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
巴西尔微微点头,示意乌拉诺斯继续说下去。
而即将担任军事大臣的乌拉诺斯,一手抓军权,一手抓财权,曾经又历任东西方总督,对各个军区的毛病颇为了解,于是他不待斟酌,便直接为自己的办法陈述:“加上即将恢复的达尔马提亚与都拉齐翁两个军区,帝国军区大小四十余个。诸军区养农兵众多。大的如色雷斯,兵额一万人,小的如亚美尼亚军区,千人一座要塞。
这些人手加起来,光地方军队数量就有十万众!十万人,其中大半却一辈子不离开驻地,于国而言,又太过贫弱。每年军饷、粮食等支出,两百万诺米斯玛不止。有这么多钱,我个人认为不如培植一万精锐。”
乌拉诺斯的《战术》里,详细的描述有帝国军队的构成。军区的驻防军队,中央的战团。
理想状态里,是地方驻防军遮护安靖各地,在作战时作为廉而不费的主力,而中央的的战团作为战略机动力量,随时作为压到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现实是,地方农兵越发不堪,别说保护地方,保加利亚人的军队来去如风,农兵也就出张嘴。什么廉而不费,什么安靖地方,都是浮云。
中央战团却越发成为战略中坚,分拆到东西部补防。
巴西尔不否认。
色雷斯军区一万军额,这次大瘟疫中也毁得差不多了。想再恢复这么多廉价战斗力,难度不小,战斗力也非常难说。
这一万人是巴西尔每次作战都要使用的军力,他必须找到新的战斗力为补充。
“索菲自己开了兵甲作坊,我了解过,他出一把单手剑,成本价在3诺米斯玛,一套带袖圆领扎甲,成本约20诺米斯玛。武装一个精锐士兵,40诺米斯玛可够一人。这样推算,索菲武装一万精锐步兵,仅需要四十万诺米斯玛,再加上年薪与粮食等支出,七十万诺米斯玛足矣。
所以,十万贫弱,不如改成三万精锐。”
这就是乌拉诺斯的论据。不过他也耍了鸡贼,索菲那边的出库价不具备普遍性,就是乌拉诺斯拉来撑腰的。
但还有一个极大的隐患,乌拉诺斯没有说出来,他也绝不会说出口。
一旦从征兵制改为募兵制,那就是打开闸口,放出无数妖魔鬼怪。
因为征兵制,权力来源于官位。譬如美索不达米亚总督,他这个职位可以征兵,只有坐到这个职位的人,才有能力发动反叛。两巴尔达斯之乱时,造反的人都是手握重兵的美索不达米亚总督。
赋闲贵族想造反,他也找不着借口。那些兵不听他们的。
但改成募兵制,恐怕就要重演罗马旧事,又要表演一番禁卫军继承法。将军、总督有权征募军队,这些军队向个人输送忠诚,一旦帝国出现变化,这些家伙闻风而动,带着募兵随时可以造反。
禁卫军继承法这个梗,不就因为军团来自私募,与将军天然捆绑。
如果横向比对,唐帝国前后的府兵制瓦解,唐玄宗改征兵为募兵,就特别的有参考意义。府兵与农兵,又颇有类似之处。天宝之乱后的唐帝国,那就是个反面例证。
这个风险,巴西尔也隐隐能参悟到。
但风险是未来的,成效却是眼前的。巴西尔必须着手解决瘟疫后的军队问题。不然明年万一开战,他如何维持皇帝的尊严?
巴西尔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保守决定:“先着伊利里亚与帖撒罗尼迦各着手组织两个战团,东方那三个总督,暂时先不管。”
实在是东方三总督区带给巴西尔的“惊喜”太多了些,故而巴西尔刻意压制,要等西部两总督区验证后再说。
“那就太好了。”乌拉诺斯不禁松了口气。
只要能成功组建四个地方战团,乌拉诺斯这军事大臣的功绩也就有了。
下次转任,乌拉诺斯想当一任总督。
新的制度,泼洒进参谋部,自然是惹来无数风波,但这都已不重要。
乌拉诺斯雷厉风行的在就职后,将组建四个新战团的消息发给了伊利里亚总督区与帖撒罗尼迦总督区。
不过到了十二月底,当疫情渐渐好转,该死的都死了时,巴西尔也开始动身准备回到自己的皇宫。
这时,君士坦丁堡爆发了一件事,死了一个人,这个人的死在众人看来已经是必然。
他就是尤斯塔西奥斯·马里诺斯。
复习一下他的生平,995年,巴西尔远征叙利亚大胜。在回程的过程中,路过安纳托利亚,受到了尤斯塔西奥斯的款待。
款待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位以一己之力,款待了巴西尔所有军队。
那么问题来了,刚刚经历过两巴尔达斯之乱的巴西尔如何看待?
当然是将他抓进君士坦丁堡软禁。
即便巴西尔逃到王子岛,也依然禁止尤斯塔西奥斯离开宫殿。
他其实上个月就死了,但打扫宫殿的仆人直到想起来送餐时,才发现他的死亡。据说尸体上爬出的蛆虫污染了整座宫殿,他已经饥饿至极,所以死时嘴里塞满了纸和木屑。房间里能吃的都吃完了,连他的手指也被咬的血肉模糊。
“好了,剥夺他在克劳迪奥波利斯的家产补充入圣库。”见到如此惨状,巴西尔却没有丝毫怜悯。
剥夺马里诺斯家族所有家产。
相关的直系族人几乎一个不留,全部罢黜。
包括索菲的手下,名义上的第四联队联队长约瑟夫·马里诺斯。这位索菲只见过一面的大户子弟,现在也成了光棍一条。
巴西尔用比冬日还寒冷,比瘟疫还残酷的方式宣告他的归来。
“哇~哇~”
新宫,一月一日。
刚刚归来的玛利亚如期而至的顺产。二月底怀孕,一月一日诞生,非常正常的十月怀胎。
“又是一个男孩。”
看着怀中发出响亮哭喊声的男童,海伦娜露出了羡慕又嫉妒的神色。
“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海伦娜半是嫉妒,半是高兴的问自家妹妹。
玛利亚望着在奔波中诞生的第二子,不禁微笑说:“我想为他起名为鲍里斯(意为勇者、斗士),我父亲的名字。我希望他像他父亲一样勇敢。”
得知玛利亚新子诞生,巴西尔很乐意的赏赐了小鲍里斯。
在1001年的12月末尾,曾经富甲天下的马里诺斯家族轰然倒塌;1002年的第一天,小鲍里斯代表着新生,来到这个世界。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