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9: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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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拉们永远冲在一梯队。

巴门罗野猪顶着三个重甲往前,身后是桑顿卡亚狼骑的阵线,持续不断地前压,毫无顾忌地迎上兽人的刀刃。

禁卫回防,兽人不依赖阵线。

他们可以按照班组重新站起来厮杀,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践踏敌军,随后在血腥中汇合,或者等到战争杀器进场再串联起战线。

桑顿卡亚士兵冲出一里地,便迎上了最狂野的反攻和火力支援。

崩碎的巨石和魔法弹链耕过人潮。

桑顿卡亚再次陷入苦战,也是最后一次艰难地攻防对杀,后路已断,没有人撤退,便意味着要全部绞死在战争的车轮中。

肯恩攥着战斧,略微有些惊恐。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冲进军阵,而是转过身来挥动了晨昏,冰魔法乍现,两人多高的厚重冰墙拔地而起。

弗伦冈铎撞开了没有完全成型的障碍,刚刚挥手的功夫脸上又出现了一柄斧子。

兽血和晨昏反复撞击。

他被困在原地,好几次想要抬脚冲向战场,都被肯恩拼死留在原地,甚至多出了许多伤口,还是没有拉开阵线。

肯恩也不要命了。

他是真的随时可能葬身在兽人刀下,甚至会故意暴露出致死的缺口,只为了逼迫弗伦冈铎收刀,将两个人困在短兵相接的距离中。

兽人们已经冲入村庄,在抛弃生存希望的绝地反攻当中,竟然也杀不穿桑顿卡亚的防线。

弗伦冈铎被堵得有些气闷。

他暴躁起来,血气磅礴,左臂被肯恩的战斧狠狠拉出一条见骨的伤口,也创造出一个机会,他用肩膀撞开狼灵气场,漆黑的战刀砍断了肯恩的胸甲,深入侧肋,打出一个绝对的重伤。

兽人战旌暴怒而起,在血肉中怒吼,冲破地表裂缝的高温直接将肯恩掀翻。

“你想死吗!?”

弗伦冈铎龇牙咧嘴,双目猩红,攥紧战刀往前走出烟浪,却看见肯恩竟然还站在眼前!

他用重伤的躯体扛着喷发,在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烧伤。

晨昏疲惫地往前挥动,砸在兽人胸口。

弗伦冈铎刚刚爆发过力量,残余的气血无法支撑起匠品级别的胸甲,附魔过的晨昏略微击穿了表面防御,尖锐的部分扎进肉里。

他感觉胸口中央有短暂的剧痛。

愤怒几乎要将弗伦冈铎淹没了,沉重的喘气带着热浪掠过肯恩的脸颊,仿佛是地心在喷涌,而他眼中已经变成了纯红色,在强大的战斗经验里,竟然慢慢冷静下来。

他不再急于突破肯恩,而是专注地面对他,伸出手打开战斧,又接上各种残暴的近战技巧,在长久的对轰当中终于将肯恩打倒。

弗伦冈铎盯着肯恩,压抑的怒火转化成绝对的专注和战意,用兽血指向他:

“记住那些为你而死的平民,每一条命都是你王座的基石,你有实力扛起血债,就来杀了我。”

弗伦冈铎攥紧拳头,岩浆覆盖了左臂的伤口,仿佛是某种能量,短时间内又能自如地挥动。

“现在,我送你成王。”

他低沉地发出宣告,举起滴血的晨昏,迈着震撼大地的步伐走向桑顿卡亚子民。

弗伦冈铎在走过肯恩身旁的一瞬间,眼角都有些抽动,深怕这混蛋不知死活的站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熔浆滴落在地面上,却没有激起熟悉的滋滋声。

“嗯?”

经验丰富的兽人勐然低头,怒视着地面,却看见一轮黑色光晕正在荡开。

弗伦冈铎的肌肉表面浮现出图腾,象征恕戟斯的血刃绘卷铺满整个盔甲,空气变得躁动,岩浆喷涌着向外扩散。

“什么!?”

黑色线条脱离弗伦冈铎的身体。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愕地转过身,伸手抓向倒地的年轻人:“肯恩·布维尔!”

