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刘攀在此之前也并不是想不出强化自身骨骼的方法，只不过那些方法都太过恐怖血腥，且无法预料会不会有不可控的后果，所以他并未真的考虑要去实行。

或许，在真到了走投无路至绝望的时候，他会去考虑。

如今是意外的发现日月精华的聚合物，刘攀便在瞬间决定了要将之吞下去……

对于血肉骨骼强化，刘攀如今差的只是日之精华强化骨骼。

而日之精华在体外渗入体内强化骨骼与日之精华直接在体内强化骨骼，两者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官效果。

前者，即便没有日月精华的聚合物，单靠太阳也能行，只是过程现如今的刘攀接受不了。

而后者，从某方面来说是眼不见心不烦。

身体靠在石棺的棺壁上，刘攀仰头，其视线聚焦的处是土圣所处的位置，不过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只有极少部分落在了土圣身上，更多的他是在“看”虚空里那片寻常人根本感知不到的模糊光斑。他能感觉到，随着体内日之精华的吸收，那片光斑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

这会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吗？刘攀此刻脑子里最大的问号莫过于此。

相较之刘攀，土圣此刻是在迟疑。

因为研究过当年“养尸一脉”的部分遗留，土圣几乎是一眼便认定了刘攀正是目前仅存于历史的魔灵鬼尸。然而……这状态不对吧？

土圣是从未见过活着的魔灵鬼尸，但这并不影响他对魔灵鬼尸的观察与判断。

就历史古籍上所述，魔灵鬼尸是极为嗜血暴戾的存在，若无人驯服或控制，他们几乎见着活物便会如野兽一般扑上去。

初生灵智的魔灵鬼尸根本无法控制住自身嗜血的欲望，只有当灵智逐步成熟，他们才会逐渐拥有一些理性和逻辑。

然而，棺中的魔灵鬼尸……这也太冷静了吧？

土圣此刻是没有收敛自身的气息，他很确定棺中的魔灵鬼尸感知到他了。可对方除了盯着他，全然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

而更让土圣不理解的是，虽然棺中的魔灵鬼尸视线是在他身上，但他却总感觉对方真正注意的是其他地方。

问题在于，他所处位置，除了他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可值得注意的存在。

这究竟什么情况？土圣疑惑，他并不相信棺中的刘攀是如那中年男子所说的“圣尸”活过来了。他是很清楚“圣尸”的状态，知道“圣尸”不可能活过来。

再者说，刘攀的衣着也与“圣尸”不同，能明显感觉出“新鲜”的气息，并非古物。

毫无疑问的，中年男子骗了他，可原因呢？

土圣是自觉完全没道理。他是吩咐中年男子在此处进行魔灵鬼尸的研究实验，此刻看来，若棺中的魔灵鬼尸是出自中年男子之手，那毫无疑问的是有了突破性的实质进展，虽然“圣尸”被毁了……

难道就因为“圣尸”被毁？或者……这是暴力发泄的意外产物？

不甘于被压迫的情绪爆发，中年男子因此掀开了圣棺的棺盖，而后又做了些什么，最终害怕了，所以准备逃？也就在他离开这里后，意料之外的，活着的魔灵鬼尸出现在了棺中？

漏洞太多！

若那中年男子真想逃，怎么可能连自己留在其神魂上的印记都不抹去？

且，之前中年男子虽撒谎说“圣尸”活了，但其神色间并没有多少慌乱之色，这也就是说，中年男子应该知道真有一具魔灵鬼尸出现。

如此，中年男子之所以逃跑，唯一能给出合理的解释真的就只有“圣尸”被毁的这个可能。同时之前一刻，中年男子不听他吩咐留下，反是直接离开就也能被合理的解释了。

至于说中年男子此刻都还没抹去自己烙于其神魂上的印记，想来应该是害怕印记抹得太早，距离太近，自己有可能提前察觉，从而丢下魔灵鬼尸先去处理了他。

所有的漏洞都被补齐……不对！

这一刻，土圣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因为烙印的缘故，他感知到那中年男子在离开晓月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逃离夯土城，而是在些许的停顿之后冲向了石浦峰！

他要干什么？！

也就在疑惑冒出的瞬间，土圣豁然一惊，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目光微移，土圣看到了石棺下方光亮的平台，他终是注意到了平台上的变化——所有书架古籍都不见了！

