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备嫁
三月初二,子夜下了场桃花雪,薄薄的白白的,落在凌青菀的窗台上。
等凌青菀醒来,日头已经爬到了树梢,放出红灿灿的光线。窗棂上已经贴了大红的喜字,家里处处张灯结彩。
陈七娘一早就来了:“快起来,今天催妆礼要到了。”
她满面笑容,喜气洋洋的。
她要帮凌青菀梳头。
祁州的风俗,姑娘出嫁的前三天,都要嫂子和姊妹陪着睡,长嫂要每日替姑娘梳头挽发。
京里没有这个习俗。
不过,陈七娘说了,景氏仍赞同陈七娘用祁州的风俗。
所以,陈七娘一大清早就来给凌青菀梳头。
“怎么还这样冷吗?”凌青菀推开了窗棂,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庭院薄薄的一层桃花雪,在朝阳里融化。
春雪化得很快,慢慢变得稀薄。
“今年是比往年冷些。”陈七娘笑道,“不过,这场雪过后,就该暖了。”
“真的吗?”
“真的,我院子里的桃树,昨日开了花。”陈七娘笃定说,“只要桃花一开,冷的日子就算过去了。”
她颇有生活经验的样子。
凌青菀笑起来。
陈七娘帮她梳妆,然后不知怎的,手指在她脸上滑了几下。
“怎么了?”
“你怎么白得这样,没什么气血。”陈七娘说,“苍白苍白的。”
凌青菀除了肌肤长得像卢玉,已经没有其他的变化了。她瘦了,下巴就比较尖,像卢玉;再胖一点,下巴重新圆润,像凌青菀。
所以,基本上是没有变化的。
凌青菀立马俯身去找胭脂,说:“那胭脂擦得厚一点,这样是不是好些?”
陈七娘笑了笑,
她看了几眼凌青菀的胭脂,都是些普通货色。因为凌青菀装扮的时候不多,不太讲究这些东西。
陈七娘喊了自己的丫鬟,让她去拿几盒陈七娘的胭脂过来。
陈七娘用的胭脂,粉底细腻,颜色鲜艳柔嫩,抹上去特别自然。
“这个不错。”凌青菀有点惊喜。
陈七娘就笑了下。
这是京里最著名的胭脂铺子卖的,一盒五十两银子,价格非常昂贵。
陈七娘有钱,又特别喜欢这些昂贵的胭脂,所以买了很多。可是她怕她婆婆念叨,平素很少拿出来。
“你喜欢就送你了。”陈七娘大方说。
蕊娘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了。
陈七娘干脆帮蕊娘一起梳头。
梳好了头,陈七娘发现蕊娘肌肤嫩白,长得一团喜气,很像个散财童子,就拿着胭脂往她眉心点朱砂痣。
如此一看,竟有几分像庙里散财童子的模样,凌青菀瞧见了,笑得东倒西歪。
到了巳初,安家的催妆礼送到了凌家。
催妆礼是有定制的,无非就是冠帔花粉之类的东西。
安家送过来的礼单,凌青菀也看到了:“销金盖头,花扇,花粉盝、洗项、画彩钱果等。”
看完之后,凌家的答礼,凌青菀也一一过目:“有金银双胜御、罗花璞头、绿袍、靴笏等。”
她似乎什么都要看,什么都感兴趣。
景氏等人就笑她:“没见过你这么不矜持的姑娘!”
凌青菀不以为意。她就是不够矜持,她的喜悦也不加掩饰。
催妆礼送了,婚事正式拉开了序幕,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婚礼都要正常进行。
凌青菀觉得这天,也没有那么冷了,反而凉滋滋的,舒爽宜人。
上午的时候,莲生照样去看石庭。
一个时辰之后,莲生回来了,脸色却不太好看。她对凌青菀说:“主人,那个越王爷又去了,送了好些补品,还让石公子搬到他府上去住,石公子很生气。”
凌青菀也脸色微敛。
说起来,越王对石庭是有一番情意的。
越王知道石庭生病,非要去探望。他从前爱慕石庭的好容貌,死缠烂打的,石庭烦死了他,恨不能一刀将其捅死。
他要探病,石庭忍了再忍,想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也许能吓吓越王,就让他进去了。
不成想,越王没有吓到,反而更殷勤,想给石庭治病!
