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扇摇起,生生将二人中间的掌风拨开一条玉带。
楚轻铭的掌再也无法施行,只是待他撤回掌力时,眼前再无纪雅臣的人影。
但却有无数的人,父皇,母妃,太后,牧秋语,轩辕清月……一个个虚幻的影子放在他面前,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让他不禁回想起诸多往事,悔恨的,忧心的,惆怅的……
但是他意识还是有的,眼前这些确是幻像,但是他却走不出去,几次要沦陷下去,幸好运功及时,闭目凝神间能排出干扰,但想要脱身却十分困难。早就听说梦三日的武功独步天下,千变万化皇弟得其真传,这恐怕只是其中一种,乾坤一梦果然名不虚传!
汪公公早先跟在楚轻铭后头,如今见情势不对,连忙吩咐后头的小太监道:“快去请牧小姐过来,要出事了!”
皇上和纪将军会起争执,正是为了这牧小姐。这两大高手相对,谁受了伤都不是好事。而关键是现今这皇宫里可还没有人的功夫可以从中调停,就算去请那宗政太子怕也是来不及,传出去也不好听。那就解铃还许系铃人,必须去找那牧秋语了。
她苦笑,本应既来之则安之的,却又这般纠结与忧心,若是三个月都是如此度过,她怕是要心力交瘁不可。
莫理会,翻个身,想要继续睡去。
一阵白色的光芒从屋外射入,又很快没入夜色,无迹可寻。
牧秋语心中一惊,这种光芒,怕是武功极高之人才能幻化出来的吧?皇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好奇心作祟,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起身,去一探究竟。
她刚穿戴好衣物,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牧小姐,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牧秋语开门,是一个面色慌张的小太监。
“镇静点,说清楚,怎么回事?”牧秋语眉眼一挑,声音清冷。
御书房。
“纪将军,奴才请您收手吧!再这样下去,皇上……”汪公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汪慎行,朕不准你求饶!”楚轻铭打坐于地,气血翻涌地厉害,一个动怒,喉中便觉一阵腥甜,“噗”地一口鲜血吐出。
“皇兄,为何你不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呢?”纪雅臣苦笑,周身的凌厉不减。他不过是来求一道赐婚的旨意罢了,皇兄却这么执着。
这么多年自己忍他,让他,甚至对他俯首称臣,难道就换回他的忌惮与轻视吗?刚才他的龙魂掌竟然足足有十成功力,那就绝对是对自己起了杀意了,纪雅臣不禁苦笑,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果然作假的!
那今日自己就打破他的不可一世,让他看清这形势。这大燕是他楚轻铭治理的没错,但也有一半是他纪雅臣守住的。他纪雅臣的武功比他高,连势力都要比他来得强盛。若是没有他纪雅臣的支持,这大燕还能这般国泰民安吗?
“雅臣,其实我同你的性格还是有些像的。认定的事情,哪怕死,也绝无改变的道理!”楚轻铭冷冷一笑:“所以,除非你今日杀了朕,否则朕一日不会放弃牧秋语!”
他倒要试试,纪雅臣敢不敢杀他!
纪雅臣如玉的容颜微微一笑,端是倾人,他看向那个宁死不屈的皇帝,他的皇兄,说道:“既然皇兄你这么说,雅臣我就……”
“纪将军!”汪公公心中大骇,连忙站起身,喝道。
纪将军要弑兄?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一定要阻止,不然如何对得起先帝的情分?
纪雅臣移目到汪慎行的身上,问道:“汪公公,你有事?”这个跟了父皇二十年的老人深沉得体,如今就算跟在皇兄身边倒也是忠心耿耿啊!
“三……纪将军,奴才……”明明是一张英俊出奇的脸,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笑,汪慎行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瘆的慌,眼珠打滚间正好看到书房外愈来愈近的身影,连忙说道:“牧小姐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进这御书房,便看见这房内三人一站一跪一坐的样子,牧秋语不禁问道。
“牧小姐你终于来了!”汪慎行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尽欣喜。
谢天谢地,救星终于来了,情势再也不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牧秋语瞥了一眼汪慎行,见他那老脸上满是冷汗,又见楚轻铭面色苍白打坐于地,纪雅臣闲散而立,再看这屋内的一片狼藉,心里大概就猜出是什么情形了。
挑眉看了一眼纪雅臣,不是都答应她不闹事了吗?怎么还……
纪雅臣同样挑眉,他说过,所有的事情都由他来处理,她只要安安心心等着嫁给他就好!