肯恩倒在地上重伤喘息。

他身上同样覆盖着黑色线条,象征冬母启温的图腾浮动在空气里,脱出桎梏,飞向弗伦冈铎,两种截然不同的信仰互相碰撞。

弗伦冈铎目眦尽裂,还维持着伸手动作。

爆炸以交汇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逼近的兽人铁甲部队还有皲裂的大地、着火的建筑,无声的波纹将一切掀翻。

黑色半圆形囚笼在中心产生,浓厚的混沌将世界隔绝在外,两种图腾交融汇聚,像是浮动的油脂一样在囚笼表面漂浮。

“他疯了!”

藏匿在远处的何塞菲尼女士失声尖叫,她手中捏着一枚棱晶吊坠。

她望着远方的黑色牢笼说道:“桑多斯,肯恩脱离了你的预期,他……自杀了。”

霍叟发出叹息,冰锥内部闪过霜白,他疲惫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带着一丝侥幸询问:“肯恩不是那种能看着村民被杀的领袖,是弗伦冈铎下手太重还是他伤势,你有把握救活吗?”

“多重的伤我都有把握。”

何塞菲尼闭上双眼。“但他没有给我机会,弗伦冈铎逼得太紧,肯恩召唤了诸神竞技场……”

霍叟无话可说。

赌局中被选中的棋子,如果决心死斗会触发诸神竞技场,而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失败者将连同对应的信仰一同在北境消失。

肯恩很清楚。

他曾经在漆冰使徒袭击部落时击杀图斩瓦,知道诸神赌局的意义。

北境的神启战旌们基本也都是相同情况,受诸神注视赐福,也背负信仰而战。

【诸神赌局:怒兽】

【你遇到了北境城墙,荒原勐兽扛起了无数希望也释放着无尽的愤怒,那把点燃时代的烈焰已经熊熊燃烧,而你将被吞没。】

漆黑的囚笼遮蔽视野的那一刻,弗伦冈铎朝天发出了持久的怒吼。

没有意义了。

这场关乎北境局势的战争策划,还有那些死亡的生命彻底化为泡影,在诸神竞技场启动的瞬间,局面就彻底失控,再也没有选择了。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弗伦冈铎说话时甚至有些颓丧,眼窝和脸颊上所有的皱纹都深深凹陷。

“我……知道,呵。”

肯恩撑起身体,血液已经用生命本源止住,但骇人的伤口和难以想象的内伤已经摧毁了他。

那声轻蔑的笑容,激怒了弗伦冈铎。

弗伦冈铎冲上去挥动战刃,毫无余力地噼砍直接在晨昏表面砍掉了一块,顶着地心火焰级别的高温撞开了冰盾,融化了盔甲,用拳头狠狠打翻了面前的年轻人。

他现在必须杀死肯恩了。

橘红色沿着囚笼四周蔓延,恕戟斯的图腾被照得滚烫,而在完全吞没掉另一方的时候,场地中间又炸起一抹瓦蓝。

肯恩接下了弗伦冈铎的战刃。

晨昏完全变成了雾状,钢铁表面是密密麻麻的裂纹却变得格外凝实,死死卡住兽血。

肯恩浑身上下也变得极其诡异,双翼的虚影在身后延展,却没有实质性的翅膀出现,他吞噬了霜灵全部的力量,在短时间内以身体为容器,把积蓄至今的魔法存量一次性压缩榨干。

弗伦冈铎被砍了两刀,伤口没有流血,岩浆发黑冒出滚滚浓烟,而匠品级盔甲甚至覆了霜。

他低头看看胸口,又盯着状态异常的敌人,冷漠地问道:“我不动手,你也会死在这儿。”

“本该如此。”

肯恩没有废话,珍惜时间冲上去,在无数次换刀换伤中隐约逼退了兽人战旌,却还是一口冰碴子吐在了地板上。

他用晨昏撑起自己,浑身都是裂纹。

桑顿卡亚的子民都回来了,他们愿意为自己的领袖和家园献上生命,那凭什么王就得保留力量,就得留得一线生机?

子民们愿意守护某种东西心甘情愿地赴死,自己也要有随时毙命的觉悟。

王冠之重,叩问的是心灵。

弗伦冈铎能够理解他的举止,也愈发遗憾,只要按照自己的安排,组建起大联盟,像他这样的人很快就能撑起北境。

将来的某天,自己和霍叟,都能将肩膀上的责任和更大的职权托付出去。

数十年来最遗憾的苗子。

“太愚蠢了,孩子,你在浪费生命。”

弗伦冈铎握好兽刃,来到肯恩身旁,对方的身体已经在崩解边缘,胜负已经分晓了。

“你太狂妄了,践踏生命,想让……一切都按照你的……意志去执行……你……把人命当做一种可以累加的罪孽……”

肯恩呕出冰碴,气息逐渐微弱。

弗伦冈铎摇摇头,举起兽血,朝着他的脖颈径直挥动下去……的瞬间,目标消失了!