越王心疼死了,都快对着石庭哭出来,石庭恶心得隔夜饭都差点吐了。
石庭气得要死,甚至让安檐帮他杀了越王。
安檐却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一个落魄王爷,从前还想争皇位,我满手都是他的把柄,随便寻个借口就能杀他!”石庭说。
“官家很器重他,整日把他叫到宫里,还授予他刑部郎中的官职。不知是官家自己的主意,还是纪王教的,官家大概是保全越王,以备后手。”安檐说,“朝事未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官家兄弟拼得鱼死网破的好。”
官家知道,孝宗朝政无能,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现在朝政把持在安氏父子手里,将来要对付安氏父子,那是一场硬仗。
所以能拉拢的人,官家都在拉拢,而且行事小心翼翼。
越王到底姓赵,并非纨绔,而且韬光养晦,颇有才能,所以官家极力提拔他,希望将来他可以成为自己的利器。
就这一点,安檐挺欣赏官家的。他小小年纪,倒是雄心壮志。
这个时候,安檐不想触怒官家,让官家尝点甜头,甚至让他为此洋洋得意。
骄傲自满,更容易对付。
“可是他太恶心了!”石庭想到越王就想吐,“他再敢到我家里来,我就要捅死他!”
石庭从前是个清冷的性格,现在变了很多。其实,现在这样爽利,才是王七郎。从前,他一来是心里的责任太重了,压得他踹不过气,二是伪装。
如今他卸下了伪装,又没什么心事了,只在等死,石庭恢复了他的本性,所以常炸毛!
石庭不喜欢男人,越王深情的眸子,石庭接受不了,一阵阵的反胃恶心。
他不知道越王堂堂男儿,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爱好,不喜欢女人,只喜欢卖屁股的男人。
知道石庭生病,越王很是心疼。
石庭现在变成了那样,越王痴心不改,石庭更恶心了!
他一想到越王,就汗毛林立。
“.......石公子气得半死,脸色紫涨,差点昏过去了,他让我把越王打出去,我就把越王扛出去,丢在门口。”莲生告诉凌青菀,“主人,我没有惹事吧。”
“没有。”凌青菀笑道,“你的职责是保护石公子,照他的吩咐做事,没有错。”
莲生松了口气。
凌青菀想亲自去看看石庭。
越王的深情,都对石庭造成心灵伤害了,着实令他恶心不止。
其实越王也是一表人才,高高大大的,面容俊朗,一点也不女气。石庭不喜欢男人,越王又纠缠得紧,这才让石庭恨不能砍死他。
凌青菀很想去看看石庭。
她也觉得这种事非常糟心。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石庭和越王之间还隔着性别。
可是,她即将出阁了,哪里都不准备去,就安心呆在家里。
“莲生,你下午再去安大人府上,告诉安大人,想个法子牵制住越王。他总这样恶心石公子,石公子的病情难得好。”凌青菀吩咐莲生。
莲生道是。
回来之后,莲生却告诉凌青菀:“安大人说没事,叫主人别操心。”
凌青菀算是明白了,安檐不打算帮忙,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兴许,安檐就是希望石庭能和越王好了,从此不爱女人,解了安檐的心头刺,凌青菀就是安檐一个人的。
“那个小气的男人!”凌青菀低声骂安檐。
顿了顿,凌青菀又对莲生道,“你再去告诉安大人,他若是不帮忙,我就要亲自出手了。”
莲生又去了。
她回来告诉凌青菀:“安大人说,让主人您别闹,待嫁的姑娘别到处跑,等过了初五再说。”
凌青菀隔住。
她一边想着怎么收拾安檐,一边吩咐莲生,让莲生去石庭府上坐镇。若是越王敢去,直接将他打出去。
莲生一连几天都在石庭那边。
到了三月初四,就是凌青菀出阁的前一天,她的三婶充当了铺房的太太,去了安家暖房。
“铺房”,就是一个展示嫁妆的过程。
凌青菀的嫁妆,不够惊人,却也是丰富的。置办嫁妆的钱,陈七娘出了二万两,安檐偷偷塞了二万两。
在京里,四万两的陪嫁,规矩非常庞大,比得上郡主了。
不过,安檐的亲戚都是权贵,没人将这些放在眼里。
当然,也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初四这一晚,凌青菀忐忑难眠。
明天,她就要睡到安家去了。
她身边现在睡着蕊娘,明天就要该睡着安檐,一切都要发生变化。
凌家今晚的灯笼不灭,庭院处处红光曳地。
“终于要出嫁了!”凌青菀慢慢舒了口气。
她想到京里不少女人对安檐虎视眈眈,更有冯太后,自己以后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但是,安檐会用宽大的手掌牵着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一直想了很多事,想到生儿育女,想到白头到老,所以只睡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卯初。
卯初,她要起来更衣打扮。
刚刚坐起来,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给她梳妆和送嫁的人都来了。
凌青菀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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