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峰识得这声音正是出自余长老之口,欣喜之下,他迈步走入藏经阁中。
他这几日听余长老讲道,对余长老口中的藏经阁早有耳闻,向往之心迫切。
如今第一次进入这练气士方能入内的藏经阁,他见猎心喜,四处张望起来。
这藏经阁中罗列着一排排石架,有不少练气士在这些石架旁正手捧经书,或摇头、或闭目、或跏趺、或沉思。
他们都在寻求自己的道,在此处印证自身的修为。
“我识得你,你前些天常在外面听我讲道。”余长老跏趺坐在一个石架下,手里捧着一卷旧书,头也未抬。
“余长老。”沐峰揖礼一拜。
“我听葛长老谈起过你,他说你资质愚钝,冥顽不化,这修行之路与你无缘。”
“我对余长老说的古修之法很有兴趣,不知余知道可否指点一二。”沐峰诚恳道。
“古修之法?”余长老蓦然睁开了双眼,灼灼眸光看向沐峰。
“你可知古修之法的难处。寻常修习之法你尚不得其门,这古修之法你更是想也别想了。”
沉吟许久后,余长老继续道:
“也罢,你想看便看吧。这水云洞天门内亦没有古修之法的记载,只是收罗了一些残卷古籍,你若感兴趣看看也无妨。”
余长老点指一排矮小的石架,沐峰心中一喜,走到了这处石架旁。
他眼前的这个石架明显比其他石架陈旧矮小,石架上罗列的典籍只有寥寥数本。
沐峰随手拿起一本泛黄的古籍,这卷古籍中记载的多是一些古时的奇谈异闻。
有大妖凶兽翻江倒海,祸害生灵。有人族大神通修士摘星捉月,斩妖卫道。
沐峰被古籍中的故事所吸引,他眸光湛湛,一连翻阅数本古籍,概况都是如此。
他从这些古籍中也知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地域知识。
原来上古时,他们所处的这块大陆名字叫做大荒,后来大荒逐渐割据分裂,形成了现在的南疆,东荒,北地,西土,中州五地。
“曲爷爷说他来自西土,而我现在处于东荒之中,东荒到西土何止亿万里之距。”
沐峰想起了曲超风,那个为了自己的孙女不惜自西土到南疆的老人。他想起了西土的苓苓。
不知不觉间,沐峰拿起了石架上最后一本破旧的兽皮书卷。
这卷兽皮书发黑泛黄,边缘处已经老化开裂,想来不知存放了多少岁月。
沐峰拿起这卷兽皮,用手抚去上面掉落的尘埃。
这是一卷名为《古谚经》的典籍。经书的名字很是晦涩,闻之使人有一种沧桑之感。
“书中说人的生命中有七道隐形的枷锁桎枯,这些枷锁桎枯在寻常人看来,虚无缥缈,看不到摸不着,可能穷其一生也不能解开一二。
这七把无形的枷锁将人体内的密藏封闭锁死,一旦解开生命的枷锁,人的生命便会出现升华。”
沐峰若有所思道。
“原来每个人族生下来都背负了七道枷锁,唯有解开这些绑在生命中的枷锁,方能完成生命的超脱。
我修炼《太玄经》时出现的七处阻塞,而这《古谚经》记载的七道生命枷锁。难道它们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
解开生命的枷锁后,开辟出来的气泉便不是气泉,而是升华成了命泉,性命交修之泉,生命不息,命泉不歇。”
沐峰越看心中愈发
清明,若是能打开生命的枷锁,再修习《太玄经》,说不定能开启传说中的命泉。
“这《古谚经》中记载了贪锁,嗔锁,痴锁三道生命枷锁。贪锁,贪心,自私自利之锁。嗔锁,口无禁忌之锁。痴锁,痴迷,矫枉过正之锁。”
“而这三道生命枷锁对应着人体的肝脏、脾脏、肺脏三大脏腑。”
“可惜只是拓本残卷,未能记载全部的七道枷锁。”沐峰觉得可惜,这卷兽皮书是残卷,仅仅记载了三道枷锁。
沐峰手捧《古谚经》,跏趺而坐,一遍一遍的诵读起来。
“难道又是一个疯子?当年秦师兄也研习这《古谚经》,练着练着就疯魔了,也不知道齐峰主为何不将此书列为禁书。”
余长老抬眼看向沐峰,喃喃道。
沐峰觉得今天收获很大,他找到了一条开辟出命泉修成练气士的路。
他本想再向余长老请教一番,结果发现小蜥蜴和他失去了联系,一想到小蜥蜴这不安分的主,沐峰顿觉头大,匆匆赶回了杂役住所。
一路走回去,沐峰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但他总感觉心神不宁,眼皮直跳,似有什么祸事正在等着他。
他回到偏殿杂役居处,只见王通手执羽扇,气定神闲的躺在太师椅上。
王通沐浴在阳光中,手中的羽扇随着太师椅的起伏慢慢摇晃,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情形。
“沐峰,你走这么快干吗?修炼之人要保持气定神闲,遇事泰然处之,山岳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王通乜斜着眼,懒洋洋的谆谆教导,今天他收到了贝药师的灵草液,而且是两瓶,心情很好。
“你知道你为何修不成练气士,只能做些杂役的差事。从你平时的一言一行便能看出端倪...”
