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盛行西风渐渐减弱,烈日将要横空。
山清水秀的奥赫里德,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奥赫里德城在奥赫里德湖的东北角,这个鹅卵石般的美丽湖泊的东北处,有一块凹陷进来的湖岸小山,是附近平原的制高点,这便是保加利亚人的新首都奥赫里德。
虽然保加利亚人反对罗马人,但先进的罗马文化仍然在这座小城的里留下了无数的痕迹。
他们有古代流传下的剧院,有崇高的圣索菲亚教堂,有华丽的罗马式宫殿,有独立的保加利亚正统教会,罗马有的,他们都有。
环绕着山丘,有一层层的房屋,与最外围的城墙,俯瞰着广大平原。
清晨的寒风未走,伊万裹着皮袍,与加布利尔站在圣索菲亚教堂面前,静静的听着教堂里面发生的争执。
“造船...”
“保加利亚武士绝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这是在断绝贵族...”
...
“果然,奢求改变是困难的。”伊万吹了口寒气,心也寒冷下来。
加布利尔皱纹深邃的脸上,多了些无奈。
“自从我们引入都拉齐翁的希腊人之后,国内的政局越发的混乱。支持发展海贸与海军的贵族大有所在,但反对的人也着实不少。”
作为赫赫有名的名将,加布利尔已经看到了往海洋发展的优势,但保加利亚贵族没有看到。或者说,东部的人看不到。
“特别是那位索迪卡大公,呵呵。”伊万冷言嘲讽。
人群里,瓦鲁特的使者反对的最大声。来自罗马的背叛者,瓦鲁特已经晋位自治大公,获得了大量贵族的支持。
“别这样说。他给我们的帮助更多。”
加布利尔选择容忍,连萨穆伊尔都屡屡容忍瓦鲁特的恶行。随着巴西尔的强硬,罗马人的经济封锁也越发狠辣。但瓦鲁特家族在帖撒罗尼迦深耕已久,可以轻易为保加利亚贵族获得大量的物资。他的佩龙闪电军团,现在更像是走私犯子聚集地。
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这是王党贵族对瓦鲁特的评价。
“回去吧,今天的争论依然没有结果。”
加布利尔听了一会,摇着头离开。
伊万嚅嗫着嘴,最后一言不发,扭头走向了另一边。
萨穆伊尔召见了他。
萨穆伊尔没有华丽的宫殿,他的居所,还是一座普通的大宅邸,宽宏有余,华丽不足。二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建筑一座新宫。
老王也提倡简朴,甚至连居家服都是最普通的麻布袍。
“跟我来,伊万。”
带着侄子来到庭院,萨穆伊尔沉声道:“有君士坦丁堡的新消息,关于玛利亚的,想知道吗?”
伊万稍微有一些听闻,所以他冷淡的拒绝:“不用了,我只有一个妻子,不是玛利亚。”
萨穆伊尔对此早有准备。
他转过身来,问伊万:“我重新任命你为伊庇鲁斯总督,驻扎于约阿尼纳。并改任加布利尔去都拉齐翁。”
“这......”
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命,意味着加布利尔被赶出了奥赫里德,至少表面上看来,这是一种严苛的贬斥。
而感情深厚的伊万,还没有和加布利尔分庭抗礼的准备。
“不用多说,加布利尔已经知道了。”萨穆伊尔深深感叹:“我们的老贵族念念不忘着东方的旧土,迫使我不得不流放加布利尔,让大家都冷静一下。”
“其实我,就连我的梦里,也时时回荡着普罗夫迪夫的钟声,花园,田野。但我明白,至少目前,事已不可为。可老贵族的阻止,让我迟疑...”
伊万听得出来。想回家的,何尝不包括萨穆伊尔?
与其说归咎于老贵族们逼迫,萨穆伊尔的心意,在里面又占了几成?
他老了,恋家了。
“那个赛理斯人,他在纳夫帕克索斯,你此去约阿尼纳,要将他扼杀!”
“如您所愿。”
伊万深深地俯下身子。
无论如何,萨穆伊尔都是足够伟大的君王。
......
虎符。
这是最近的全新热词。
由赛理斯人创造的神奇物品,上面铭刻着赛理斯人的文字。
“这上面是啥意思?”村民们喋喋不休的争论。
“我觉得是诅咒,谁敢多征税,谁就要被魔鬼夺去性命!”
“什么,我觉得就是赐福,是上帝来恩典穷人的。”
每一个图案,似乎都有不同的解释。
只有索菲知道,上面写的是村落的汉字与编号,双重保证,杜绝一切伪造。
左在府库,右在村镇,只有二者合一时,才证明前来收税的税吏的合法性,而税务征收,也将有提前的预告,杜绝税吏的压榨。
如此,在索菲带着骑兵横扫整个平原村落时,除了吊死了不少贪婪税吏外,再没有人再猜忌新任将军的威信。
但是,也有额外的麻烦。
“喋喋不休的家伙,还在吵吗?”
索菲躺在行军床上,盖着脸。
门外不停有人自称某某贵族的使者,和索菲关系匪浅,希望和索菲商量商量特别招待的事宜。
诺力克的儿子,胡奇战战兢兢的回答:“是的,很多。”
这个年轻人没有栽培的价值,索菲一眼就看了出来。
但用来收买诺力克还是有用的。
“你的父亲,这段时间有没有工作?”
谈到父亲,胡奇说话流畅了许多:“父亲已经控制了好几个拓荒队的队长,也发现了一些徇私舞弊的行为。黛芙妮女士在纳夫帕克索斯主持了公开审判。但...”
“但什么?”索菲皱眉。
“但有人反驳黛芙妮女士主持审判的合法性。”胡奇连忙回答。
“这样啊,别理他们。”
这些都是苍蝇嗡嗡叫,和索菲关系不错的贵族大体上都在雅典。而之前的大叛乱,这里面造反的人不少,切断了和索菲的联系。这次画地建设自由贸易市场时,雅典贵族有脸出面的人,也没几个。
索菲算了算日子,出门有七八天,该去的村子也去了,属于自己的庄园、佃农也都接见,该回家了。
整理之后,索菲派出骑兵开路,直接在贵族群里撞开一条路。
策马西行,人群里突然钻出一个富态、衣帽华丽而严整的中年人。
“赛理斯人,你在挑战罗马的尊严!”
索菲对他微微一笑,“废物,你在挑战我的尊严。”
“什么废物。真是不可理喻。我是塞缪尔·马拉门特,我们已经致函伟大陛下,他将惩罚你!”
索菲不由嘴角微笑,脱帽致意。
“那我已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