肯恩松开手,往后瞬移了半步的距离。

【技能:影隙】

他再次攥紧晨昏的握柄,在对方挥空的僵直里把残缺的战斧狠狠地捅向弗伦冈铎的盔甲!

那件匠品级别的护具甚至没有凝聚出气盾,而最中间有自己砍出来的豁口——肯恩被抓着脖子举起时用斧头刃部留下的空洞。

晨昏在空气里崩解,碎片凝聚成尖锥。

肯恩放声嘶吼,全力以赴,仿佛化身成一头盘踞在雄峰顶端的古老生物,发出泣鸣,霜灵的力量和兽灵相结合,魔法压缩到极致,借助古老战技的威能释放出来。

晨昏作为承载一切的容器,彻底损坏,而它穿透了盔甲裂纹,狠狠捅进了弗伦冈铎的胸膛。

霜灵彻底消散了,从拉博敖来到桑顿卡亚,就为了这宿命闭环的一战,贡献上多年积攒的愤怒。

冰瀑的力量瞬间爆开。

兽人战旌的背后,盔甲炸出口子,鲜血豪迈地泼洒出去甚至凝聚成冰渣。

弗伦冈铎倒在地上不停地呕血,每条经脉都在臌胀搏动,皮肤变得酱紫,而身体在强大的意志力和控制力中不住地痉挛。

肯恩向前趴下去,晨昏在手中崩解。

他半个身体都被冻成灰色,眼皮半睁,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弗伦冈铎先爬起来,战刃插进地面,周围的温度让空气都扭曲,而胸膛部分出现了一个可怕至极的空洞,里面有熔浆在往下滴落。

他瞪着肯恩,死死盯住!

扑通,扑通,扑通……

宛若擂鼓的规律性响声传遍囚笼。

弗伦冈铎洞开的胸腔里,有鲜红壮硕的心脏在不停地跳动,可怕的威压从内到外,仿佛有数万人在齐声呐喊,在哀嚎,在咒骂……

他保持着姿势呆了很久,才用兽血支撑着勉强站直身体。

巨龙都没有把弗伦冈铎打到过濒死,但面前这个年轻人用技巧也好,趁其不备也好,终究是做到了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另一个绝对就是……

弗伦冈铎不会死。

至少现在不会,那具强悍至极的身躯早就奉献给帕洛图斯比了。

他来到只有一口气的肯恩身旁,准备从这囚笼当中解脱出去。

兽血挥动起来,只需要向下就能杀了肯恩。

黑色屏障四周的图腾突然暴动,无数线条齐齐向上升腾,冬母启温的徽章拓印在顶端,仿佛是旧神的注视,而那道目光落在肯恩身上。

弗伦冈铎保持着处决的跪姿,身旁的年轻人几乎要失去意识,肉体也已经开始消亡,无法抬头目睹这壮观的神迹。

黑色穹顶被撕开,强大的力量灌注进来。

弗伦冈铎都被压得向下鞠躬,在那不断灌注的严寒中是难以抵御的虚无,是无尽的岁月和无数的冥想,是凡人难以理解的神谕,是古老历史中永恒不退的信仰之力。

他艰难地昂起头,用满含不甘的双眼怒视着俯压而下的神力!

兽人战旌无法接受。

诸神赌局延续无数载,北境最惨痛的代价,不可能会被旧神干涉,也不允许如此。

那不是一个人信仰的崩塌,而是秩序的灭亡,是整个帕洛图斯比终焉的审判。

弗伦冈铎拼命昂起头,想要获得一个解释!

他在那虚空中瞥见了启温的化身,宛若山峰般高大的冰川凋塑,俯瞰大地,在无尽的空洞里持久地注视着帕洛图斯比。

启温并没有对弗伦冈铎出手,而是用旧神至高无上的权柄砸开了诸神竞技场。

弗伦冈铎难以理解那种情绪。

他看见启温从身躯里播下丰饶之心,连接到即将失去的肯恩身上,又亲自斩断了连接,将那凡人的性命留在尘世。

虚无的彼端,无声的破碎。

空间断层让诸神竞技场的屏障嘎吱作响,甚至像野兽蛋壳一样自上而下的崩塌。

冬母启温救了肯恩·布维尔。

但诸神要干涉赌局?

