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帮你逃婚。”尚虞极其平静的回答, “还是你想回去,做太子妃?”
阿娇顿觉气结, 索性将心一横道:“对!我要回宫,嫁给刘彻!”
尚虞面上笑容一滞, 却是立时沉下了面容,那眼中的阴鸷散发着绝对的冰冷,让阿娇心神一颤,却听他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尚虞,你又是凭什么关着我?”
“凭什么?凭我想娶你行么?”尚虞自嘲的反问:“我倒似乎也没拘着你的理由,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又该是多么惹人向往的头衔, 不是么?”
“这话说得确实不错, 所以,我也玩够了,我要回长安!”阿娇向来不是拐弯抹角说话的人,此时既然挑开了, 她索性将话都说清楚, 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拘在此地,当真让人觉得毫无希望。
尚虞沉吟许久,却是平静的说了句“好。”
阿娇一愣,却见尚虞转身错开目光,将面前小径让开,其意昭然。漆黑的夜幕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狰狞着照亮尚虞的白衣, 一片惨白。
想起适才东方朔的话,阿娇不过一个闪神便坚定的提步向着阻隔她多日的影壁走去,只是才走几步,却见夜色朦胧中迎面走来个紫衣女子,细瓷般雪白的肌肤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剔透,她浅笑着走来,然而手中提着的长剑却缓缓抬起,直指阿娇脖颈。
愣怔间阿娇只觉手臂一紧瞬间天旋地转,下一刻回过神来,却见尚虞不容置疑的握着女子手中长剑,猩红的鲜血自他指间滴落。
突然的一声雷鸣伴着惊闪照亮石子径上的一滩血迹,格外刺目。
“万舞衣,你作甚?”尚虞冰冷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他拉在阿娇腕上的手松开,却将她的身子向前一推。
被唤作万舞衣的紫衣女子,便是当日的万夫人,看到阿娇向前的脚步,她下意识的想抽剑刺向阿娇,然而长剑被尚虞紧紧握着,无可奈何。
“尚虞,你莫忘了我们的约定,陈阿娇的命你早就给了我,如何还一意阻拦!”
听了这话,阿娇忍不住侧目去看尚虞,然而天空中突然砸下豆大的雨滴,瞬间便迷蒙了视线,看不清神色,却听尚虞道:“你走吧,再不走,我也护不了你。”
这话说得绝情,阿娇却是转向万舞衣,问道:“你是谁?为何几次三番要害我?”
万舞衣转头,然而尚虞却是一声厉喝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快走!”再看万舞衣,她冷然一笑,再没了开口的打算。
“哎呀小祖宗,快走啦!”不知怎么又从正门进来的东方朔提着柄青竹伞进来一把拉了阿娇的手便往外走,阿娇愣怔回头看着瓢泼大雨中尚虞的身影,他以血肉之躯紧握着长剑,同万舞衣僵持在雨夜中,都忘了动作。
然而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两种人,带了冤仇的关系内,又何必再增纷扰。
伴着轰隆的雷鸣,瓢泼的雨滴最终模糊了视线,以及消逝在雨地里的佳人。尚虞颓然的松开手中长剑跌坐在地,只听万舞衣极尽讽刺的取笑他:“凭你这般优柔寡断,我看那季氏一族,不过白费功夫罢了!”
她正待离去,却被尚虞扯住了裙角,只听他固执道:“不许伤害她!”
冷然一笑,万舞衣挣脱了尚虞的束缚,自顾离去。
太子刘彻私自离宫,于朝野宫闱,并未掀起过大的风波,而之后景帝派去寻他的侍卫高调而回,他此行倒成了为民请命的仁德之行,太子亲善推行于民,收效甚丰。
是夜,经受了整日景帝太后帝王德行教导的刘彻,终于得到几分安定,却是命杨得意屏退左右,宣见了一路护送他回宫,如今已是北宫卫士长的夏目得。
恭敬行礼过后,夏目得只垂首立在下首,未闻上令,不曾开口。
“可有消息?”刘彻踱步至案后,顺手摊开卷竹简,貌若无谓的问道,“深云河下游一带,都不曾寻到?”