“我想这里的事不需要牧秋语来插手吧!”牧秋语淡淡地说道,转了个身,打算回去继续睡觉。
纪雅臣她还不了解,今日他最多将楚轻铭弄成重伤,他绝不会杀楚轻铭的。这江山毕竟是他们楚家的,楚轻铭一死,大燕岂不大乱?
他还想跟她一起双宿双飞呢,怎么可能那么傻,背负这弑兄之名?何况,她清楚他的性格,楚轻铭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情义就算不再,倒也没到生死对决的那一步,所以他在做什么他很清楚,他会把握个度的,那她又何必阻拦?
“牧小姐……”汪公公一怔,他还想让牧秋语劝劝纪雅臣的,怎么会……
“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回去睡觉要紧!”牧秋语缓缓向前走去,在门口停下,而后说道。
估计那人这一天也累得够呛,这个时候还是提醒他早些回去休息比较好。
“牧秋语,别忘了你说的三个月!”楚轻铭苦笑,那女人从进来到现在就瞥了他一眼,连他受伤一事也不关心,当真是冷心薄情得紧。
“我记着!”牧秋语挑眉,他能不提这个吗?笑容挽起,她又说道:“皇上也别忘了,三个月后,请遵守约定,放过牧秋语!”
她想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利用宗政清月和楚清环去对付年太后,年余韵,乔玲等人了,顺便铲除年家的势力。而那之后,这后宫之主,谁爱当谁当去罢。
“什么三个月之约,根本不能算数!”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纪雅臣就怒火中烧,牧秋语上次跟宗政清明的约定还没结束呢,现在又来一个,这回他一定不准。
“朕说过,除非朕死了,否则绝不放手!”楚轻铭忽而一笑,好在他还要了牧秋语的三个月,三个月内,他有的是机会。
“在本太后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岂不是笑死人!”苍老的声音不失威严,牧秋语回头一看,竟然刚想到此人,此人就到了!
“老奴参见太后!”汪公公一见是年太后来了,差点吓得魂儿都没了。只是他并未命人通知太后,连皇后都不敢叫去请,这太后怎么会自己跑来了。
“儿臣参见太后!”楚轻铭,纪雅臣见是久居佛堂的太后,也不禁一齐行礼。
唯独牧秋语站在门口,不磕头,不行礼,只是浅笑地看着她。
年太后,真是别来无恙啊!
上身着一件鹅黄色云纹缎衫,下身是一条同样颜色的撒花纯面百褶裙。久居佛堂的她如今看起来面容慈和,只是眼角的皱纹渐上,连面色都有些稍许的发黄。只不过她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贵气,便能掩盖住这一切。年近四十,已有着一股子与年龄不符的苍老,想来先帝去世多年,这深宫又怎能不催人老呢?
但是若只从表面上看就大错特错了,这年太后虽然生了当初的四皇子楚泽止,但是楚泽止既不是皇帝,也没有留在朝堂,这年太后却能在楚轻铭和纪雅臣两人掌权之际稳坐太后一位,就可看出她的能力。
纵然她如今放权于年余韵年皇后,似乎是一心向佛,别无杂念。但牧秋语知道,这后宫的大权,依然掌握在她手里。
前世她会被欺辱,被陷害,被赐死,都是她暗地里授权的结果。
若说楚轻铭负她,那也怪她识人不清,错付真心。但她真正的仇人,应该是这年太后才对!
“你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牧秋语?”年太后挑眉,看向对面的牧秋语,冷冷开口。
“是。”声音同样清冷。
“大胆!见到太后还不下跪?”一旁的老嬷嬷早已看不下去,一脸凶神恶煞,凌厉喝道。
牧秋语蹙眉,拿身份压人了?那好,就先给她低个头。
“牧秋语参见太后!”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年太后更是冷笑,那目光都能结成冰来了。
若不是有小太监来禀告,她还不知道这宫里来了个没名没分就住在皇帝寝宫偏殿的女人。这也就算了,因为这女人,皇帝和王爷竟然还打起来了,实在荒唐,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如此红颜祸水。
“原来是叶红柳的女儿,那也就难怪了,跟你娘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年太后再次冷笑,十几年前叶红柳是个祸害,十几年后她的女儿也要成为祸害了吗?
“原来太后认识我娘啊?”牧秋语同样冷笑,“上好的灯笼从来都不能省油,除非,那是灯芯的煤油灯!”想讽刺她们母女是红颜祸水,那她就顺藤摸瓜,接下去就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