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山寺
龙泉寺距离燕京城并不算太远, 京城女眷进行多去此寺,是以上山的路虽不太好走,车马也能经过。
车轱辘倾轧过混了青草的山土缓慢地上行, 可以听到山莺鸟黄雀的鸣声,也能闻到那青草被踩踏后的清香。
一路上顾玉磬都没怎么说话, 只小心听着外面动静。
萧湛初应该是没听到她那句, 如今在和顾三说话,谈的是经略文章,听得晦涩难懂。
顾玉磬最不爱听这个了, 听不懂啊。
好在外面有虫鸣鸟叫,还有溪水叮咚, 可以洗洗耳朵。
如此慢悠悠地, 总算上山,顾玉磬松了口气,戴上帷帽,随着自己哥哥进寺庙,并被安置在后院的厢房。
这后院厢房多为前来进香的女眷,外面又有人把守, 顾玉磬放松下来,舒口气, 对彭夜蓉道:“三嫂, 三哥平日会和你念那些经吗?”
彭夜蓉笑:“偶有提及。”
顾玉磬:“你听着不头疼?”
彭夜蓉一脸崇拜:“不啊, 他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说完这个, 彭夜蓉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主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听他说说外面的事, 便觉得还好。”
顾玉磬回忆下,倒是有些羞愧,不过想想萧湛初和自己三哥的不同,复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哪有三哥那般体贴温柔。
说话间,两个人安顿下来,稍做沐浴,用了清茶,吃山里素斋,总算是没之前的劳顿。
顾玉磬便拉着彭夜蓉想着外面走走,这后院之中,清风拂面松香阵阵,不过并没见别个。
一时纳闷,便问起来旁边的小沙弥,按说这踏青时候,这后院不至于没有女眷吧。
那小沙弥却是一拱手道:“主持说,这处禅院,已留给贵客,若是有烧香的散客留宿,也不过是住旁边禅院,并不会住这里。”
顾玉磬这才恍然,彭夜蓉待那小沙弥走远,才叹道:“到底是天家子,和咱们还是不一样。”
所谓贵客,自然是指自己这一行人了。
安定侯府,说起来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在燕京城里,皇亲国戚,国公侯门,比比皆是,自家侯府也算不上多出众的,公公又是行事谨慎的,是以侯府里女眷,也不过觉得自己寻常官宦人家罢。
如今沾小姑子的光,跟着这位九殿下,倒是隐约体会到皇家的行事和派了。
既是没外人,顾玉磬自是更放得开,她干脆让彭夜蓉去找顾三:“好不容易出来,你让我三哥带你四处看看,比跟着我瞎混强。”
彭夜蓉其实也想去,但又不好意思,顾玉磬道:“九殿下可能会来请我一起过去前殿拜佛烧香吧。”
果然,她这一说,彭夜蓉忙道:“那我先避开得。”
毕竟这都是订亲的,圣人和太后那里也都乐见其成,她犯不着非死守着规矩不让人家未婚夫妻见面。
顾玉磬见彭夜蓉离开,正中下怀,待到彭夜蓉离开后,果然见外面小沙弥来请,说是九皇子请她过去。
顾玉磬呵呵笑声,请小沙弥转告殿下,只说她要陪着自家嫂嫂,今日恕不能奉陪,小沙弥听了,自去转告。
顾玉磬又设法打发身边的丫鬟,自己跑出去,她想去寻那位吕大夫。
她跑到了侧门,侧门是腐朽的陈年木门,也没上锁,看看四下无人,她直接推开,推开后又小心地掩上。
出了门后,小心地踩在石头上,那石头长着发黑的青苔,湿滑,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倒。
绕过那段禅房,便听到溪水声,那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从山涧石峰里流过,声音叮咚,清脆悦耳。
顾玉磬舒口气,便想着那吕大夫住处在哪儿呢,好像就是在前面偏殿旁的一处禅房吧?她当然不好直接去找人家,最好是那大夫过去偏殿,她也去拜佛,顺便遇到最好了。
当下她提了裙子,迈过那小溪,可刚走了一步,就见前面佛塔旁,站着一个人,淡紫色武袍,玉冠高束,在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吓得脚底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抓住旁边一根树枝勉强稳住了。
“殿下,你,你怎么在这里啊?”她心虚,小声问道。
“顾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说话间,萧湛初迈步过来。
“我,我——”顾玉磬结巴了下,还是道:“我跟着嫂嫂出来,嫂嫂正在后面走,下就过来。”
“那你身边的丫鬟呢?”萧湛初挑眉淡声问。
“丫鬟……跑。”顾玉磬硬着头皮道。
萧湛初走上前,伸出手来。
顾玉磬犹豫下,还是握住他的手。
萧湛初领着顾玉磬走到了一旁的松树下,这才道:“适才我过来,遇到你三哥,带着你三嫂过去前殿了。”
顾玉磬瞬间脸红,脸红过后,咬着唇,瞪着他道:“你早知道,你故意的!”