“启禀殿下,微臣一路派人寻去,未有所获,其河岸渔民都言几日内不曾见到落水之人。微臣以为,是否禀告陛下,多派人手去……”
“放肆!”刘彻一声厉喝,将竹简合在一处,“孤的话你全忘了么,孤一路至上庸未见翁主,你又哪里得来的消息!”
夏目得本是一宫廷侍卫,性子耿直,又哪里见过如此凛然的帝王之气,忙跪伏在地叩首认罪:“微臣该死!殿下教导微臣谨记丝毫不敢忘,只是担忧翁主……”
听到担忧二字,刘彻面上厉色不由得敛下几分,却仍故作冷硬的望着夏目得,僵硬开口道:“你只管派人去寻,但此事决不许透露,若无消息,不必来见孤了!”
夏目得忙叩首施礼退下,再不敢多留。
然而夏目得匆忙退下,却险些在门口撞上进门之人。
“放肆!”寄云一声怒喝,惊得夏目得匆忙跪在地上,才看清来人,竟是皇后娘娘。
“微臣该死,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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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一愣,才明白多半是王驮诿磐馓郊阜炙堑亩曰埃购醚杂镏淦亩啾芑洌Φ溃骸安还窃谏嫌故倍丝榛首婺干偷拿烙瘢潘侨パ埃皇裁创笫露负笤趺凑饷赐砉纯春6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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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知道,谢母后提点。”刘彻满是孩子气的一笑,却是毫不客气的接过参汤就着饮了一口,看到王兔嫔衔弈蔚男θ荩囊捕偈迸笱蟮摹
不论何时,母后总归是真心待他的。
然而那美玉,却必须要寻回来。
一别数月,再回长安时,秋已染黄了树梢,飘落残黄。
渭水河畔的萧瑟秋风扬起了阿娇的乌发,河畔不远处的村落名唤清宁庄,庄子最边临水的宅子门前的梨树上并未熟透的梨子挂满枝头,颇有几分欣欣向荣之意。
东方朔自那宅院中而出,与他同行稍后的老妇不住点头,对东方朔所言表示赞同。阿娇自汉中而回途中患病,那老妇夫家姓常,自来口不能言,儿子媳妇都丧命震中房屋倾毁,只剩给她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孙子满兜,孤苦无依,阿娇索性一路将她们祖孙带回了长安。
“都交待好了,那常媪性子木讷不谙世事,满兜年幼不懂事儿,我把银钱给了她让她照看院子,倒让她千恩万谢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东方朔说着,回头看了眼站在梨树下的常媪祖孙,却见身量瘦小的满兜却敏捷的爬上了梨树,摘下几颗梨子丢给常媪,不由一笑,“想必他们祖孙会过得不错,我日后一年送一次银钱来,你务须担心。”
阿娇莞尔一笑,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满兜,不由上前几步接住他瘦弱的身子,竟是一用力将他抱在怀里,接过他手中递来的梨子。
满兜殷勤的将梨子都塞在阿娇怀中,急道:“姑姑,吃梨,梨子甜。”
天真的孩子,总是阿娇心头一种无法言说的痛。看到她突然僵硬却又恢复笑容的脸颊,东方朔忙从她怀中接过了满兜,笑着哄他几句,接过那几个梨子,看着满兜欢欢喜喜跑回了奶奶身边,祖孙俩不停向两人挥手,面上的笑容格外满足,真挚。
若没有阿娇,他们俩怕是流离失所,此时也不知是否有命在,感谢,自是必然。
阿娇含糊的挥了挥手,却是转身便登上身后的马车,然而临进车厢,却突然停住,对东方朔道:“我会对任何人不放心,唯独对你,让我重生的你,毫无芥蒂。”看到东方朔诧异,却又自嘲笑道:“命都是你给的,我还怕什么?”说罢一掀车帘,低头进内。
东方朔诧异的回过神来,却是惊异之后,面上也带了几分无奈,看着兀自飘荡的车帘,纵身一跃,侧坐在马车上,扬鞭一挥,策马而去。
秋风萧瑟,又吹落几片残叶,长安城属于景帝的岁月已然像这深秋将到尽头,那属于汉武征伐时代的辉煌,也在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