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传来的敲门声,让男人从深思中回神去开门。
门外张阿姨端着一大瓷碗的粥和一盘肉包子,满脸堆笑。
李学渊欠身接过粥和包子,进了屋,一脸不好意思:“张阿姨,你这天天也忙,老是给我们送这些。”
“客气什么!”张阿姨身宽体胖,气势如虹,嗓门特别大,这会儿朝关着的房门瞅一眼,立马明白这屋的侄女还没起床呢,压低声音道,“文静还没起吧。”
李学渊含笑点头:“嗯,还在睡,昨天赶稿子赶的晚了。”
“她这工作跟平常的工种不一样,日夜颠倒的,听起来累的慌。”张阿姨不走心的感慨一句。
李学渊眼中泛起宠溺之色:“她喜欢。”
“这倒也是。我那小子也是这么说,他爸嫌弃他工作是投机倒把,天天盯着什么线图……”张阿姨努力回想“曲曲折折”图名,想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李学渊提醒:“K线。”
“对对,K线图,他爸说干的不是正经事儿。要我说他爸一个老头子懂什么,只能跟着我灶前灶后煮个粥、蒸几个馒头,累的要命还整不了几个钱,哪儿抵得上你们。小李,我们家王慕能有今天都多亏你,要不然他还跟我们一样煮粥卖馒头,所以阿姨给你送几个馒头,你别不好意思,安安心心的知道吧。”张阿姨言语中满是感激之情。
“王慕是个聪明人,有几天全是因为他有能力。”李学渊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受到张阿姨的谢意,习以为常的同时,也会表扬几句王慕。
“聪明什么呀,我这儿子做事儿太急,还得你给看着点儿。行了,你赶紧吃,我回去看看,别让王慕他爸把东西给砸了。碗和盘子吃完放那儿,我忙完再过来拿。”说着就走出了门。
“慢走。”
李学渊送走张阿姨,摆好碗筷,随后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拿了文胸和女士内、裤给熟睡的人穿戴。
李文静嘤咛一声,稍稍抬起腿配合着床上内裤。
李学渊憋笑,俯身在李文静身边低声道:“挺挺胸。”
李文静半梦半醒,糊里糊涂的配合挺胸。
李学渊脸上浮起一丝邪魅,掀开薄被一角,钻了进去。
李文静闷吭一声,睡眼惺忪掩盖不了明丽脸庞的诱惑,她双手捧起在胸前作怪的脑袋,柔声道:“醒了很长时间了?”
李学渊在她唇上啄一下,满是宠溺:“嗯。今天不是要去和出版商谈合同吗?还有饭店的开幕。时间差不多了,起来吧。张阿姨又送了早餐,吃了再去,免得胃难受。”
“嗯。”李文静听话的双手勾着李学渊的脖子,想和他一起起身,却被压了下去,一脸迷糊,“怎么了?”
“我给你穿好再起来。”他可不想大清早被美人诱惑,说着快速给她套上文胸和家居裙,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你别这么惯着我。以后再也找不到你这样对我好的人,嫁不出去的。”李文静低头,搅着粥,低声道。
李学渊身体一僵,但也是一瞬。他们俩,这样的身份,又到了现下的岁数,清楚很多事,明白很多事,也无法放心很多事。所以,有些话说出来也好,免得憋地难受,可是心里依然苦涩,无法不劳烦他与她这烦人的身份。他递给她一个包子,尽量云淡风轻:“昨天我接到父亲的电话,让我今天回去。”
李文静低声哦了一声,故作轻松抬起头道:“也许爷爷要介绍个漂亮女朋友给你。”说完低下头,但她知道此刻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李学渊的确阴沉着脸,手握着她的:“你知道我的心。”
“嗯。”她确实知道,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要说那些伤人心的话,说完就后悔,仿佛为了弥补被自己弄的有些糟糕的餐桌气氛,再抬起头来时脸上满是明朗笑意,摇一摇手里的包子,声音轻快:“张阿姨这包子做的皮薄馅儿多,真好吃,君悦酒店正好要加早餐服务,我准备抽空和张阿姨谈谈,看能不能给君悦提供一些,我给她外包费。”
在她的带动下,李学渊面上的阴沉消失一空,笑道:“饭店交给你打理,算是没看错人。不过,你给她拉生意,那以后我们都不用做早餐了。”
