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 无需动手敌人就自动把小辫子竖到面前让你抓, 乃何等快事。然而,实现的前提是裁判者必须为正常人。按老乾如今的思维,恐怕还无法到认为自己儿子与宠妃有□□的地步。既然一回打不死, 就先让对方留点疤吧。而且永琪这个靶子,目前还有存在的必要, 火力集中对准令妃似乎更划得来些。
抱着这样的心态,武则天迅速赶到了延禧宫。“得了, 不着急给本宫行礼, 七格格病情如何?”
三位太医私下商量了片刻,推出为首的回答道:“启禀娘娘,格格有恙乃受寒所致。加上本就体虚, 因此病情不容小觑。”
“哦, 势可险?”武则天关切地追问,“一切以格格身子为重, 药物、补品须用即用, 不可吝惜。这几日你们就一同会诊吧,请脉绝不能断。”转头扫了一遍四周,“咦,怎就几个奴才,令妃呢?女儿病了, 当娘的居然不在!”
腿肚子一哆嗦,七格格的奶妈颤抖着跪下:“回您的话,格格一病, 令妃娘娘就晕过去了,如今尚人事不省。”
眉头微微一皱,“糊涂!怎么只顾一边,就忘了那边呢。花太医,你随本宫看看去。”交待众人照顾好七格格,搭着容嬷嬷的手,武则天转身往令妃寝殿走去。
一室冷清,屋内空空荡荡,昔日很多富丽堂皇的摆设失去了踪影,似乎连贵人品级都不如。令妃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入冬了,身上只盖着一床薄薄的棉被,怎么看怎么像被人亏欠虐待的意味。
“你们就是这样服侍主子的!”武则天的声音格外阴森。
延禧宫在上演大戏,养心殿内同样热闹非凡。“皇阿玛!”永琪跪行至乾隆跟前,抱住其大腿,声嘶力竭喊道:“您快救救七格格,救救令妃娘娘吧。”
来不及回避的几位大臣同时心抽抽:原来,除了和亲王,这位爷的演技也可以这么炉火纯青啊!不过,内心派的前者比五阿哥的狂放野兽型顺眼多了。
大臣们满脑袋黑线,皇帝也好受不到哪儿去,他老人家实打实地被惊着了。没办法,永琪这架势嚎得跟死了爹似的。而且,听刚才外边的动静,这小子应该揍过不少守门的吧。没等通传,他就右膀子勒着一侍卫的脖子闯进来了。
“永琪,你在搞什么?”老乾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救救七格格!不是已经让传太医了吗?难道有人阻拦?不能啊!前一拨报信的才走多久呀!而且,宫中谁敢至格格的安危于儿戏。他不在,皇后不还在吗!别的不敢打包票,对待妃嫔与格格阿哥们,老乾认为武则天是绝对尽责的。还有令妃,女儿病了,她不着急,却唆使永琪来闹,裹什么乱呀!前后脚连接如此紧密,老乾又不是傻的,肯定清楚永琪是为何出现的。
“皇阿玛!”永琪声泪俱下地一声,众人顿时通身发抖,鸡皮疙瘩满地。
“既格格贵体有碍,奴才(臣)等告退。”在场满臣汉臣皆有,均很不讲义气地借口开溜。
老乾被闹得脑仁子疼,没好气地挥手。“走吧,走吧。你!”指着永琪,“别嚎了,朕这就去。”如躲瘟疫般,大步蹿上御辇,立即吩咐开拔,徒留某人在后狂呼:”皇阿玛,皇阿玛,等等我。”
辇抬得很稳,而老乾的太阳穴却仍在一跳一跳。“果真近墨者黑,永琪咋呼的本事已经与小燕子差不离。没用的东西,降不服一个女人居然还被对方给影响了。不行,无论他再反弹,朕也要想办法早日除了那丧门星。”
进了延禧宫,外围静悄悄,内屋却不少人。他先到了七格格卧室,听完太医汇报,得知孩子虽然生病但仍治愈有望,不消过分担心,就松了口气。然后,同样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不高兴地问道:“令妃呢?”
