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的灯塔，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这里居高临下，可以观察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除了天亮和天黑的时候会有点灯人上来，其他时间段根本没人，相当清静。毕竟这个地方又没有电梯，像是这种高塔，没事的人谁会往上爬？

但左融和杜娜就爬上去了。

此刻午夜已过，偌大的希萨城里，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眠之中。即使是车站里的军医们，也都灭了灯各自休息。

“所以，现在开始吗？”

左融拿起那支附了魔的羽毛笔，动作和神色很犹豫，但眼神之中还是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期待。

这支羽毛笔的笔头没有沾墨，也不需要墨水，因为里面早已灌注满了魔力。

杜娜趴在椅子上，一边解开背后的衣带，一边轻声说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随便画就好了。我会控制羽毛笔的魔力流动，如果画错了，我不会让魔力附在我背上的。”

左融默默咽了下口水，一本正经道：“放心吧，我会认真画的。”

杜娜扭头白了他一眼，小脸微红，低低地嘀咕：“你认真点就好……”

左融又咽了口唾沫。

然而，就在少女即将解开背后衣带的刹那间，一声雷鸣般的轰鸣，响彻于天地之间。

两人都被这巨响吓住了，各自的动作，自然也就停下了。

“发生了什么？”杜娜不禁问道，“帝国军队的炮击？”

左融两步跑到瞭望窗边，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火光，车站里倒是有好些驻守的士兵被惊醒，吵嚷起来。

左融想了想，说道：“希萨城周边的防线并没有被攻破，不可能直接攻城。他们的炮击目标，应该是联邦设置在城北的防线。”

杜娜看向他，忽闪着大眼睛，轻轻地问道：“你叹什么气呀？”

左融则看了看少女的背部，想象了一下那里光洁的肌肤——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炮火，自己应该已经开始上手了。这个‘如果’，实在是让男生不能不感到泄气。

但左融一向很有涵养，此时也答道：“我只是不喜欢战争。”

杜娜眨了眨眼，低声说：“可是我们要对战争做好准备啊。那个魔法阵，必须尽快弄完才行。”

左融愣了一下：“继续？”

杜娜：“当然啊！”

左融差点笑出声来。然而，就在此时，天摇地动。

少男少女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惶。

炮火，正好落进了车站之中。

两人所在的灯塔被轰塌。而在那一瞬间之中，左融扑了上来，将杜娜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她。而杜娜则施展了魔力护盾，将两人都保护在坚韧的护盾里面。

炽热的火光、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塌陷下来的砖石，轮番蹂躏着杜娜的魔力护盾。幸好，这护盾虽然闪烁不定，却并没有被破坏。

当然，中级魔法师的魔力护盾并不是万能的，爆炸的冲击波，就只能挡住一部分。幸好，左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让左融硬生生抗住了冲击波的力道。

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尘土与硝烟依旧弥漫，但砖石都落定了。原本高耸在车站中央的灯塔，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瓦砾。

忽然，废墟中有了点动静。几块砖石被顶开，左融从里面站了出来。他的怀里，还抱着那个白发的少女。

他扭头四顾，就见炮火已经消失了，但人们的哀嚎和惊叫才刚刚开始。光是在车站里，那些驻守的军人都忍不住喊了起来。

“他们开始攻城啦！”

“这怎么可能？城北防线明明还在啊！”

“该死，我的枪都埋在下面了……”

左融一言不发，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杜娜咳嗽了几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灰尘，小声说道：“帝国军真的开始攻城了吗？”

左融摇摇头：“我不知道。”

杜娜下意识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左融瞥了一眼不远处另一片废墟中渐渐伸出的血迹，沉吟道：“我们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刚才都没炸死我们，现在有了心理准备，更是……所以对我们来说，这其实是个机会。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尽可能救下更多人的机会。”

杜娜：“靠这个，继续收买人心、积攒魔力吗？”

左融点了点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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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希萨城的美梦被惊醒了。

艾玛帝国的炮兵部队，从希萨城北的防线空隙中钻了进去，冒着极大的风险，朝着希萨市区直接开炮。与此同时，他们还派出骑兵部队大范围袭扰，虽然没有直接造成多少士兵伤亡，却造成希萨防线的混乱，掩护了炮兵部队的行动。

在朝阳升起之前，艾玛帝国的炮兵部队撤退了，损失的只有一小部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联邦一方都是吃了大亏。

当然，关于这次夜袭的整体情况，左融和杜娜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天凌晨，两人就在伤亡惨重的车站里忙碌起来——左融终究还是在她的背上画好了魔法阵，让她可以高效率注射青霉素。只是原先的那点旖旎心思，全都在硝烟和惨叫声之中消失了。

刚开始，军医们对于杜娜还报以怀疑的心态。毕竟魔法师的治疗魔法，如果只是针对一两个人还行，但大规模流水线式的魔法治疗，那可从来没有过。

但杜娜却证明了，经过她的处理，伤员们的伤口不会立刻愈合，却能够避免感染，本应出现的败血症也销声匿迹了。因此，从午夜到早晨，再到阳光灿烂的上午，这位少女魔法师的神奇之处终于彻底展现在了军医们的眼前。

他们发现，杜娜的‘消毒处理’居然比磺胺还好用。于是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就变成了主动将病人送到她面前。

杜娜整夜没睡，还拥有了一顶独属于她的帐篷。军医们之中的几位领导，都在这帐篷里，争先恐后地看着她如何‘施法’。

左融则默默守在她身后，同样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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