心下微沉，下一瞬，整个晓月峰内部空间似都变得粘稠了起来。也就在同一时间，土圣感觉到下方棺中魔灵鬼尸的目光似不知从何处抽回，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刘攀是呼了口气，他依然斜靠在棺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虽然这一刻他已经清晰感知到自己周身空间有了变化，也十分确定土圣的感知已经彻底锁定住了自己，但这有什么用？

与雷圣交过手，刘攀是很清楚，有的手段即便是圣者亲自出手施展，但对他而言，没用的依旧没用，即便真能造成影响，那也极为有限。

刘攀是在感叹，因为圣者处理信息的能力真的很强，从出现到现在，也不过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很多事情就已经想通了。

沉默，约是三个呼吸后，整个夯土城忽的陷入了死寂。

有圣境强者的气息出现，不加掩饰的突兀的出现在了夯土城内部。随即，这圣境强者的气息飞速离开了夯土城，只在两个呼吸后便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感知之中。

晓月峰山腹内，土圣感知到有人抹去了自己用于奴役的印记，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表露出丝毫负面情绪。只是低头打量着棺中的刘攀，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没想到啊，”片刻，土圣叹了口气，道：“或许这就是命吧，毕竟，在当今这个时代，谁也不可能会想到有一具活着魔灵鬼尸出现。”

“怎么，你要放弃了？”棺中，刘攀嘴角掀了掀，干涩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调侃。

余下又是片刻的沉默，土圣似在思考消化着什么，半晌之后才终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放弃？怎么可能放弃？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有个机会吗？如今机会已经到了眼前，虽然从各方面看来都很渺茫，但尝试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刘攀开口，说话间身形发力，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而此刻，刘攀身上溢出的血色雾气较之之前是明显淡了许多。

伸出利爪状的手握了握，刘攀想了想接着道：“说实话，对于从魔灵鬼尸这块找希望，我倒是觉得，以正常的手段去寻求突破，希望可能会更大一些。”

土圣的眼皮是微不可察的抖了抖，因为刘攀起身的这个动作，让他直觉的认识到他很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

“正常的手段？这么多年见到了太多的失败殒命，早就没那个心气了。”看着刘攀身上逐渐变淡已经快要消失的血色雾气，土圣似有不甘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又似想到了什么，道：“说实话我很好奇，既然你是魔灵鬼尸的躯体，在这个时代潜进一些宗门存放历史古卷的地方我是能够理解，可为什么你会将所有的古籍一本不剩的全都盗走？难不成，在此之前你就已经来过夯土城，是一直在为此刻做准备？”

刘攀笑了，他想到了当初在雷宗古卷阁的时候，他原本是只想拿走那些来不及看的历史古籍，不过雷圣出于考虑说让他全部拿走，于是乎……

或许这真是命？

不过显然，刘攀此刻是不可能暴露出他与雷圣之间的关系。

看着土圣，刘攀是刻意露出了“关爱智障”的眼神道：“你不会是认为在这个时代魔灵鬼尸可以不假其他轻松的破碎虚空离开吧？”

“额，”土圣是被刘攀的话给噎着了，甚至他都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虽然问了句“傻”话，但土圣却是瞬间明白了刘攀话语潜藏里的意思——魔灵鬼尸在这个时代也需假借其它才可能会有破碎虚空离开的可能，而对方目前是有可能并未寻到应对的方法。

眼底有着莫名之色流转，土圣没有掩饰住自己的表情，看着刘攀，道：“如果有可能，我们能合作吗？”

合作？刘攀闻言怔了怔，而后明白了土圣话语里的意思，他也才终于反应过来土圣的上一个问题并不是真的蠢，而是为了确认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处理信息的能力……真的强，这么快就把握住机会为自己寻到了新的可能。

不过刘攀也明白，土圣话语中的“有可能”就是“有可能”。

余下是免不了的一场战斗，其中一种结局是没可能，余下便是有可能。

考虑了自身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以及未来的种种，刘攀话语间带着些许笑意的道：“当然！”

合作即是双赢。各自从对方处探求所需，虽然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显然，利大于弊。

至于说又跟一位圣者扯上了关系了……归根结底，这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