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公主眼睛艰难地眨了两下,浑身开始抽搐起来,然后便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夫人小姐们一阵惊慌,跑上来观望。
“快,快去请御医过来!”一个侍女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不断地有人走动,不多时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帝耳中。
康哲帝听到这件事,顿时龙颜大怒,立即下旨封锁朝阳殿,没查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律不准放行!
层层侍卫手持长矛围在朝阳殿外头,把朝阳殿围得跟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太医赶着过来,把了脉,沉吟道:“公主是中了毒,具体是什么毒臣还尚未清楚,需要做进一步的拯治!”
康哲帝挥手道:“一定要把悠儿救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如若不然,这太医院你也别想再回去了!”
太医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跪在地上领旨:“是,臣遵命!”
事发之时纪雅臣正好在宣政殿跟康哲帝议事,因此也便跟着过来了。
他细眸一扫,便见茶园会那满是惊惶不知所措的人群中一抹蓝白色身影淡然而立,悠然地品着茶,她神色如常,与周围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是牧秋语。
康哲帝吩咐了大理寺的人下去彻查,把每个人都盘问一遍。
此事重大,又是在康哲帝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因此大理寺的人不敢有丝毫怠慢,派了好些人过来查案。
不多时,便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公主身旁的一个宫女招了。”
“一个宫女?”康哲帝眼眸一眯,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怒意,“这宫里的下人真是反了天了,连公主都敢谋害!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那位大理寺丞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答道:“回禀陛下,可能打不了了,那宫女自尽了。”
“自尽?你们怎么看的人!”康哲帝浑身的寒意更甚,似乎下一秒他便会发作。
纪雅臣在旁微笑道:“陛下息怒,这件事定是身后有人指使,那小宫女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想必事先早已吞下了毒药。”
大理寺丞看了纪雅臣一眼,拱手答道:“确实如大将军所言,那小宫女早就服好了毒药,见事情败北便想逃,臣等严刑逼供下才招了,一招完便死了。”
“拉出去,扔进乱葬岗!”康哲帝狠狠地一拍桌子,顿了一会儿,勉强忍住怒气,才回过头来问道,“那小宫女可招出什么有用信息来?是何人买通她,给公主下毒?”
大理寺丞理了理思绪,缓言答道:“据小宫女所言,是一个老百姓过来接的头,许以黄金一百两,这宫女见钱眼开,便应了,下的药也是那个人提供的,就在公主今日的茶中。”
“查,给朕彻查!”康哲帝怒气冲天,嘴唇不断翕动着,毕竟是坐龙椅坐了几十年的人,他这一怒,屋子里所有的人便齐齐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禀告陛下,臣又发现了新线索!”一个大理寺少卿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康哲帝面前,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手中捧着一张数额为三百两的银票。
康哲帝伸手拈起那张银票,眯眼细细瞧着。
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忙提示道:“陛下,你看,这银票上有一枚泥印,是将军府的泥印。”
银票的右下角,盖了一个小小的泥印,看印徽,确是将军府无疑。
康哲帝眸光一沉,眼神如刀,向身边跪着的纪雅臣射去!
纪雅臣忙道:“陛下,这一纸银票算不得什么,许是在流通过程中到了这小宫女的手中,并不能证实这是将军府给她的!望陛下明鉴!”
康哲帝沉思片刻,终是点点头道:“爱卿所言有道理,但既这银票是从将军府出去的,便由你来查,务必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还公主一个公道!”
纪雅臣跪立接旨道:“是,臣遵旨。”
突然一个慌乱的声音从外殿传了过来:“悠儿现下伤势如何?!”
康哲帝抬眸一看,只见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来者一身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裙,外头罩着一件烟青雪衫,头盘一个飞仙髻,几朵金花点缀其上,整个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来人正是朝阳公主的生母——云贵妃。
云贵妃似是没料到康哲帝也在,整个人惊惶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柔柔朝康哲帝拜倒:“臣妾参见陛下。”
康哲帝起身,虚拂了一把。
云贵妃便里屋望了一眼,急急地问道:“皇上,不知悠儿现下情况如何?”
康哲帝沉声答道:“朕现下也不知情况如何,只知道悠儿是中了毒。”
云贵妃的泪珠一下子落了下来,在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看上去格外柔弱:“有人要害悠儿?何人如此心狠!”
