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前。
眼看着就要和前面的车子车尾相撞,梁韶雪慌忙的打了方向,踩下刹车,可还是没能避免一连串的碰撞。车子停稳之后,她趴在方向盘上,呼吸粗重,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心有余悸的透过倒车镜看,路灯下的长安街,倒成一片的护栏无声的宣告着她的罪行。梁韶雪有些后怕,还好,没有撞到人。
梁韶雪手在有些发抖,从电话簿中找出乔骆勋的电话号码。
“勋子哥,我闯祸了,”梁韶雪声音里写满了慌张无措,有些忐忑的左右看了看,“我把毛爷爷家的栅栏给撞飞了。”
“你怎么样?”
“我没事,护栏全倒了,勋子哥,警察叔叔会来抓我的,我不要进局子。”梁韶雪说着说着就想哭。如果刚刚没能及时反应,现在撞上的就不是护栏,追尾的后果她不敢去想。
乔骆勋听闻她没事,居然低笑了出来,“你没事就好,我马上到,不要跟别人走。”
梁韶雪收了线,身子趴在方向盘上,眼泪“刷刷”的砸下来。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傻透了,每个人给她的劝告她都不听,非要撞得头破血流了才能明白自己是多么傻。他那天的犹豫,就已经是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怎么还可以因为他几通电话和几条短信而多想。
曾经她被禁足不能和他见面的时候,每每来自这个号码的信息和电话,都让她开心,甚至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她被勾起了那时的记忆,想起他的温柔,他的笑颜,甚至他的情话他的吻,再也按耐不住想见他的心情,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开车溜出家门。
她不清楚他在哪儿,只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开车。后来,竟然真的在街角看见了他。还有他身边的谢好。他们身后是城里最火爆的夜场,十字路口热闹非凡,可是他们却像是身处在闹市的一片宁静之地,说着话喝着酒,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梁韶雪抹掉脸上的眼泪,手上却沾了红色渍迹,原来是刹车过猛,额头擦到了方向盘,出了血,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觉得疼。视线模糊中,看见有车围过来,车顶闪着红蓝灯。有人敲她的车窗,有人在打电话。梁韶雪锁了车门把自己封在车子里,记住乔骆勋的说的话,不要和任何人走,就在原地等着。
交警哥哥耐着性子继续敲车窗,“小姐,麻烦你下车。”
可是车里的人下了死决心一样,纹丝儿不动,不管你怎么敲,就是不出来。如果不是隔着玻璃看见她抖动的肩膀,交警哥哥会以为她晕过去甚至挂了。
这辆车价值不菲,交警哥哥怕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没了法子,只能抄车牌,从系统找出车主是谁,看能不能联系到车主认识的人。
乔骆勋来的很快,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广场前本来就很多游人,而闲散的人都爱凑热闹。乔骆勋打电话让梁韶雪开门,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出来,乔骆勋脱了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把她送上自己的车。
看得出现场并不严重,车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刮掉了车漆,撞坏的护栏也没有伤到行人。留了人在现场善后,乔骆勋载着梁韶雪离开。
乔骆勋和梁韶雪刚离开,张启便赶到。熟悉的车,是她的,而车里的人却不见了。看着倒成一片的护栏,张启心里越来越不安,着急得不行,担心小雪会出事。
张启看见几个制服,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其中一个交警衣领,厉声问:“车里的人呢?”
交警哥哥上下打量了一圈,小心的问:“请问您是?”
张启正着急上火,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还反过来问他是谁,当即气冲脑门,牟足力气抡圆了胳膊一拳头揍过去,交警哥哥被打的一个趔趄。
张启继续揪着他,恶狠狠的问:“我他妈最后问你一遍,车里的人呢?”
其他警察涌过来拉人,却毫无用处。乔骆勋的助手匆忙赶到张启身边,恭恭敬敬的说:“七少放心,梁小姐没有受伤,已经安全离开了。”
张启松开了交警,起身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人,“乔骆勋?”
