以及ktv包厢里出的,能动的模特,全是年人。
唯有画廊的这个草帽女孩和其他的模特一,她是唯一一个,能走能跳会说话的女童模特。
谢愁愁同记得,在服装店看到的女童模特,以及老屋内看到的那个,全都没有眼睛。
有眼睛的只有这位。
她的眼睛,兴许就是老子丢失的珠宝。
**
老子还在打磨珠宝。
过,此刻的他原没有之前那平和。他变得心浮气躁,焦躁安,仿佛有什事情发生一般。
他抓了抓鬓角发,轻叹口气,继续打磨眼前的珠宝。
工作进展到一半,只听“呼”的一声响,一奇怪的……东西?递到了自的面前。
老受惊从座椅上站起身:“这,这什?”
这次,谢愁愁用的再是拎小鸡的姿势,而是双手托起,像递什生辰礼一般,虔诚恭敬。
“喏,你的珠宝是这个吗?”
老起初只知道这是个八九岁孩童大小的沉甸甸的东西,注意力全落在了“沉甸甸”那个字上,心反复跳动刷屏的也只有“这姑娘怎这大力气?”上。
这会儿,听完对方说的话,脑袋空了半秒钟,缓缓蹲下身,注意力总算是落到了那“东西”的脸上。
还真是个八九岁的孩童。
她戴着帽子,身子紧绷着,脸也紧绷着,眼珠子里蕴着层浓重的怨气,像是受到了大的羞辱。
“这这这……这是我的宝贝错。”老子直起身,有些错愕,“居然是被这家伙偷走了,你是打哪儿把她逮的?”
他在这里待了这久。
腐朽老化的记忆,虽然接待玩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功通关的玩家少之又少……可,这还是一次,有人真将他的珠宝寻回。
没错——这层楼的通关方法,并止这一种。
但,唯有这一种,是他真正想的。
这如剔透水晶般光彩夺目的珠宝,才是他唯一渴求。
老子的目光隐约有些闪烁。
其他玩家觉察到动静,小跑着凑过,视线落到草帽女孩的身上,由一阵惊呼:“居然是画廊的npc。”
老子更觉惊诧:“她居然带着我的宝贝跑画廊里藏起了,这多年了,我竟一儿都知道。”
郭胜无语凝噎:“你做的假模特那多,丢掉一个可就是知道嘛。”
老子视线幽幽望向其他望向:“可我还记得,这是我当年亲手所做的,第一个模特。”
他似乎是开启了讲故事模式,声音也变得幽幽:“我花了很多年的功夫,就是想打造一具精美绝伦的躯体,一对容纳世间百的眼珠。起初吧,这被人支持和理解的路,总是艰辛的,我失败了很多次,你看,这满屋子的珠宝,以及楼下,满屋子的女童模特,都是我过去的血泪证明。”
“最先功的是眼睛,我从一个自愿贡献眼珠的玩家那儿,拿到了一对迷人的眼珠,这是所拿到的眼睛,最漂亮的,也最有灵魂的一双,我将打造了可以和模特相容的眼珠。可惜,还没等我将适合的完美躯体制作出,那眼珠就丢失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偷走我宝贝的,竟然是……我做的第一个模特。”
说到这里,他视线再次看向女孩,眼里多了些愤恨与埋怨。
草帽女孩这会儿竖趴在木桌上。
桌子太窄,胳膊腿都没有支撑,却笔直地挺着,同石块一般。
之前她还有些挣扎,这会儿一动动的,像死了一。
老子这会儿心情似乎还错,他笑呵呵地从抽屉掏出匕首、剪刀等工具,似乎打算直接将眼睛从草帽女孩的眼眶挖出。
他一边动作,一边说:“你知道,我为什做这一具完美的模特吗?这一切还从……”
谢愁愁才懒得听他讲故事。
“你待会儿慢慢说给自听吧,把门给我打开,我走了。”
老假装没有听到,垂着眼皮子,举着匕首,将草帽女孩翻个身,继续道:“当我还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美男子……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尖叫的人是他,受伤却是他——而是将眼珠子狠命撞向匕首的草帽女孩。
知道是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在老子举着匕首靠近的候,她二话说便对着匕首的尖锐处撞去。
用“快准狠”个字形容她再合适过,像是根本会痛一般——谢愁愁本以为塑料模特应该是会怕疼的,可她戳破眼瞳后的反应,又那的真实。本该坚硬的皮肤,暗无血色的唇角,皆因过疼而抽搐。
恍惚之间,竟然像极了活人。
戳破了左边的眼珠后,又咧着嘴,笑得狠厉,几乎没有片刻停顿,便借着那染血的匕首,将自另外一只眼珠子也戳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等老子反应。
等他反应过,一切都太迟了,那对叫他宝贝得行的眼珠子,早已泛着血丝,在草帽女孩的眼眶破碎崩裂的一团。
老险些目眦欲裂,一声肝胆俱碎肝胆的惨叫声撕破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