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阳楼的这话落下,要将此事彻查无疑的态度便显露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漆水村本是一波已平的事情,竟然是会在此刻忽然平添出波折,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个愣头青的家伙。
“那贺道人平日里来修习邪术,伤天害理、有损阴德阳寿,前几日遭到饲养的妖魔反噬而死,那自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是他造的孽事惹得了老天爷生气,这才遭了性命枉死之祸!有何隐情好继续调查的!”
显然是真正有话语权的老庙祝还没有说话,在那之前,搀扶在左右的那个自称是叫秦牙的高瘦男人便先不满的出声了:“先前已经说是结案的事情,这会又是忽然变卦上门要求调查,这伙异乡人明显是另有图谋,吾等还是干脆将两人赶出村子,不准留宿吧!”
越阳楼没有试图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将目光看向了老庙祝和他身旁作为秦牙胞兄的秦齿。
于是,果不其然……
“在使者大人面前,你这是在说什么蠢话!”
秦齿一脸怒容的转头瞪视自己的弟弟秦牙,好似在生气他竟敢对越阳楼、或者说代表着无功县县令意志的人说出这种失礼的话语。
看着虽然沉默,但神色还是不服气的秦牙,秦齿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朝越阳楼低头抱以歉意道:“真是万分失礼,属实是责任在于我而没有管教好他。”
越阳楼眼眸微眯,看起来像是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说过要彻查到底就是要彻查到底,绝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也绝不随便意气用事,令弟只是合理的担忧了一下而已,设身处地,我本身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轻轻翘起嘴角的模样,就像是在忍不住想要笑一样。
漆水村太过偏僻封闭,别说是历任县令的人了,就连唯利是图的游商都懒得过来做生意,加上信息又闭塞,所以就算是现任的县令叫什么他们多半也是不知道的,根本不在乎越阳楼的态度才是正常。
但是……
就算如此,漆水村在这么多年内,也总归是同外界有着几次交流沟通的,依然处于在无功县这片地方内,就依然是要习惯性的向象征着权威的某些人,保持着敬畏之心。
武朝民间有一句话说的好,流水的县官、铁打的老爷,毕竟在当地十数代的积累摆在那里,要随便来一个任期几年的县令,就能超过豪族大家对于生活这片土地之人的持久影响,岂不就是根本没道理了嘛~
现在的越阳楼,在秦齿的眼中,其实并不是“越阳楼”,而是类似于概念性的象征徽记,因为姓氏而身份无比重要的“苏曲林”!
“是啊……他总是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
在秦齿之后,老庙祝这时终于出声了,声音嘶哑难听,并不好看的笑容更是让人发自内心的、从尾椎骨上窜到脊髓神经中枢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老朽添为漆水村的庙祝和村长一职至今,未有一日胆敢背离职责,今日却不曾想是在这里,让人失了礼数,着实是应向客人你道歉。”他一板一眼的说道,俨然是一副将此事当成的重大要事来对待的样子。
“罢了罢了。”
越阳楼故意摆出了一副略显疲惫的姿态,似乎是因为骑着马赶了一天的路,而显得精神也有些理所当然的不振。
他伸了个懒腰道:“老村长这话就言重了,我们两人不过是奉县令之命前来再度调查而已,是为了还漆水村一个安宁祥和,而不是为了大摆威风,况且今天又是劳累了一天,与其在这里说什么道歉不道歉、失礼不失礼之类的事情,还不如早点安排好今晚住的地方,好赶紧睡上一觉休息。”
“也是……天都快黑了,总不能让人家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息,至于继续调查浮尸一案的事情,也不必那么着急嘛。”
老庙祝颔首点头,伸出枯瘦到皮包骨头的手指,转头朝向旁边的秦齿,颤颤巍巍的指了指道:“小秦啊,带着两位无功县来的大人,到村子里面找过没人的地方暂且歇息一夜吧,莫要让人家说咱们漆水村的人没有礼数。”
秦齿朝老庙祝默默点头,然后伸出了手,示意作请道:“两位……请随着我来吧。”
见到这个架势,岑青崖有些感觉不妙,刚想出言提醒时,谁料到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的越阳楼,却是悄然的摇了摇头,忽地转为微笑,朝那双胞胎的秦齿、秦牙两兄弟,分别拱了拱手,说道:“那接下来就麻烦二位引路了。”
秦齿没有说话,而是同身旁的弟弟秦牙重重嘱咐了几句,便强行令他留了下来,独自一人朝前给越阳楼带路走去。
“我弟弟向来顽劣,从小自称能看见大家都看不见的东西,编造些瞎话骗人吓人,那贺道人平日里也和他不知道为什么的向来不对付,着才给大人们见了笑,万望勿要在意,将他的这些话放在心上……”他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
“我都已经说了两遍,礼数不礼数的虚命对门来说根本不需要。”越阳楼皱起了眉头道,看起来似乎是因为秦牙刻板到甚至有些可以说死板的姿态,而有些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礼数……大人你们当然可以不在乎,但我们自己却不能不重视。”
说到这里时,走在前面的高瘦男人忽然转头,从肩侧露出半张苍白到病态的面容,僵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毕竟,我们漆水村啊……可是好久都没来过客人了……”
“居然是这样吗?”
越阳楼仰首思索,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将双手十指的指关节也按了按,发出脆响声,也朝着走在前面的秦齿,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了满口森森的白牙。
莫名……
越阳楼这诡异的笑容让秦齿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