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到!克善世子到!”伴着传话太监尖利高亢的嗓音,一个苍白瘦弱的柴火妞飘进了门。
怎么一副晦气样!乾隆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即使心中不喜,表面工夫也得做。老乾一脸和善,正准备开口。
扑通!新月突然跪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膝行向前,未语先哭。可怜的克善还在懵懵懂懂中,就被姐姐拖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了地砖上,肿起了一个大孩子只七八岁,也是打小也是娇生惯养的,痛疼之下,哪里还管是在什么场合,自然哭了再说。
“呜呜呜呜!”
“克善,你怎么样?克善,不要哭,姐姐会保护你。来人,赶快传太医啊!”新月一个箭步冲到老乾面前,头用力往地上撞,磕得是又快又急。“皇上,求你救救我的弟弟,求求你!”
犯病不带突然袭击的!老乾吓得一个后仰,张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一片浆糊:怎么回事?什么叫姐姐保护你!克善因何而受伤,大家有目共睹。这样惺惺作态,眼瞎了难道心也瞎了吗?
见老乾半天没反应,新月马上走回克善身边,勾住他的小脖子,好像天要亡她似的。“乖,别怕!阿玛额娘在天上看着,他们一定会保佑我们不让人欺负的。”姐弟俩又哭又喊,抱作一团。
我的老天爷,除了她自己在闹,根本没有人在做什么呀!这又何来的欺负,又何需保佑呢!这丫的十有八九是患了被害妄想症!
这不是接风洗尘宴么,怎么感觉像有人要上法场!虽然之前已经被荼毒过,可禁不住小三月的哭跪冲击波实在太强,二次刺激下,太后以及众妃嫔都哑了。这时候,便需要有心志坚强的人出来收拾残局。
“还愣着干嘛,赶紧地,把格格世子扶起来,搀回屋,宣太医。”武则天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若是再让nc闹下去,恐怕这一屋子人都得请萨满跳神收惊。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还吃什么饭呀,都回家安神去吧!妃嫔们起身告退,徒留屋内太后乾隆武则天三人大眼瞪小眼。
喝完满满一盏浓茶,老乾气终于顺了。“新月格格哀恸过重,西内碧水相连,景色秀丽最适合住进去散心了。”西内即当今之中南海,处于紫禁城外,如此一说就代表着要赶人了。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初见面就让人给栽赃嫁祸、以退为进了一把,老乾是恼羞成怒。小三月这类不□□,必须远离紫禁城,圈起来严密监视。否则,就又要到处流泪磕头下跪,嚷嚷被人欺负了。她自己一肚子坏水,不要脸,我皇家还要名声呢!免得寒了天下人的心,说皇帝虐待忠臣之后。
“是,臣妾立刻吩咐人收拾。”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武则天心领神会。
太后听了连忙点头,儿子的想法她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这般没骨头的满洲姑奶奶,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真是第一次见。宫中未嫁格格不少,可不能让这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还有,克善呀,就不能跟他那姐姐放在一起养。可怜见的,今儿肯定唬坏了。端王旧部,朝中几百双眼睛,全盯着这孩子呢!”这么乖巧可爱的小正太,又是nc的受害者,太后就没忍心迁怒。
儿子跟女儿当然不一样。世俗眼光,克善才是端王血脉的延续。门面工程建设针对他,无论是效果或影响力绝对比小三月要好得多。老乾跟太后是一个意思。“既然额娘也这么说,那克善就还照原来的安排,住在永璇隔壁吧,嬷嬷宫女太监等服侍人也依皇子例。”
“别忘了从内务府挑几个规矩好的嬷嬷放到新月身旁,好好教导。虽说死者为大,哀家不该有这番话。可端王夫妇实在是不着调,养出的女儿身上哪有半分亲王嫡女的气势。”
“正是!”乾隆连声附和,“往后,朕还得给她指婚。就她如今这德性,如果腰杆子、膝盖骨仍然捋不直,那么嫁到哪门哪户就都是个祸害。”新月天生小妾气质,哪里配做当家主母。老乾实在是担心她坏了其他公主格格的名声,让外人以为爱新觉罗家的姑娘都是软骨头。
“新月会是如今这模样,一来,是父母太娇惯;二来,前十几年生活离京城太远,没个好的学习榜样。嬷嬷们的能力,哀家还是相信的。教出来的公主格格,哪个不是大方得体的。”
心中暗暗替嬷嬷们捏把冷汗,武则天认为乾隆娘俩太过想当然。新月如果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且后边发生的一切,会让他们更刺激。格格争夫,自甘堕落,幻想老乾日后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女皇陛下不厚道的笑了。
乾隆有令,谁敢不从。内务府的官员惯会体察上意的,不消两天,大小事宜就已安排妥当。哭哭啼啼的新月格格如盆景般被迅速迁移到西内的某个偏僻角落,住处设施齐全,周围风景优美,但是守备森严,外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活动范围只在方圆几里地。别说努达海,就连克善也见不到。如不是身边还有些严肃的嬷嬷宫女,新月的守孝生活几乎称得上是与世隔绝。
外命妇递牌子觐见,武则天一一翻看,细细斟酌,最后挑出几张,“就这几位吧,该赏的东西把单子列好,一会呈上来。”皇后同样需要支持者,武则天每次都会在人选中夹杂一些不显山不露水但夫家或娘家能派得上用场的贵妇。
“是!另,他他拉将军的老夫人以及夫人最近递了好几次牌子。”回话的大宫女银桂是昔日那拉氏身边得用的,平日里话不多,但忠心耿耿。
瓜尔佳雁姬!武则天眉梢挑了挑,撇开新月格格一书的印象,还珠中那拉氏的记忆里,这个出身世家名门的贵妇待人处事滴水不漏,面对上位者恭敬却又不显巴结。无论手段心计,俱为上上之选。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儿却落得下场惨淡,全部归功于qynn开得缝隙比天宽的金手指。“既然她们婆媳如此心诚,就宣来见见吧。嗯,只瓜尔佳氏即可。排在名单的最后吧。”即使当过皇帝,武则天也熄不灭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一灯如豆,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雁姬歪在床上,思绪难眠。自荆州回来,努达海仿佛变了个人。先是朝上失言,引得皇上大怒,以致于大胜而归却无功无赏;回到家,一声不吭搬进书房,对她是躲躲闪闪、冷冷淡淡,再不见半点恩爱;对待骥远珞琳,也毫不关心。见状,婆婆便旁敲侧击地示意自己给其纳妾,替他他拉家开枝散叶。
对此,某人不耐烦地回答:“操这闲心干嘛!骥远难道不是您的孙子!何况,我有雁姬也就够了!”
