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属一家族，但安东尼三世、塞尔吉乌斯二世，以及阿莱克修之间的关系只限于族亲。其亲近程度，类似‘我们村某某叔是我XXX’。

索菲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讲道理，现在索菲反而有些骑虎难下。

因为东方教会正在进行总动员，目的当然是发力索菲挑起的东西教会大战。这也是索菲帮助塞尔吉乌斯提高牧首权威，凝聚教会支持而发动的。

因而索菲特别不想在这时吸引教会的火力。

但塞尔吉乌斯的侄子跑到自己的领地上索取贿金，着实让人愤怒。

“他哪来的胆子，让我的军区给他造教堂？他以为我不敢杀人吗？”索菲脸皮微微颤抖，手也不由得摩挲好久没有拔出的剑。索菲是真的在思考，如何不留痕迹的将这个祸害提前清理掉。

虽然阿莱克修一世，也就是现在的阿莱克修，未来巴西尔死后，舔到了佐伊女皇的支持，一直从1025年，干到1043年老死，也被人认为是较为有为的普世牧首，打破了不少陈规陋习。

但那又如何，敲诈到索菲头上，索菲可不管你是圣人还是天使。

“其实往常修教堂，用不着军区出钱。只要教会号召，各地的贵人自然会捐献出家财。未尝没有破家献身的人。只是...”狄奥多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索菲瞪大了眼珠，“你难道是想告诉我，因为我，大家都不捐钱了？开什么玩笑，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纳夫帕克索斯地界，已经没有多少...有钱的豪强了。”狄奥多西无语的说。

豪强去哪了？

大部分都被索菲砍了脑壳，当时保加利亚来势汹汹，本地贵族一个个苟且偷生还想献身反革命，被索菲一勺烩进了地狱。

余下的部分老实豪强，则受制于巴西尔颁布的《联保税法》，不得不为贫穷的乡里村民纳税，收入大减，而且因为索菲大量倾销商货，占据主要资源，本地豪强只能帮忙周转货物，吃一点油水。

索菲又是刚刚皈依的异教徒，路边一只狗的虔诚都比他高，本地贵族自然又没钱，也没胆子，去陪君士坦丁堡来的教会贵人修大楼。

本地的有钱人，主要是码头上那些外国商人商会。但好巧不巧，人家是天主教，和东方教会不是一个系统。尽管名义上，大家还是一家人。

不得已，教会这才找上了狄奥多西，希望恢复当地的教堂教区，重构信仰。

狄奥多西也诚恳的自陈：“对方是普世牧首的侄子，并且拿出了造价超过5万诺米斯玛的奢华图纸，我不得已，只好给码头上的富商摊派一笔什一税。”

什一税，本意自然是十分之一，相当具有教会色彩的宗教税。源自于《圣经》，但其荒诞的出现在现实里，却是因为教会急需稳固的财源，上下一体，奉养教会，才摊派给普通民众的。在此之前，都只是提倡捐出收入的十分之一，并无强制性。

“可什一税，东方正统教会并没有明文规定吧？我记得这些招数，都是西边的教皇拿来玩的。”索菲冷笑。

什一税，正统教会没有明文规定，信徒可以自行捐献。因为正统教会挂靠在罗马身上，压根不需要盘剥平民毁坏名声。

反倒是天主教会，为了搜刮钱财不遗余力的压榨民众。法兰克王朝时，就官方规定，强制征收什一税，还分大什一税（谷物、干草、柴薪）、小什一税（水果蔬菜牛羊鸡鸭全部）。理论上来说，农民家的鸡下了十个蛋，也得交一个给教会。

如此沉重的，从信仰转变为负担的税收，自然不会真的局限于十分之一。往往数倍于此。教会为了强制征收，还获得了教会司法权，审判拒绝缴纳什一税的农民和市民。并且还常常为了征收什一税，而停止一个地区的宗教活动，比如为新生儿洗礼、礼拜日等。

由于什一税更近似财产税，还不用负担治理，所以教堂盘剥平民的收入，反而常常比当地领主都要多。

狄奥多西无奈，承认道：“没错。正因为他们信仰西边的教会，习惯交什一税，我认为，可以借此为教会凑齐这笔钱。而且，这是军区政府的事务，与将军您...并无冲突吧？”

索菲盯着狄奥多西看了很久，突然明悟。

是了，其实这次的税收问题，不在于什么教会。

也不在于这笔什一税。

在于军区政府。

索菲是当地总督，但军区的执政官照样不是索菲的直系下属，人家只需要为君士坦丁堡负责。就像理论上，索菲的将军职位，与各大臣是平级的，也不互相统属。

所以额外摊派，不通知索菲是情理之中。

索菲当然不满意。

最早从尼基弗鲁斯一世时，军区将军就控制了全军区事务。行省制与军区制最终合流。

但偏偏就马其顿王朝最鼎盛的这一百年，中央政府在地方军区安插财政官、法官等，分夺将军的权力。而且还互不统属，你管不到我，我抓不住你。又不给出明确的权责分化，只让人互相争斗不休。

索菲要是皇帝，当然高兴。可索菲却是被牵制的人，只会恼怒。

“行了，让阿莱克修自己滚过来，我警告你，狄奥多西，我是伊利里亚总督，我现在告诉你，类似的事务，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不许推行。你要是不乐意，大可以去君士坦丁堡上诉。”

索菲凌冽的双眸，射出死亡的逼视，让狄奥多西浑身汗毛战栗。

可索菲的话，却又形同羞辱，直接夺权。

索菲就是要确立明确的从属关系，狄奥多西如果不想吃这个气，可以找个地方滚蛋，也可以去城里上诉。

索菲大不了让马可·阿佩修教授做执政官，或者再选他人。左右不过是一城之主，阿格里尼翁那边都是乔治亚在处理，也一直没见纰漏。

激烈的心理冲突让狄奥多西极为委屈，但身在索菲的帐下，他只能屈辱的回答：“是，以后所有的批文，都会上呈给您。”

索菲见狄奥多西屈服，便道：“好，我要改革，修改税务官署等的权力，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索菲决意，攘外必先安内。

别哪天大战还没开始，先被军区政府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