“启禀皇上,令妃娘娘心忧格格,昏迷不醒,皇后主子已然带御医过去探望了,命奴婢留守原地,以便随时传递格格病情。”银桂大大方方地回道。
“哦,皇后早来啦,朕说呢。”老乾内心再次吐槽永琪的大惊小怪。“行,你们精心照料着。”出门边往令妃寝殿走,边自动脑补:原来是当主子的全倒下了,难怪做事如此不得体,跟没头苍蝇似的瞎跑瞎撞。于是,便稍稍谅解了宠妾与庶子的冒失。
七格格的住处离令妃的寝殿不远,只一小会,老乾就看见了一群寒风中哆嗦,跪在门口石板地上的太监宫女们。“怎么回事?”他不解地指着问。
下人都被拦在外面,因此令妃并不知道皇帝已经来了,仍紧闭双眼装睡。负责看守受罚者的是小泉子与另一个坤宁宫小太监。“回您的话。。。。。。”小泉子清楚伶俐地对着皇帝解释。同时,那小太监飞快向武则天报信去了。
似乎特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帘子掀开,武则天迎出来。“天冷,您快进屋吧。”
“嗯。”得知众人是因为侍主不利而受罚,乾隆就没了兴趣,他只关心令妃到底如何了。
外屋,太医上前轻声禀告了诊断情况,无非气急攻心,痰迷心窍之类的,明显比不上七格格病重。
“可怜见的,方才扎了两针,些微有了点动静,又厥过去了。将心比心,臣妾也是当娘的,儿是娘心头的一块肉,这话真不假。”武则天拿帕拭泪道。“您快看看她去吧。只别待久,过了病气,龙体要紧。”
了悟地牵起皇后的手,示意一起。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不出声。令妃仍如雕像般,睫毛也不眨一下。忍功了得啊!武则天心中冷笑,“是否给她再扎上几针呢?听说,凡这样的,扎针好得快些。”我让你装,疼死你。
不愿吵醒令妃,老乾缓缓点了点头。
大老板有命,太医怎敢不从。打开针囊,抽出根比之前更锋利的银针,眼明手快地扎某人神门穴上。
“啊!”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令妃也禁不住这酸胀的刺疼,只能故意压低嗓门,变叫喊为嘤叮。她微微动了动眼皮,正想再度蒙混过去。突然,眼帘中一个明黄的身影摇摇晃晃、若隐若现。是时候清醒了,令妃心中大喜。"皇,皇上!"娇弱无力地话音刚吐出半截。
“太好了,可见这针灸的确有效。太医,这样就行了吗,是否还需继续?”武则天喜笑颜开地叠声问道。
老乾跟着赞同,“倘若对身子好,就扎吧,不都说良药苦口么。”
“太冲、少商,此二处可缓解娘娘的痛苦。”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扎这几处又不会出毛病,更不可能死。如今送上门的表现机会,太医何乐而不为呢。
“那还等什么呀,赶紧的。”老乾十分雷厉风行地一挥手。
“皇,皇上!”要做娇花,嗓门是不能大起来的。否则,就成喇叭花了。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某人的声音。
“恕微臣冒昧了。”太医腆然一笑,明晃晃的针头逐渐朝令妃拇指逼来。少商,在大拇指外侧,指甲外下角零点一寸处。
“忍忍就过了,没事。”武则天满面关心,实质肚里肠子都快笑打了结。老乾还鹦鹉学舌地补充:“有朕在,别怕,忍忍就好。”
令妃此时还能如何,只得咬牙受了。发脾气?开什么玩笑!她扮演的一直是解语花,不是野蛮女友。在皇帝面前破功,展现泼妇本色,她又不是疯了。
手完了,还有脚,太医期期艾艾地向老乾提了自己的为难之处。太冲,位于人体足背侧,当第一跖骨间隙的后方凹陷处。
“好了,??赂錾丁!崩锨?懿荒头场s纱艘?甑阶约好弊拥难丈?侍猓??怪劣谀敲疵舾小6?遥?植皇敲挥邢壤?凇?br>
脱袜子当然不可能由太医来,帝后也不会掉价地亲自出手。“令妃娘娘,就让老奴伺候您吧。”容嬷嬷从未笑得如此慈祥。
脚面凉飕飕的,虽然趾头全被盖住了。看着再次袭来的银针,令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相信皇后是好意,还不如相信自己对皇帝的感情。”
针扎完,武则天非常识趣地离开,等太医开方子。“皇上,您多陪陪令妃吧,我去瞧瞧七格格。”
“呜,七格格。皇上。。。。。。”门帘垂下,令妃心碎的啜泣声被挡在了身后。太医写得很快,“行了,照方抓药吧。这几日,平安脉每天请,直至她们母女病好为止。”随意瞟了眼药单,武则天嫌屋里闷,干脆走出了殿外。
“咦,还跪着呢,时辰到了吗?”她扭头问小泉子。
“尚有半个时辰呢。”
“令妃这里离不了人呐,都起来吧。”女皇陛下无所谓地开口,“都记住了,往后服侍主子经心点,否则一律交慎刑司查办,听见没有。”
“是,谢娘娘开恩。”众人脸色发青,嘴发白的感激涕零道。
“得了,甭谢本宫。我只是不想伤人,替你们主子积福而已。”懒得跟下人??拢?湓蛱炀吨蓖?吒窀翊θァo虏礁迷跹研赜谐芍窳恕?br>
既不过分热情,但又温和地安慰了小豆丁一会,这孩子比五格格小,只三岁大呢。接着严厉敲打了那些嬷嬷宫女们,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你们,与本宫跟皇上回话去。”七格格的药方当爹的还没过目呢。