“感谢王管事教导,我肚子有些疼,想回房间去方便。”沐峰心怀小蜥蜴之事,不想与王管事交谈,胡乱找了个借口。
“去吧,去吧。你们小孩子不要胡乱吃东西,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知道了吗?”王通眉头微皱道。
沐峰上前,推门而入,他几步走到床头,发现小蜥蜴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小蜥蜴没有出去惹祸。
“小子,龙大爷我不吃独食,这颗果子你拿去尝尝。”
小蜥蜴抬起一只眼皮,爪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碧绿浆果,它随意扔给了沐峰。
沐峰接过碧绿浆果,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钻入他口鼻之中,使人食指大动。
他不觉间把浆果放入口中,浆果入口即化,一股清冽甘甜的汁水缓缓流入腹中,唇齿间异香弥漫。
这个浆果下肚后,他竟然能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似乎活跃了起来。
轰!
一股沛然的灵气在他丹田处爆发,这股灵气左突右撞,霸道异常。
蓦然间,沐峰丹田处的“青针”颤动起来,它如磁石一般,鲸吞牛饮,将这灵气力通通吸附而去。
沐峰丹田处归于平静,只余下“青针”闪闪,它上面的光华更加灿灿。
“咦,哪里来的香味,真香啊。这小子说他出恭?那香味明明是从他房间飘出来的,这小子有问题。”
王通翕动鼻孔,猛吸一口气,看向了沐峰的房间。
沐峰吃完浆果后,心里咯噔一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正欲开口询问小蜥蜴,蓦然间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自水云峰响起。
“吼”
王通正欲起身去沐峰房间查个明白,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吼声吓个半死,他跌下太师椅,两股战战,神情慌张的看向外面。
“你们听,何种凶兽声音如此恐怖。”
“难道是它?”
“谁招惹它了?”
“据说那只龟鄂是一只太古遗种,比齐峰主的修为还高。”
“你说的是那只护山神兽吗?”
“招惹水云峰的图腾兽,这下乐子大了。”
...
水云峰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上到齐峰主,下到练气士,一个个冲出了修炼之地,纵跃起落,人影幢幢。
此时一只几十丈大小的异兽趴在水云峰主殿的广场上,它长着鳄鱼的头颅,乌龟的身躯。四蹄蹬踏间,震得屋瓦若下雨般簌簌落下。
“龟鄂前辈,还请你息怒。”齐峰主一头雾水,他正在竭力安抚这头龟鄂。
这头龟鄂在水云洞天开山立宗之前就存在了,因它性情比较温和,和人族达成了共识,愿意做水云洞天的护山神兽。
龟鄂突然暴怒的情况他从未遇到过,而且龟鄂实力深不可测,绝对不在他之下。
“你们人族奸诈,为何要偷了我守护多年才成熟的灵果。”龟鄂口吐人言,轰轰隆隆,声大如雷。
“谁这么大胆?”
“这是想死啊。”
“想死也别拉着我们一起啊。”
“这人可恶,是想坏了我们的传承啊。”
“不知道龟鄂大人会不会一怒之下不在为我们演化兽纹传法。”
...
练气们议论纷纷,显然被龟鄂的言语惊到了。
“龟鄂前辈,你这话从何说起。这水云洞天有谁能在你眼前将你的灵果偷了去?”齐峰主疑惑道。
“你知道我嗜睡,不留神给别人钻了空子。我已经感受到灵果的气息了,我去将那小偷吃了罢。”
龟鄂翕动碗大的鼻孔,一道道气流如风一般灌入它口鼻中。它转头望向偏殿杂役处,四蹄翻飞,带起一股烟尘,冲了出去。
“竟然真有人敢偷龟鄂大人的灵果。”
“走,我们看看去。”
“一定要见识一下这位英雄。”
“这是哪门子英雄,这是要坏我们的传承啊。”
...
齐峰主面色愠怒,这水云洞天的图腾兽龟鄂他都不敢轻易招惹。现门下弟子竟然有不开眼的去偷了它的灵果。
要知道,他也眼馋那几颗灵果,可也仅仅限于眼馋,龟鄂图腾是很护食的,灵果成熟了几次,重来也未分出过一颗。
而它对水云峰的回馈则是演化自身兽纹,供水云洞天的练气士参悟。
虽然这些年来没人能参悟出龟鄂的完整兽纹,但这确是水云峰的底蕴传承。
如今有人偷食了龟鄂的灵果,齐峰主还尚不知对此事有无影响。
他带着余葛两位长老跟着龟鄂而去,自此秘境中出现了问题后,水云峰近来一直没太平过。
先是葛长老的灵禽丢失,现在是龟鄂的灵果丢失。
他在秘境中便发觉有些问题,似乎有他们未能发觉的存在混杂在村民中溜了出来。
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丝毫线索,为了避免恐慌,只能缄口不言此事。
而现在这个隐患的问题愈加凸显出来,竟然招惹到龟鄂图腾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