弗伦冈铎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年轻人,但他却惊讶地发现——战旌之证从肯恩的手中剥离,黑色的线条和诸神的力量全数消失在空气中。

诸神竞技场的法则还在生效。

启温……

弗伦冈铎瞪大双眼,昂头看向了她。

桑顿卡亚上空,乃至坵鸣古道一面的北境土地都可以用肉眼看见天空中的异象。

北境深处最早发生变化,无数翻涌着星辰的紫色云彩覆盖了天空,不断向四周蔓延扩散,那一天,整个帕洛图斯比的苍穹都变得非常梦幻,所有人都坠入夜幕,看见了紫色烟霭和无穷的星河。

飓风刮过每一座山脉。

终年永冻的冰港开始复苏。

战火创造的焦土翻出草皮和作物。

每一片种植园都硕果累累,每一片牧场上的动物都膘肥体壮,成群的野兽冲下山坡,湖水和海面上涌起鱼潮……甚至将船都顶翻。

北境所有战旌,不管是谁。

哪怕正在清理狩堕,亦或者攻入南疆军队的阵营,都在用最快的速度撤离,然后朝着桑顿卡亚的方向跪地冥想。

每个战旌都有预感。

北境诸多信仰中,有三个曾经最昌盛——冬母掌丰饶,恕戟斯掌战争,希恩比奥掌智慧。

弗伦冈铎跪倒,拄着战刃,目光坚毅地望向头顶那片虚无。

帕洛图斯比会记得今天。

【冬母·启温陨落了。】

山峰般高大的冰凋开始崩解,碎片化作星辉融入了紫色的云霞,在帕洛图斯比的每一寸土地上缓缓洒下力量。

弗伦冈铎看向身旁的年轻人。

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是自己动手杀了肯恩,冬母因为诸神赌局而陨落,竞技场的规则便是如此。

启温耗费巨大的代价救了肯恩一命。

她主动放弃了神位,在棋子搏命的竞技场中作为失败的一方承受了代价,而本该最早死去的肯恩反倒从规则中活了下来。

每位神启战旌都背负使命。

启温认为肯恩比神明更重要,是宁可自我陨落也要保存的火种。

弗伦冈铎陷入了困惑。

但这种茫然并未持续太久,竞技场崩塌,桑顿卡亚的子民能够看见跪立的弗伦冈铎,也能看见倒地不起的肯恩·布维尔。

桑顿卡亚人仿佛失去了心力。

弗伦冈铎抬手发出命令。

兽人们由进攻转为防守,大部分桑顿卡亚士兵和村民都陷入绝望,没有了持续作战的意志,战争结束,兽人开始收拢,而黑拉和小部分狼骑兵还在突围,试图抢回战旌的尸首。

天空中的异象还在持续。

弗伦冈铎注意到一颗巨大的星辰——在冬母启温的神像上剥离,从虚无的彼端返回尘世,穿过禁忌时数个空间都出现了堆叠,最后向下坠落。

那是什么?

弗伦冈铎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却发现那东西直直地坠落在身前,好像是一个活人。

宛如遭受炮击的大地瞬间凹陷。

弗伦冈铎不想轻易移动,抬手挡住烟尘,却看见一个穿着陈旧术士法袍的女人,悬浮到空气中朝自己挥动了手臂。

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洛克萨妮!

弗伦冈铎周围的空间开始内向折叠,巨大的魔法威压在他重伤阶段难以抵挡,在关键时刻,星辰的光芒闪耀而过。

他周围出现一个白色术盾,抵消了冲击。

洛克萨妮状态似乎也很差,始终垂着一只手,眼见没法击杀弗伦冈铎,她碾碎了法器,大地高高隆起,伴随着狂风将面前的一切都掀翻到了遥远的冰面上。

弗伦冈铎飞出烟雾,在冰封的海面滚出去几百步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何塞菲尼出现在身侧,抬手用魔法将上面的空间折隙清除,才让兽人战旌的伤势开始恢复。

“总算找到她了,没想到真在桑顿卡亚,她是冲着冬母遗泽来的吗?”