努达海的反应,雁姬不喜反惊。明明是他无意,却将自己拿出来做挡箭牌。“二十年夫妻,难道他不知道话若流传出去,外人只会说我善妒专宠吗。”雁姬喃喃自语,滴下泪来。
“大人,夫人已经睡了!”甘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天爷,他终于来了!雁姬跳下床,忐忑又犹豫:恩爱多年,纵使再失望,内心深处也还是会隐约盼着对方能够回心转意。
努达海推开门,大步走进来,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往下掉,浑身湿漉漉的。
“外面雨大,怎么都不带伞!甘珠,吩咐厨房煮锅姜汤送过来。”雁姬微嗔,习惯性地拿帕子替他擦。手刚伸出去,就扑了个空。
努达海身子一偏,“不用了,我说完就走。听额娘说,皇后娘娘许了你明日进宫请安?”
手停在半空,雁姬身子一滞,满嘴苦涩。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夫妻处到这地步,她失败之极。“嗯,额娘说你的差使还没消息,想进宫探探门路。”
“差不差的有什么打紧。西边不安宁,大小金川也还乱着,少不了仗打。皇上不用我马鹞子用谁。”努达海不在意地挥挥手。“奉上的礼单我看了,怎么没有新月格格的?”
“新月格格?”雁姬糊涂了。那对姐弟虽然是努达海救的,可他他拉府上跟端王从无往来呀!况且,巴结一个无权无势的格格,根本没用吧!
“对!”努达海捉住雁姬的手,神情兴奋。“宫里那么冷漠无情,新月一个人孤孤单单,正需要我们的温暖与爱呀!”
雁姬强忍着惊惧与恶心,听完努达海的□□自述,心彻底凉了:好一个无耻愚蠢之徒,他想害死全家吗!狗屁的谈人生说理想,看雪看月亮!你一个正当盛年的男子众目睽睽下与非亲非故的妙龄少女共骑,敢说没有□□,想骗谁呀!骚货遇上脂粉客,那个新月格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有恋父情结,也不至于跟个陌生男人说你是我的天神,动不动就往对方怀里钻呐。你是十六,不是六岁。
雁姬这边忧心忡忡,努达海却是意犹未尽,居然胆大包天的抱怨老乾不近人情,“请格格世子搬到咱们家,我的请求是完全真诚、毫无私心的。”知音难觅,努达海感叹:“懂爱的人是寂寞的!”
“够了!”雁姬忍不住大喝。
发花痴被打断,努达海非常不悦。雁姬深呼吸,慢慢睁开眼睛,咬着后槽牙说:“隔墙有耳,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能再说。新月格格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呢,就好好待在家里。”为了一家人的生命安全着想,雁姬必须将努达海稳住。“外臣打听内宫隐私,是会杀头的。你一旦入罪,新月格格岂不是更孤苦伶仃。”
“是,是!你说得对!”努达海点头如捣蒜,雁姬的话挠到他的痒处。为了月牙儿,偶只能强忍相思了!“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我等你的好消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等雁姬开口,努达海自动消失,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门。
人走了,屋内一片寂静。突然,“呵,哈哈!”雁姬仰头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肚子疼,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转成了哭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夫人,您怎么了?夫人,您别吓奴婢呀!”甘珠一直守在屋外,雁姬这段日子的心酸与痛苦,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可是,您若有三长两短,少爷和小姐可怎么办呐?”
骥远、珞琳,我可怜的孩子!雁姬啜泣着,慢慢安静下来,接过甘珠递来的帕子,擦干净脸。为母则强,她必须仔细谋划,替自己的儿女好好打算打算了!
“把我陪嫁的那对羊脂白玉镯子拿出来,明日随礼单送到和敬公主府。还有,给舅爷那送个信,让他打听一下端王府的事,尤其是关于那个新月格格的。”
“是!”甘珠立即应下。
“努达海、新月,我绝不让你们毁了我的孩子!瓜尔佳一族,也不是你能捏圆捏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