“啊!我还计划等我赶完这个稿子,停一段时间,专心做饭店,早起给你做早餐呢,张阿姨要是天天给送,我都不能露一手了。不行,谈生意的时候还得和张阿姨说说,别麻烦她每天给送了。”文静咬一口包子,细嚼慢咽后,再说,“我喜欢给你做饭,然后听你说好吃。”
听她这话,李学渊心情大好,哈哈大笑,故意咬了一大口包子在她脸上大力的亲了一下,把满嘴的油糊在文静脸上,惹得她边擦脸边哇哇大叫。
心情大好的李学渊,带着坚定的心,驱车去了李宅,正好迎面碰到进门的左智。这不奇怪,因为左智是他父亲李兆兴的左膀右臂。他记得父亲曾说过“儿子可以少,但绝对离不了左智”的话,可见父亲对左智的看重。
左智与李学渊同岁,与后者常年在金融部门工作不同,他十五六岁时就跟着李兆兴打天下,快二十年的时间,学的都是生意人的心窍,染上的也是李兆兴的深不可测。每看到左智,李学渊总有种看见年轻版父亲的感受,会像现在这般调侃:“左智你这散发出的气质,跟我父亲一模一样,而且,这些年来你们是越长越像,该不会你才是他的亲儿子吧。”
左智早习惯了这种调侃,只微微勾唇等李学渊从车里下来。
虽说左智是翻版的李兆兴,但李学渊却不像对待父亲那般的生疏,下了车,直奔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调侃:“你儿子现在是不是也跟你这样?要是的,我一定要好好瞧瞧。”
左智笑道:“瞧什么?”
李学渊坏笑:“瞧小屁孩版的我父亲呀。你是我父亲的翻版,那你儿子岂不就是我父亲的小小翻版。10岁的翻版,哈哈哈,想想就搞笑。不过,我记得你儿子5岁那会儿偷开我父亲的车把我家大门撞歪了,真是活泼可爱,要是变成别人的翻版实在可惜。”
左智哼笑一声,暗有深意:“也许你儿子更像!”
这话说的似有深意,却又滴水不漏,因为李兆兴和李学渊是父子,李学渊的儿子自然比左智的儿子更像李兆兴。
李学渊定睛看他一秒,仿佛真在想象自己儿子是不是真的会更像李兆兴,但只一秒,随后哈哈大笑盖过所有回答。
儿子?他和文静的身份……是不会有孩子的。他从没期盼过。他抬头望着大理石堆砌的李宅,只有三层,却有无数的大石头,是他心底里石头的现象化,带来无比压力。
李宅原来是解放前大资本家的家宅,*时被收归公用,*后再次物归原主,但是原来的资本家没落,典卖了它,后来几经周转被发家后的李兆兴买到手,做了李家的家宅。
左智随着李学渊昂起头,对站在楼上远眺的李兆兴道:“李叔。”这么多年来,左智对李兆兴一直保持着最初开餐馆时的称谓。
李兆兴收回视线,低头审视楼下二人,眼中波涛翻涌。李兆兴1923年生,实际年龄71岁,对于其他人,这个年纪是应该满头银发,脸上布满岁月痕迹,甚至背影佝偻弯曲,可是他不是,他注重外表,染着黑发,会打啫喱,身形虽然略微瘦削却不佝偻,比起同龄人深深的岁月皱纹,他脸上更多的是因为岁月及经历带来的威严。
李学渊的手已经从左智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垂立在身侧,站的规规矩矩的。这几乎是条件反射,外人看着是他对父亲的敬畏,而他父亲却看出了他的疏离。一个儿子叫自己爹而是叫父亲,拒绝接受家里的所有的一切,不特别联系他,他不会主动的回家,这不是疏离是什么。
李兆兴“嗯”了一声后对儿子说:“和你妈打完招呼到我书房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李学渊恭敬地说:“好。”
李兆兴转身去了书房,左智拍拍李学渊的肩膀说:“我先和李叔汇报工作上的事儿,等你和婶儿说完,我再去和她打招呼。”他说的婶儿是李学渊的母亲王宛平。
李学渊点头,转身去了后院,他知道母亲一定是后院侍弄花草。
后院是王宛平的天地,玫瑰、虞美人、各种盆景,几乎都出自她的手,有时候君悦集团举办宴会用的盆景都来自这儿。
李学渊看近70岁的母亲手拿剪刀给一株玫瑰修剪完花枝,慢慢直起身,没拿剪刀的那只手举起来捶了几下脊背。李学渊快步走过去,搀扶母亲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双手帮着捶背,责怪道:“都这么大岁数了弄这些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