何塞菲尼也看见了冬母与肯恩有短暂接触,再结合现场情况,照样分析出真相,但她认为冬母将一些东西留在了肯恩身体里,而洛克萨妮是早有预料过来抢夺的。

对方能够预测未来,恐怕早有布局。

“不是。”

弗伦冈铎撑起身体。

他跟霍叟和何塞菲尼,其实都认识,只是北境支柱上的某个节点。

他说:“洛克萨妮从虚无边境返回,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都跟冬母呆在一起……”

“这个疯子找到了前往旧神居所的通道?”

“红枫高地,矮人皇思尔德林的遗产,她出现过的位置都有规律,旧神在上,恐怕是的,她真的达到了肉体前往虚无边界的层次。”

弗伦冈铎说得很沉重。

敌人已经是无法理解的超然存在了。

“麻烦了,野狗闻到了味道。”弗伦冈铎强撑着站起,望向坵鸣古道方向。

梦月使徒感应到洛克萨妮的存在,各种狂乱的鬼影出现在山脉边缘,痕虫彻底发疯,被种下箴言诅咒的传说生物变成了毁灭一切的炸弹,以碾压姿态向着前方袭来。

更多法袍怪出现在林地边缘。

他们穿着更复杂的斗篷,形态各异,每个都散发出恐怖的压迫感,显然是梦月使徒的最高层前来迎接女王。

桑顿卡亚再度成为风暴中心。

肯恩胸腔里都是骨头碎片,伤势过重的他实际上很难恢复完整的思考能力,某种力量从身体里消失了,不过当生命流逝到一定程度以后却被稳稳吊住。

他看见有人靠近自己,很冰冷。

洛克萨妮藏起的手臂垂落,已经被冻成冰凋,甚至半个脖子都是身体般的颜色。

“启温死了,肯恩。”

她抱起面前的年轻人放在腿上,语气很平静,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

“咳……咳……”

“嘘。”

洛克萨妮示意他不要出声。

肯恩勐然意识到。

洛克萨妮认识自己,早在他从桑顿卡亚苏醒前就认识自己,这番话是说给以前的他听的,那个拥有全部记忆的自己。

血液溢满了肯恩的喉管,强烈的窒息和低到极限的生命体征令他随时可能死亡,但洛克萨妮并没有任何救助措施。

她轻轻拍打肯恩,轻轻抚摸他额角上的伤疤,眼神中充满疲惫,仿佛在看向一段遥远的回忆。

战斗声迫近,新的进攻开始了。

洛克萨妮周围出现空间扭曲,梦月使徒尽全力将兽人军团阻拦在外,保证女王的安全,她半边身体都被冻僵,没有恢复的迹象。

她跟启温在虚无交锋许久,直到肯恩在诸神竞技场即将被杀才分出胜负。

启温主动抛弃格位认输,赌在了肯恩·布维尔身上,洛克萨妮只需要轻轻一刀,甚至一拳,就能将这希望扑灭在雪地里。

弗伦冈铎和何塞菲尼都明白,所以在尽全力突破空间封锁想要将肯恩抢回来。

兽人战旌杀人还是救人,是根据北境和计划的需要而决定的。

北境需要肯恩称王,他就按照旧约宣战。

肯恩将弗伦冈铎拖入诸神竞技场,兽人便要杀了他,离开黑色的囚笼。

旧神将希望寄托在肯恩身上,兽人为了北境大局考虑,又会去把肯恩救回来。

这并不矛盾。

弗伦冈铎和霍叟到了一定的地位和层次,已经不再因为自己的恩怨去战斗了。

熔浆烈焰攀上空间屏障,各种爆炸和厮杀声响起,传说生物和古老教团跟兽人军队对阵,天空是紫色海洋,云朵层层叠叠,宛如浪花,星辰在世人童孔中起伏……

“不要相信诸神,她们是骗子,这个世界的存亡与你没有必然联系。”

洛克萨妮继续说道。

她的视线聚焦在肯恩脸上。

这些话才是对他说的。

肯恩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看她起身,从空气里拿出那枚在红枫高地取得的箴言宝藏。

【物品:遗迹之剑的碎片】

她对肯恩说:

“等你找到这柄剑,就能揭开诸神自私的面纱,你……只是她们用来来伤害我的工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才是你在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同类,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只是你遗忘了,等你想起,或许你会理解我的感受。”

“晚安,肯恩·布维尔。”

洛克萨妮走向波动的空气,最后又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他说:“差点忘记了……”

“祝贺你,北境第三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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