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季明崇的视线太强烈, 神情也很肃穆，阮素便侧过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季明崇看了阮素眼，心下犹豫, 却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觉得你妈手上的戒指很眼熟。”

何止是眼熟……

阮素咦了声，给照相馆老板付了钱后，拉着季明崇走出店, 这才低头打开自己的包，从夹层的小袋子找到了养母留给她的戒指, 递给季明崇看, “你是说这个戒指吗？我妈留给我的。”

如果开始只是疑惑，只是猜测, 在拿到这枚戒指后，季明崇的眼神也深沉起来。

银戒指的款式其实都差不多，但这枚戒指有些与众不同，上面是很复杂别致的花样，再看，戒指内圈还刻着字，跟他在任务世界见到的模一样。

s&z。

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在任务世界见到的明显是男戒，这枚是女戒。

他快穿过很多个世界，有次竟然在一个世界碰到了同是任务者的伙伴。这在时空局是概率很小很小的件事, 乎只有百分之的可能，但是被他碰上了。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个任务者还没等到世界任务完成，就死在了剑下，时空局给的奖励非常丰盛, 能够有快穿机会已经很罕见了，能活到最后退休回到原来的世界的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百个人也不见得能有五个人成功，说是九死一生也不夸张。

那个任务者叫周桉。

他们相遇时，周桉已经三十多岁了，他为人沉稳又风趣，只是偶尔也会流露出对什么人的念。

周桉的左手无名指上就戴着枚戒指，那时候总见他盯着戒指看，眼神温柔又眷念。

后来，周桉在临死前跟他说了很多话，他说，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的爱人孩子还在现实世界等着他，之所以会接受时空局的邀请，他是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拥有现实世界别人都没有的医学资源来拯救他的爱人。

直到最后，他都在喊他的爱人跟孩子的名字。原本这段记忆都被时空局处理过了，蒙上了层薄纱，在看到这个戒指时，那一段记忆也被唤醒。

季明崇猛地看向阮素。

原来，最后周桉喊的是，小琳，以及素素。

……

阮素见季明崇盯着她看，也不出声，她被他那样的眼神吓到了，但也没后退步，只是问道：“怎么了？”

他今天真的有些奇怪。

季明崇回过神来，有些狼狈的收回了视线，却也低声说：“这好像是女戒指，应该是有对吧？”

阮素明显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她看了季明崇眼，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我记事以来，我妈的手上就一直戴着这枚戒指。”

被季明崇这样一说，她也忍不住在想，难道是一对戒指？

她接过那枚戒指看了个仔细，轻声念着：“s和z是什么意思，s难道是我妈姓的首字母吗，这倒有可能，那这个z呢？张，周？唔，搞不懂。”

这个问题显然毫无绪，她回忆了下，养母的那个前夫好像是姓刘，且他们当时都已经离婚了，那个前夫后来又娶妻生子，以她妈的性格，绝对不可能留着跟前夫一对的戒指，可是，她跟养母相依为命十年，她的确没见养母还跟什么人在一起过啊。

季明崇在心说，是周。

他看向阮素，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周桉跟阮素的养母绝对是有什么联系，可为什么阮素会不知道？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他脑子闪过个念头，顿时恍然大悟。

按照时间线来推断，周桉起码是十年前就进入了快穿世界，他是六年前才进去的，那么他们怎么可能碰到？时空局的时间难道是被打乱的吗，所以他跟周桉碰到了……还是说……

想到那个可能。

季明崇有些于心不忍。他不愿意相信。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跟任务者碰到，是周桉十年前就在快穿世界死去了，最后成为了那个世界的npc？周桉的灵魂不肯走，他就在那个世界游荡着，重复了次又一次，就希望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回到他的爱人孩子身边？

他突然想起了当时的很多细节。

周桉祈求他，如果他回到了现实世界，帮忙带给他的爱人句话，他努力了。

他说，好。

周桉又说，如果他的爱人没能扛过病魔，那么帮忙看看他的孩子，他希望那个孩子好好地活着，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跟所有普通的女孩子样就好。

他说，好。

之后周桉便闭上了眼睛，他完成了世界任务后，他的后台居然多了比之前更多的奖励，当时他还有些疑惑，便问了时空局的系统，只记得当时系统说，除了主任务以外，他还完成了支线任务。

难道支线任务就是让周桉这个成为了npc的任务者的灵魂放心的离开吗？

在时空局的设定中，任务者旦死在了快穿世界，那么他在现实世界的所有切都会被抹杀，就好像他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任务者在面对巨大的诱惑时，前面亦是看不见的深渊，稍有不注意，不只是粉身碎骨，是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通通都会被抹去，无人记得，无人知晓。因此，阮素的记忆，关于周桉的部分通通都消失了，她也许忘记了曾有个人在她的童年扮演过父亲的角色。

……

阮素觉得季明崇很奇怪，看他副陷入沉的模样，眼看着他就要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了，她终于没能忍住拉住他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季明崇，你在想什么？”

季明崇回过神来，看着阮素关切的模样，在心底叹了口气，双手有些微微发颤，他摇了下头。

“在想一点事情。”

他还有件事不懂，为什么他碰到了周桉？为什么偏偏是他？这切难道可以用缘分两个字就解释得清楚吗？

这面一定有他还没搞清楚的联系。关于那五年的经历，很清晰，可他的记忆缺了些部分，以前他觉得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回来了，可现在想来，或许那些部分，非常、非常重要。

阮素见他不想说，也没打算问到底，便交出了自己的钥匙给他，“你可以去我家呆着，我现在要去一趟墓园。”

季明崇看着手掌的那一串钥匙，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他心个激灵，看向阮素，低声问道：“我能陪你起去吗？”

似乎怕阮素会觉得唐突，他又补充道：“那是你妈，也是我的长辈，过来一趟，总觉得不去上柱香，不太礼貌也不合适。”

如果是昨天以前，阮素是会婉拒的，因为对她来说，带人去墓园给养母上香，是很庄重的件事。她不希望别人越过那个界限。

可现在，她迟疑了，犹豫了，又想起他昨天换灯泡的样子。

她不说话，季明崇也看着她。

其实他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查到墓园地址，但他不愿意这样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素点了下头，“好吧。只有我去可能也有些冷清了。”

两人去买了花，也买了祭拜会用到的东西，打了辆车去了公墓。

公墓很偏，那条路也是坑坑洼洼，路颠簸终于来到了公墓前。

现在也不是清明节，公墓特别冷清，走过去，也只看到了个人在祭拜先人。

爬了楼梯，绕过了些墓碑，终于来到了阮素养母的墓前。这个墓碑看起来也是近两年翻新的，照片上的女人笑起来的样子很温和。

阮素买来的养母喜欢吃的水果都摆上，又养母喜欢的花放在一旁。

季明崇站在墓碑前，切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墓碑上的名字是沈琳。他不止一次的见过周桉写过这个名字。

想起了周桉临终时的嘱咐。

他说，告诉她，他努力了。

也许那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的含蓄。周桉的确努力了，死后也不肯走，他怕自己的离开无人知晓，等着那百分之的机会碰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任务者，让这个任务者告诉他的爱人，对不起，他努力了，很抱歉，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也许她在临终前，努力挣扎着除了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儿，也在等着他回来，见他最后一面，或许也想跟他说点之前没有说过的话。

季明崇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在心底轻声地说了句：“他努力了，他很抱歉。”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很美丽，似乎在说，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