康哲帝摇摇头:“朕不知,已经交给大将军去彻查此事了。”
云贵妃便不再多语,默默地哭泣着,肩膀一颤一颤。
康哲帝目光柔和了些,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后:“爱妃不必忧心,悠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臣妾入宫十七年,只有悠儿这一个女儿,如若她有事,臣妾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云贵妃哭倒在康哲帝怀中。
“不是还有朕吗?放心,没事的。”
“是,臣妾还有陛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息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观天色,此时差不多已到了酉时,来参加茶园会的女眷仍旧没被放行,可却没有人敢吭一声。
若说公主有虞,她们一个都逃不掉,说不定会被盛怒的康哲帝治个莫须有的罪名。
太医颤巍巍地提着药箱,擦了擦头上渗出来的涔涔冷汗,出来向康哲帝行礼:“陛下,臣已经将公主的毒止住了,不会再扩散到四肢百骸,但若是要根治,还得另须熬药,喝上七七四十九天方才能痊愈。”
康哲帝龙袖一挥:“去开药方!”
等待了许久的云贵妃着急地进了里屋,此刻楚轻悠脸色苍白,还未转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又是一顿哭,康哲帝走进来,说了些宽慰的话。
朝阳公主没事,茶园会这才解散。
纪雅臣与牧秋语一同乘车回到将军府。
纪雅臣眼眸微合,躺在车上,有些疲累。
牧秋语坐了一下午,也不大轻松,随着马车的一颠一颠,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闭上了。
回到将军府,纪雅臣率先下了马车。牧秋语下车时,纪雅臣扶了一把。
“夫人,今日公主中毒,你如何看?”纪雅臣突然发声问道。
“我不知道。”牧秋语干脆利落地答,“我在外头被软禁着,见不着殿里头的情况。”
“皇上在下毒的宫女身上查出了携有将军府泥印的银票。”纪雅臣沉沉道,“是以皇上将此事交由将军府处理。”
牧秋语想到了前世,她与纪雅臣成亲后三月,楚轻悠并未中毒,那个时候她应还在偷偷与纪雅臣私会。现下自己的心上人受伤了,他恐怕心中正焦急得紧。
唇边顿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我最近公务繁忙,这件事便由你来彻查。”
“哈?”牧秋语蓦地抬头,看向纪雅臣,只见他眸色幽深,如同一口黑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知道了。”牧秋语面无表情地应下。
“如此,有劳夫人了。”纪雅臣轻浅一笑。
回到了秋竹院,听月一阵发愁:“哎呀,将军怎么把这么个棘手的任务交给夫人了,咱们又不是大理寺,哪有破案的本领啊!”
牧秋语其实也很好奇到底是谁下的手,她若有所思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全无线索,据我所知,那个宫女的接头人是一个寻常百姓。”
“是寻常百姓?这寻常百姓何其之多……”听月忍不住抱怨。
“先休息吧,今日劳累一日了。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去朝阳殿一趟。”
“是。”听月点点头,退下了。
“你说那个经常来找萱儿的人啊?”一个宫女故意拖长了声音,却就是不往下说,
男装打扮的听月叹了口气,没好气地扔了一锭银子过去。
宫女忙不迭接过,揣进了怀里,这才肯开口:“他就是一老头,头发花白,有点驼背,萱儿说那是她爹,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才频频来找她的。”
“你知道那老头住哪儿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住在三里屯那个地方,我之前出宫采买迷路的时候曾在那里见过他,穷困潦倒得很呢,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月点点头,又问道:“那个老头还有什么其他显著特征吗?”
宫女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答:“脸上偏眼角的地方有一颗黑痣。”
听月将这些都一一记下,然后转身回了马车,把这些情况向牧秋语尽数汇报。
牧秋语吩咐马夫:“去三里屯!”
马车一路疾驶,很快到了三里屯,三里屯是个小村庄,破败得很,一个村子总共才十几口人,住着的还都是草房子,风一吹,房顶上的草便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会飘走。
村子里没什么劳动力,一路行过去,见到的都是些妇孺之辈。
牧秋语下了马车,向一个老婆子打听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驼背的白发老头。
谁知那个老婆子奇怪地看她们一眼:“我们这里老头子多了去了,大多都是驼背的,你们要找的是哪一位?”
牧秋语心中一沉,暗道不妙,那个小宫女不会是看错人了吧?这村子里既有这么多老头都是驼背白发……
她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哪家老头最近总往宫里走的?”
老婆子茫然地望望天:“往宫里头去的……这老身哪里知道,自家的闲事都管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去留意别人去了哪里!”
一条线索不会就这么断了吧……牧秋语有些懊恼。
“唉,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宫里头,宫里头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