萧湛初:“所以下次说谎前,先动动脑子。”
顾玉磬羞愧难当,就要使劲甩开他的手。
萧湛初却是根本不放开的:“别乱动。”
顾玉磬自知理亏,挣扎了几下,也就不动了。
萧湛初看着她那难得乖巧的样子:“你偷偷跑出来做什么?”
顾玉磬哪还敢提吕大夫的事:“无聊出来走走罢。”
一时偷偷看他,见他眉眼清冷,看不出喜怒,便委屈地道:“自从订亲后,父母对我管教越发严格,每每在家中学习规矩,好生憋闷无趣。”
萧湛初:“学什么规矩?”
顾玉磬低声道:“还不是皇家的规矩。”
萧湛初:“不想学,那就不要学。”
顾玉磬娇哼一声:“说得轻巧。”
上辈子,她嫁后,还不是跟着黄贵妃学规矩?
当下又小声埋怨道:“不但要学规矩,还要做女红,还要喝药呢。”
萧湛初:“喝药?”
顾玉磬:“调养身子的,反正自从和你订了亲,我这日子难熬得很。”
萧湛初微微蹙眉:“你忍忍,再过几个月,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顾玉磬听这,脸上瞬间红。
什么意思嘛,说得好像她急巴巴想嫁给他似的……
萧湛初:“我带你去后山。”
顾玉磬:“去后山做什么?”
萧湛初:“捉鱼。”
顾玉磬一听,倒是有些兴致,想着既然被萧湛初撞上,找吕大夫的事现在肯定做不成,倒不如随着他去后山玩儿,既是他带自己出去的,若是家里人问起来,也好有个推脱。
上次他带自己去看花灯烟火,家里人什么都没说。
顾玉磬看向萧湛初,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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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廊屋绕到山后去,要经过一条小路,小路崎岖,台阶陡峭,萧湛初握着顾玉磬的手不放开。
到底是孤男寡女,他不多想,她却忍不住多想。
顾玉磬:“你放开我。”
萧湛初:“为什么?”
顾玉磬:“让外人看到,若是说闲话怎么办?”
萧湛初:“这里有外人吗?”
顾玉磬一噎,这里确实没外人,不过她还是想说:“没准就有挑水的和尚上山的樵夫或者烧香的路人呢。”
萧湛初:“侍卫已经巡查过。”
顾玉磬:“……”
好吧,顾玉磬顿时不想说什么,他是皇子他最大,权利果然是好,无所不能,随心所欲。
走出那条小路后,却见陡然开阔起来,松柏成片,地上遍布落叶,又听得一旁流水潺潺之声,萧湛初领顾玉磬,踩在那松软的落叶中。
总算到了那溪水旁,这才发现,原来水是从高处下来的,只不过山体坡度平缓,溪水沿着石头缝隙流下,又沿着河沟往下,想必这就是之前自己看到那条溪水的来源。
溪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里面绿色的水草,以及水草间游动着的鱼虾。
顾玉磬兴致高起来,招呼着萧湛初:“那我们捞一些吧,捞一些,煮来吃,鱼汤定是鲜美。”
萧湛初:“你觉得寺里会给你炖鱼汤吗?”
