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绘心带着女儿芳姐儿进来的时候, 李纯意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初次喂奶行为。
此时的小宝宝似乎是困倦了,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憨憨样子。
“弟妹。”赵绘心笑着叫了一声。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九成新的玉兰色缠花纹裙,外罩了件同是浅色系的厚绸马甲, 眉目温婉, 嘴角含笑,一副心情极佳的模样。
李纯意抬起头笑着招呼了一声:“大嫂来了啊。”
芳姐儿也在这个时候道了声婶婶好。
李纯意听了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又让人搬了两只绣墩过来与她们母女坐。
“到底年轻, 恢复的就是快。”赵绘心细细看着李纯意, 发现其除了面色依然有些发白外,整个人基本上和过去也没什么不同。
“还可以吧。”李纯意叹了一口气:“就是身上没什么劲儿, 总想睡觉。”
赵绘心闻言笑了笑,而后又去探头去看孩子,这一看之下, 就忍不住暗暗地心惊一下,无它, 只因这孩子长的着实漂亮。
雪白雪白的一团子,看的人心都要化开了。
“婶婶,我能不能摸一摸妹妹吗?”芳姐儿眼馋,忍不住提出要求。
“可以呀。”李纯意自然而然地说道:“不过你要轻轻哒,最好不要弄醒妹妹,不然的话她哭起来真的是好难哄啊!”
芳姐儿闻言兴奋的一个劲儿直点头。
那边的两个孩子“亲亲蜜蜜”着,这边的李纯意和赵绘心便开始说起了家常话。
言谈之间,后者就提及了隔壁而也直到这个时候, 李纯意方才知道, 原来邹心雨居然也生了。
“不对啊,我记得她的月份应该比我小吧?”李纯意眨了眨眼睛,觉得世界真是好奇妙。
“是。不过妇人生育, 本就是情况多变,早产一些也是有的。”赵绘心微笑地说道:“你虽先有的动静,但赵绘心的孩子却是比你的孩子提前出生的。”
她清秀的脸上挂着圣光普照般的笑容:“对了,心雨妹妹生的是个男孩。”
“哦。”李纯意的表情连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只是非常平淡地说了一句:“那还真是恭喜她了。”
你不气吗?
心里不嫉妒吗?
人家生的是男孩你生的却是女孩!
压抑已久的某种恶意在心里不停的涌动,终于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破冰而出了。
赵绘心轻轻的握住了李纯意的双手,只听其柔声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和二弟都还年轻,总能诞育男嗣的。”
李纯意微怔,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那笑容特别的清脆,充满了开心的意味。
“嫂子再说什么啊,我怎么会伤心呢?”李纯意三分撒娇,三分嗔怪地说道:“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和世轩的骨肉,自然是一般爱的,绝无高低多寡之分。倒是没想到嫂子您……居然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这可真的是要不得啊,会让芳姐儿伤心的。”
说到最后,李纯意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感叹莫名的样子。
赵绘心本来微笑的脸蛋顿时一僵,果然,听到动静的女儿悄然往这边回望了一眼,本来晶亮的眼睛竟有些发红起来。
赵绘心素来爱女心切,此时立刻想都不想地张口就道:“芳儿,娘不是那个意思,娘就是……就是……”就是想要刺激刺激李氏,出口心里怨气,当然这句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
于是,便有人替她把话说了。
“你娘说的对。她绝对没有嫌弃你是个女孩……虽然女孩不能继承家业……你父亲又早早过世等于断了大房的香火,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认为男孩也比女孩好的,芳姐儿你可千万不要多心啊!”
听了这样一番安慰话的小姑娘,此时已经不是红眼圈,而是直接开始流泪了。
“我,我先走了。”妹妹也不看了,小姑娘捂着脸,一路哭着跑掉了。
赵绘心见状心里简直很死了李纯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见她狠狠捏了两下手帕,跟着也追了出去。
“嫂子慢走啊!”李纯意对着她的背影,极客气的道了一声。
赵绘心没回头,只是在心里又狠狠的记了对方一笔。
虽然有点对不起芳姐儿,但是——
果然还是有点开心呐。
李纯意哼哼唧唧了一声,谁叫她故意欺负我来着。
郎世轩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家小院,然后就看见了一大一小正挨着甜睡的两张小脸。
深深的笑靥不知不觉的就布满了整张脸颊,郎世轩低着头,一人一下,轻轻的亲了亲。
只不同的是,一个是亲额头,一个是亲嘴唇。
妻子,女儿,真好啊!