时间掐得很准,在令妃哭诉撒娇完正准备发功勾引老乾妖精打架之际。“皇上,您看这方子如何,是否斟酌减个一两分。孩子娇弱,药不能猛了。”
当着众人的面,老乾脸皮再厚也不肯让令妃赖其怀里了。掩饰地清了清喉咙,拿起纸张,眯着眼草草扫了一遍。“嗯,朕看还成,你们说呢?”成个鬼,他压根不懂医理。
“一切是这样的。。。。。。”太医满嘴拗口生涩的术语名词说过来说过去。总而言之,方子是没问题滴,将来若有差错,事情是与他们无关滴。
闲杂人等告退,皇后却还待着不走。令妃眼睛都快冒火了,真想随手抓个什么东西砸武则天个头破血流。
“本来,令妃在病中,我是不想让她烦心的。不过,规矩是件大事。本宫绝不容任何奴才欺主。”令妃急着让她走人,女皇陛下偏不,就要留下来恶心对方。好戏,才刚演到一半呢。
皇后此言,老乾想起先前跪着的那排人了,更回忆起了再早时候自己在大臣面前灰头土脸的窘况。“嗯,这一窝子奴才,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延禧宫目前领头的几个太监宫女嬷嬷,立刻又跪到了皇帝眼前。“说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武则天冷冷道。
其实吧,他们也一头雾水,根本没做什么呀,只以为皇后是借题发挥。本来嘛,主子病了,下人就得受牵连,这是常例了。所以,也就没喊冤。
“嘿,怎么油盐不进啊!”老乾认为这些人赖皮了,几乎罪大恶极了。“皇后,皇后,你给他们说说。”令妃突然打了个冷战,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些还消皇后亲自出马吗,容嬷嬷直接代劳了。板着老脸,一条条数落众人的罪行。完了老乾还给迫不及待加了一项:“擅作主张,强闯养心殿。”
偶滴个神呀!这些罪名,偶们背不起,不想背,也不该偶们背呀!比赛磕头喊冤时间到了,一个赛过一个快,一个嗓门更比一个响。“奴婢(奴才)冤枉。”就快发誓赌咒了。
没人克扣延禧宫的份例,火盆是令妃自己不准烧的,被子是她自己要盖薄的,理由为燥热;不见了的摆设古董们,都好好在库房待着呢;至于最最要命的一条,往养心殿报信,挑唆永琪出头,“娘娘晕倒前,大呼一声找五阿哥,奴才就赶紧去了。格格病了,都提着心呢。”
令妃脸色越来越白,老乾的却红得发涨。说来说去,还是这女人打了朕的脸呀。“都闭嘴!”咆哮声震松了屋顶。“拖出去,全部杖二十。”恼羞成怒了,他急需发泄渠道。
“皇,皇上,您听奴婢解释呀。”没有蛋,令妃定不下来。话赶话,语无伦次地开始分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觉得之前做错了,愧对皇帝,所以自我惩罚,绝对没有赌气闹事。关于永琪,是因为近,她病急乱投医了。“奴婢当时心慌意乱,只想着找人帮忙宣太医,没有让五阿哥打扰您的意思。”
管你一思还是二思,老子不奉陪了。“皇后,咱们走。”老乾甩开令妃的手,大步踏出了门。
如果永琪硬闯养心殿时没有外人,老乾还可能中她的苦肉计。然而,大失面子的情况下,他想问题就容易偏了,且偏向阴暗面。武则天火上浇油:“皇上,您别太生气了。令妃也是的,心思怎这么重。再内疚,也不能出此下策呀。说个不好听的,脏水指不定泼您身上呢。”令妃的辩解,看似有理,其实却经不起推敲。没人克扣,却自我放逐,知情者还好,不通晓内情的铁定以为皇帝无情,虐待妃子呢。“还有永琪,她不知道这孩子心善,最容易冲动了吗?唉,看来还是我这个皇后没做好,无法取信于人。否则,随便派人通知我一声不就得了。再者,永和宫、景仁宫,还有承乾宫,更近且妃嫔也不少,托谁不行呢。啊,对了。说起来,太医院是否也该敲打敲打了,否则,令妃怎会自己不干脆自己派人去。难道他们还敢置格格的安危不顾不成?”
“行了,别说了。”老乾语调轻忽忽的。他知道武则天是在给令妃上眼药,可问题是人家说的对,上得也光明正大。他可以容忍女人在跟前耍心眼子、争宠,却绝不准许有人因此败了他名声以及教坏他儿子。从真假格格事件开始,令妃伤了他的里子。而如今呢,更是触到了底线。不管有意无意,永琪的确是在她的挑唆下于大臣面前玩了把自毁长城。两人太亲近了,老乾没往污秽方面想,但已明白令妃肯定是在利用自己的傻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令妃这回是真糊涂了。她只想到了老乾的面子问题,却还没考虑与永琪的厉害关系上。安分了两天,见没有处罚的旨意下来,便立即让人请了叉烧男白痴鸟贤伉俪上门,委屈又无奈地希望永琪能替她求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她是如此觉得的。宝贝儿子一句话,即使没完全消气,起码不会一棍子将她打落谷底呀。
“你放心。”永琪拍胸脯打包票。皇阿玛对令妃娘娘实在是太残忍、太冷酷、太无情了。无论出于战略需要,或个人情感,他都会为令妃出这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