“是。乔先生吩咐我善后,他已经把梁小姐带走了。”
张启听了这话气的更不打一出来,想都没有多想,又一拳狠狠落到陈特助的脸上。随后赶到的颜夕沐刚好看见这一幕,一瞬间,她没想明白为什么陈特助会在这里出现在这里,可是待她看清肇事的车子,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英雄救了美人,美人放下心上人,和英雄走了。
“告诉乔骆勋,让他哪凉快哪儿待着去,我女人的的事我来解决!”
陈特助挨了一拳也不敢说什么,对着张启恭敬的欠身,转身离开。
乔骆勋先送梁韶雪到医院检查,额头简单清洁包扎,确定没有其他问题才从医院离开。
已经接近凌晨,宽阔的马路也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和安静昏黄的路灯。梁韶雪看着窗外,幽幽的说:“你那么多宅子,随便挑一个空的把我塞进去吧,我这样子回去,家里估计又要翻天了。”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顶着伤口回去,肯定会被逼宫。她脑子里乱哄哄的,顶不过一家老小的轮番轰炸,没准儿一不留神就全撩了。为了张启跑出来,结果又看见他和谢好在一起,这席话让她怎么说的出口?自己难受也就算了,关键还跌份儿,伤心跌份儿,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就是一个道行尚浅的小鬼,斗不过一群高高在上的菩萨,她知道什么事儿都逃不过父母大人的法眼,所以从日本回来,她就没打算再继续躲下去。也许是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回国后,父母哥嫂谁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儿,像是她没去过q岛,也没有和张启在一起,也没有看见谢好来找张启甚至拥抱,更没有因此藏在堂哥家里不见人。
梁韶雪揉了揉眼睛,嘴里嘀嘀咕咕道:“奇怪了,都流血了,怎么不疼呢?”
“别碰。”乔骆勋眼明手快的拦下她的手。
梁韶雪讪讪收回手,往日明亮有神的眼睛此时有些黯淡,“不好意思勋子哥,又麻烦你。今天的事儿,能不能别让我爸妈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
乔骆勋看着她,微不可见的点头。
梁韶雪自嘲的低声喃喃,“我现在这样子,都是自己作的。”
“看见什么了?”乔骆勋轻声问。
梁韶雪说着说着,委屈变成愤怒,手指紧紧抓着车门把手,咬牙切齿的说:“张老七,还有和他深深相爱的前任。不对,没准现在,人家是现任,我才是前任。”
乔骆勋接了一个电话,陈特助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并说看见了颜夕沐。
“知道了,回去休息吧,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乔骆勋把梁韶雪安置在他常住的宅子,安抚她休息。乔骆勋往梁家打了电话,他能把梁韶雪撞护栏的事情压下去,可是留宿在他家这件事儿估计不到明天中午就会传到梁家二老的耳朵里,以免节外生枝,还是先报备为好。
他才刚刚挂了电话,梁韶宇的电话便追了过来,上来第一句话就问:“小雪怎么回事儿?”
乔骆勋一听语气就知道,梁韶宇已经一清二楚,索性也不再隐瞒,“车距太近,着急躲车结果撞护栏了,人没事。”
“哦,”梁韶宇应了一声,对着电话外的人说:“看吧,我就说没事儿,你还不放心。”
“哼,真是出老邪了,那是你妹妹,你都不在乎,管我什么事儿?”电话外的女人似是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里夹着丝丝的怒意。
乔骆勋听见了一阵“悉索”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梁韶宇压低声音说:“小雪她妈告诉我她晚上偷偷开车出去了,接着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老七的车撞了长安街的撞护栏,可是开车的人是一女的,”梁韶宇顿了顿,“她是去找老七了?”
“不知道。”
梁韶宇陡然高了嗓门,“你怎么能不知道?”