郎世轩想着,他现在也算是有家的人了呢。
坐月子的日子,老实说,很无聊。
但毫无疑问,新出生的小宝宝,已然成了整个家最受欢迎的人物。
非但她的父亲每天回家后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便是连公公郎英也有事没事的往这边溜达。
父子两个甚至还为了由谁给孩子取名而狠狠争执了一回。
郎世轩说: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名字就应该我来取。
郎英却胡子一吹,冷笑道:我还是孩子的亲生爷爷呢,难道没有取名字的权利?
父子两个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李纯意在旁边狗腿地说了句:“爹是宰相,宰相肚里墨水多,宝宝的名字就由爹来取吧!”
郎英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就带出了笑容,他冲着儿子挑衅的扯了扯嘴角,一副:小兔崽子,这个家里还是老子说了算呢的气人模样。
郎世轩:“………”。
最终,朗英给他的小孙女,取了:郎晓贤这三个字。
贤?
李纯意砸吧两下小嘴,然后在私下里她一脸忧愁地对着丈夫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孩子长大了可能会辜负她爷爷期望的赶脚。”
“别胡思乱想。”郎世轩晒然:“名字只是一种祝福,代表不了什么。”
李纯意就叹了口气,趴在丈夫的胸怀里,哭唧唧地说道:“我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她是我的女儿,这辈子恐怕都贤不了。”
姐姐说过,这叫遗传。
郎世轩闻言一下子沉默了,因为他恍惚中觉得,妻子说的这句话好像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晓贤满月的那天,李纯意也成功“血满复活”其实她早就没什么事了,但郎世轩却说什么都不准她下床,非要把所谓的月子,给坐足了才行。
这不是坐月子,这是坐牢啊。
这段时日,可是把生性活泼的她给憋的够呛,人都快抑郁了。
不过所幸一切的苦难终将会过去,她,李纯意终于“刑满释放”啦!!!
氤氲的蒸腾香气中,一条雪白的大腿,跨过了半人高的柏木桶,随即踩上了牡丹纹的毡毯上,两个样貌清秀的小丫鬟立刻展着雪绫的绸缎轻轻地裹在了那诱人至极的娇躯上。
而至于那娇躯的主人,此时就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泡澡泡的太久,人都有些发困了。
“主子。”包打听禾儿姑娘,鼓着嘴巴松鼠样地说道:“今儿西府那边给焱四爷的孩子举行了满月礼。咱们什么时候也给小小姐大办一场啊?”
“急什么。”李纯意睁开眼睛,笑着道了句:“相公说了,下个月初八,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就在那天举行好啦。”郎相的亲孙女,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满月礼,但所应有的牌面也绝对不是隔壁能比得了的。这一点,郎家的东西两府,很快就全都亲身感觉到了。
十一月初八,天气晴朗,微风,除了冷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缺点。这天的一大早,邹心雨就起身了。
她看起来心情极好,整个人完全可以用“如沐春风”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坐在铜镜之前,仔仔细细的为自己上妆着,即便是因为怀孕让脸上生了细小的斑纹,也完全没能破坏掉这份绝妙的好心情。
“百叶,你说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比较好?”她笑呵呵地问道:“是那件杏黄色富贵团花的…还是那件暗紫色折枝绣球的,又或者是五彩祥云纹路的那件?”
百叶闻言抿了抿嘴巴,心不在焉地随口说了一件。
邹心雨微笑的听着,但最终却选了一件她自己喜欢的。
看着整个人都忙里忙外的自家主子,百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张口问了一句:”姑娘,今儿隔壁的满月礼,您当真要带着小少爷一块去?“
她做了那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可能不带着?
“当然。”邹心雨几乎是斩钉截铁般地如此说道。
“可是小少爷本来就体弱,前几天还在发着烧,如今病才刚刚有所起色,实在不易折腾啊。”
现在天气这么冷,人又多,你抱出去转一圈,万一见了风,受了惊,这不是没病找病吗?
可是能听进去劝的,那就不是邹心雨了。
所以百叶的这些着急上火,这些苦口婆心,注定全都是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