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 季明崇都退休了,将公司交给了季君霆手中。
季君霆有着不输于他叔叔的经商才能,季氏在他的带领之下, 又将走向更高的高峰。季知栀对经商没有兴趣,在父母的鼎力支持之下,她成了一名出色的钢琴家,有着不俗的业。孩子们都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生活跟业,季明崇就带着阮素四处旅游, 原本约定好了会带着她去环游世界的, 可人老了,反而对那些新鲜的地方没了兴致。
他们夫妻俩, 有时候会住在燕京的别墅里,有时候会去阮素的老家住一段时间,偶尔兴趣来了,也会去海岛过冬。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阮素睡觉时间不如过去那么多,还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
梦中总会出现一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三多岁的男人。
她将梦境说给季明崇听的时候, 季明崇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走在路上都会被小孩子称呼为爷爷,他醋得不行, 各种软磨硬泡,使了不手段拐弯抹角的套她的话,梦中的男人是不是她的初恋,他被自己的脑补气得晚饭都没吃。
他们也都走到了人生的黄昏阶段。
可能身上的担子没了,可能是老小孩这个词给了季明崇一定的底, 他不像过去几年那样成熟稳重,反而变得孩子起来。
阮素拿他没办法,恨不得对天发誓了,“什么初恋,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初恋是你。”
季明崇却还是不满意,“可能是你喜欢的人,那个于什么的……”
“于驰?”阮素补充。
“你看你,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季明崇不讲道理的样子,让阮素也很头疼。
阮素:“?”
“当然记得!之前回老家的时候,们不是还碰到过!”阮素了,“要是这么快就忘记了,那你才该担心了!”
季明崇问,“你没喜欢过他?”
阮素羞赧,两个岁数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居然跟年轻人一样为这种争吵,太幼稚了,太不成熟了。
她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却越发来劲了,“果然是的。”
早知道在公园碰到时,那盘棋他就不该让着那个姓于的!
“不是。”阮素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要是喜欢过他,还有你什么吗?”
季明崇:“?”
不必这样!
阮素显然也深谙整治季明崇的法子,她极快地转移话题,“还说我呢,遇到你的时候,还没喜欢过别人,你倒好,跟别人都订婚结婚了!才亏了呢。”
季明崇想起阮蔓,有些生理性的不适,“头晕。”
“现在头晕啦?”阮素叉腰,“晚了!”
找了她这么久的麻烦,这才哪到哪,他就头晕了?她才不允许。
“跟她没有结婚,没领证。”季明崇说,“跟你去领证的时候,是头婚,头一次。”
“那你订婚了该是事实吧?”
季明崇:“头更晕了。”
阮素最后下了结论,“别翻旧账,你的账比多多了,以前是懒得跟你计较。”
“对对对。”季明崇说,“是你大人有大量。”
尽管如此,晚上时,季明崇还是在想,阮素梦到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晚上,阮素睡得正香,季明崇坐在床上,看着她香甜的睡颜,心想,搞不好又梦到那个三多岁的男人了。
他睡不着起身,屋子里着空调有些干燥,他怕阮素中途醒来会口渴,想去给她倒杯水。
哪知道在经过她的梳妆台时,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凑近了一看,居然是她妈给她留的那枚戒指,等他回过神来,光又消失了,他不由得自言自语说:“还真是老了。”
都有幻觉了。
谁知,第二天,第三天,他都看到了那枚戒指在发光。诡异得可怕。
后来,他做了个更可怕的梦,他梦到那束光将阮素给吸了去,从那以后,他悄悄地将那枚戒指随身戴着,还好,她也老了,没发现嘿。
他怕会有什么人什么把她从身边带走。
一始他也想过要把这枚戒指给扔了,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呆了几秒钟便被他按下了,那是她妈留给她的,可不能这样,思来想去,就只能自己戴在身上,这样他才安心。
后来阮素发现了戒指被季明崇戴在脖子上时,他还振振有词的说:“不是说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吗?”
阮素:“?”
行叭,他喜欢就给他戴着吧,夫妻这么多年了,早就成了一个人,放在他那里,也相当于是放在她这里,毕竟他们形影不离,会共度余生。
阮素跟季明崇两人,是季知栀见过的,唯一可以用神仙眷侣来形容的夫妻。
只是这两人的爱情跟婚姻也会有遗憾的时候。
比如,在她积极地父母的宝石婚做准备时,阮女士去世了,她很安详,比别人要幸运很多,很多人临走前都会备受痛苦,她是在睡梦中去世的,对于她,对于季先生来说,都是一场遗憾,因为没有好好的告别。
季明崇在阮素走后几个月后,也跟着走了。
来夫妻老来伴就是这样了,他们相互依偎这么多年,突然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衰老,在一个早晨,季明崇也永远闭上了眼睛。季知栀悲伤地收拾父母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那个被季先生戴在脖子上的戒指不见了。
季君霆现在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季总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想到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喊他毛豆,那样顶天立地的一个人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季知栀红着眼眶说:“哥,妈的那个戒指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
她想留着做个念想。
季君霆摇了下头,“没见过,不是一直在叔叔的脖子上吗?”
“是啊,可是脖子上的戒指不见了。”季知栀说,“会不会掉在哪里了?”
悲伤的兄妹有了转移注意力的,大晚上的,也没让佣人动手,一直到凌晨都在屋子里找着,边边角角都没找到。
……
太阳升起,有很多人来悼念。季明崇这个名字是商界的一个神话。
盛远现在行动不便,还是来了,他看着遗像上的挚友,想起了阮素离开以后,他跟季明崇的一次谈话。
那时候季明崇失去了有的生机,他说,有时候还以为阮素还在,早上醒来时,看到身旁没人了,吃饭时,对面没人了,散步时,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那个黄昏,他问季明崇,如果还有下辈子,还能重来一次的话,你想怎么做?
好像只有特别悠闲的人才会问出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了,可老年人想得最多的就是下辈子。
他还记得,坐在轮椅上的季明崇捧着阮素的照片,叹了一口气,笑道:“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不想再像这辈子一样了。”
他特别惊讶,问了为什么?不想再跟阮素碰到吗?
季明崇说:“舍不得她再辛苦一遭了,这一辈子都在被她照顾,的腿好像成了她的执念,那天晚上,就是她走前的晚上,她还在看书,想学着给按摩,让我新站起来。其实很抱歉,年轻时太不懂了,她好像也知道很介意不能像别的丈夫爸爸那样,她也不说,不想给压力,但后来,放弃了,她也没放弃,在想,会不会她在走之前,也还是惦记这件事。”
“再来一次的话,想让她过不一样的人生。”他笑,目光里是深深的思念,“不知道她有没有遗憾没看到那样的,但挺遗憾的,很想给她换一次灯泡,很想抱起她,很想背她。”
如果下辈子有机会的话,他想给她不一样的人生,想以不一样的样子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季明崇这辈子做的最勇敢、最冲动、最不计后果的一件事。
就是接受了邀请。
其实在接受邀请后,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这把年纪了还会意气用事,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她遗忘,她会有一个没有他的人生,他内心里也有了执念。
后来的他,失去了前面几年的记忆,他在快穿世界里拼了命的完成任务活下去,他都忘记了,只记得要回家。
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家里有个人在等他回来。
他一定要回家。
……
…………
经历了那么多,再次睁眼睛,他茫然又疲倦,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跟他眼神对上,脸上还带着笑意。
她是谁呢?
终于回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