顾玉磬想想也是,又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烤鱼吃吧,现烤的,要烤得外面酥脆焦黄,里面柔嫩,再放些佐料。”
想想都要流口水。
萧湛初:“好。”
说话间,萧湛初寻了一根木头,用腰间佩剑削木头一端,削尖,递给顾玉磬,之后又为自己削一根。
“我们是要用这个来叉鱼吗?”顾玉磬打量着那木棍。
“嗯。”那白色的木屑落在他袍子上少许,他抖动袍子,那木屑便落在湿润的草地上。
顾玉磬拿着那木棍,跃跃欲试,恰见一条鱼过来,她试探着去叉。
谁知道那么一个用力,木叉是叉进去了,但是鱼却摇摇尾巴,游到了另一边。
顾玉磬看那鱼还悠闲悠哉的样子,倔劲上来,又去叉,依然没叉中。
萧湛初见此,手中木叉一扔,精准地叉中那条鱼,且是正中鱼尾,那条鱼被钉死,徒劳挣扎。
顾玉磬屁颠屁颠跑过去,很宝贝地将那条鱼捡起来,扔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是可怜的一条鱼,阿弥陀佛。”烤了后一定很好吃吧。
顾玉磬心里不太服,又去叉,谁知道这次险些跌水里,还是没叉到。
萧湛初对着那条从她手底下逃走的鱼,又是一下子,叉中。
顾玉磬无奈,心想这人就是这样,处处比人强,是不给人留活路。
偏偏萧湛初看着她道:“你要哪条,我帮你叉。”
顾玉磬歪着脑袋打量萧湛初,这人太意气风发了,让人看得牙痒痒,当下心里便起坏心,故意道:“这条。”
那条正沉浮在一片水草中,水草是在两块石头的夹缝中,并不容易叉中。
萧湛初听此,便抬手撩起袍子来,袍角掖在玉带上,露出了里面的缎面松裤。
顾玉磬见此,多少有些羞窘,毕竟孤男寡女的。
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想着才不管这些,反正他们以后还会是夫妻,许多事,上辈子她都经历过,至于因为这点事害羞吗?
之后他到了溪边,手中紧握着那木叉,对准石头缝边上那条鱼。
顾玉磬知道机不可失,故意一个趔趄,低声叫道:“哎呀,我落水!”
其实却借故撩起水来,直接向萧湛初洒去。
水花四溅,泼了萧湛初满头满脸,连衣袍都湿。
顾玉磬其实也没想这么狠,只是想把他衣服泼湿罢了,谁知道竟然浇他满身。
于是她有些慌,心虚地道:“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殿下别生!”
春日明媚的阳光下,寡淡禁欲的少年,清越好看的面容,却挂上剔透水珠,让那少年鲜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他抿唇,黑眸沉静地望着顾玉磬,淡声命道:“过来。”
他仿佛要吃人,顾玉磬哪敢过去,眼珠一转,看看四周围,就想跑。
然而萧湛初却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迈开矫健步子。
她赶紧跑,但根本跑得过他。
萧湛初几步上前,顾玉磬低叫一声,被他捉住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沙沙地在她耳边响起:“你故意欺负我。”
被抓住的顾玉磬又想笑,又害怕,挣扎着扑打他:“放开我,放开我,我才不是故意的!”
然而萧湛初单手有地扣住顾玉磬的腰:“你太坏了,竟如此暗算于我,我该罚你。”
说话间低首,直截了当地用唇贴上她的。
自那晚之后,他一直都在想,想再咬她。
干净清冷的息扑面而来,她唔唔着,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在被他轻轻咬了几口后,也就软在了他怀里,到了后来,甚至伸出手去攀他结的肩。
他的唇瓣带着些许湿润,甘美可口,急切热烈,顾玉磬不得不承认,那是她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