“嘘,嗓门再大点儿你就得挨骂。”乔骆勋好心提醒。
梁韶宇也知道从乔骆勋这套不出什么话,干脆也不再问,只能拜托他好好照顾小雪。小雪不会平白无故的出车祸,而这个原因绝对和老七有关,不然她绝对不会躲着不回家,甚至出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个外人,而不是把她捧在手心宠着的家人。
梁韶雪失眠了,躺在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到底是怎么了?她当时不过是看他可怜巴巴的,就是心地太善良才会想“拯救”那个人渣。哪有什么感情啊爱情?那是同情!别说老七不要她,是她不要老七才对!现在心情不好,只不过是因为他和谢好重归于好,和她疏远了有些失落而已。是失落,不是失恋!小雪嘴里念念叨叨的嘱咐自己,可是越嘱咐,脑子越清醒,甚至额头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
披着睡袍走出卧室,幽灵一样在空旷的房子里飘来飘去,最后停在一扇门前。房门虚掩着,一条光束从门缝射出来。梁韶雪轻轻推开门,看见乔骆勋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绿森森的,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样子看起来没有往日的迫人气势,倒是文雅了不少。
“进来吧。”
梁韶雪吐吐舌头,她还以为自己轻手轻脚不会被发现的。可是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大大方方的进门,额头上的白色纱布让她看起来有些林妹妹的气质。
“怎么不睡?”
“睡不着。”
乔骆勋抬头看看她,随手将一个未拆封的ipad递给她,梁韶雪摇摇头,“没兴趣。勋子哥你忙吗?”
“还好。”
“那我跟你说话吧,你不用理我,就当我自言自语也行。”
乔骆勋盯着手里的文件,端着杯子喝了口茶,“说吧。”
梁韶雪坐在他对面,手臂撑着下巴,圆圆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角,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什么呢?嗯,说说你有多少钱吧?”
梁韶雪双手托着下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乔骆勋看着她,勾着嘴角浅笑,“应该比你多一点。”
梁韶雪听闻皱眉,破为不满意的嗔道:“勋子哥,你这是在逃避问题!”
这回乔骆勋很认真的想了想,蹙眉看着梁韶雪,她以为他真的要说了,恨不得把脸贴过去一样等着他的答案,结果他却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不成!”梁韶雪耍赖不依,双手不停拍着桌子,表现出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可是乔骆勋完全没有补充的意思,就把她晾在一边不再理会。梁韶雪渐渐觉得没意思,开始感觉到打听人家身价的确有些无聊,换了话题道:“算了算了,问一个严肃的,认真的,关系到你我未来幸福的。”
梁韶雪看乔骆勋依旧忙着自己的,对她这一席话毫无反应,当下有些不满,“勋子哥!我很认真,你配合一下好吧!”
“我在听。”
乔骆勋依旧没有抬头,梁韶雪不明白一个那么有钱的人大晚上不睡觉能有多少工作要做?和张启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见过他工作的样子,而他所谓的事业也涉及了吃喝玩乐的各个行业,玩的时候顺便捞钱。
梁韶雪一想到他,心里就闷闷的,整个人也没了刚刚的兴致,下巴枕在叠在一起的手臂上。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是陪着谢好?他会不会连自己出车祸的事情都完全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心疼?
梁韶雪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冲出书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钥匙。她把钥匙递到乔骆勋面前,因为跑动所以还有些气喘的说:“勋子哥,如果方便,你把这钥匙还给老七,车是他的。”
“放着吧。”乔骆勋轻声回应。
梁韶雪撇撇嘴,放下钥匙,坐回他对面。一直都知道乔骆勋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只是没想到能无趣到这种地步。如果他们俩真的结婚了,那她岂不是会被闷死……
循着刚刚未问出口的话题,梁韶雪继续说:“我今天留宿你家可是给了老太太们一个绝好的逼婚理由,我倒是无所谓,勋子哥人好,你又帅又有型,还有钱,跟你结婚我求之不得呢!但是你呢,你愿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
梁韶雪料到他会这么说,干脆顺竿直上,看似不在意的,轻飘飘扔出一颗有威力的炸弹:“那颜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