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七年正月初一,刘妍和她的领导班子还在放年假,全荆州都沉浸在过新年的祥和气氛之中。刘妍却没法给自己放假,因为在她的案头堆放着许多刚刚抵达还沾着风雪气息的竹书和绢帛,上面记载的是她关心,千里之外的消息。
曾经叱咤西凉,打得曹操割須断袍的西凉第一猛人的马超竟然被赶出了西凉。整个西凉地界成了韩遂的一言堂。
北边,被荆州充足了气的公孙康正式入了曹操的眼。曹彰回到幽州第一件事就是把骑兵拉出来巡游了一遍。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公孙康并没有显露出半分怯懦,反而强势了一回,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军营观看骑兵操练并且犒赏三军。
西川这边刘璋一边打一边输一边输一边还不消停,张鲁即便实力上占优势,却也一直拿刘璋没办法,就是打不死他,虽然十之**都是他在赢,但战利品却没多少。消耗多,获得少。张鲁的军队对打刘璋的积极性降了不少。两边渐渐进入了对峙时期,进川的时机出现了。
这些林林总总的消息给刘妍带来了巨大的信息量,可是她总觉得还不够,这些年荆州的经济军事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最突出的一点成就就是赵云的骑兵别部终于上了规模,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大队在赵云的努力经营下终于站起来了。
有了这支骑兵大队,再加上曹彰已经盯上了公孙康,刘妍决定暂停与辽东的贸易,转而全了发展夷州。
夷州这几年在乐进和周泰的联手进攻下基本完成了原住民的清空工作,剩下愿意投降的原住民纷纷从深山中走出,搬去了专门为了安置荆州移民而建立的一个个分散的城池和村落中。
乐进原本以为自己到了夷州就是被发配边疆就此暗无天日,没想到夷州经过这几年的整顿建设成了悬于海外的独立王国,他在这里但也逍遥自在。而且刘妍认命他为夷州的第一任州牧,建立府衙招募文官运转整个夷州事务。
现如今荆州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是这东风何时吹起来只有天知道了。
只是刘妍不像曹操和孙权,她对西川的兴趣没有他们大,对她来说完全是因为曹操急着要拿西川她为了抵御曹操,必须与他对着干罢了。
只是如今曹操在马超身上吃了亏,对西凉的态度变得谨慎了许多,如果没有判定大后方固若金汤,他是不会冒冒然进川的。
于是,这段时间天下的局面诡异地进入了全面休战期。
就是在这段时间,寇封再添一子一女,寇氏终于后继有人。而刘妍的及笄礼再次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在一般的人家,女子十六七岁及笄的有之,十**岁及笄的也有,但已经不多见了。大多数的女孩家都是早早的定了亲,十五六的时候及笄,之后就嫁去夫家做人媳妇了。
刘妍如今十六岁了,她的生辰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众人便把元月初一这一天作为她的生辰。今天就是她的十六岁生辰,官员们的贺礼要在几天前甚至一个月前都陆续送来了,朝贺的仪式早上也结束了,朝贺的人中就有寇封夫妇和他们的孩子。
黄月英现在虽然还顶着从事的名头,但已经很少来公主府的实验室了。有了三个孩子之后,她的生活渐渐的被家庭琐事占拒了。
不过她并没有全然放弃自己的发明创造的兴趣爱好,在家也常常画画图纸,捣鼓捣鼓小工具。寇封对老婆一如既往的言听计从,当初娶黄月英的时候就答应了黄承俨,一定要等到黄月英30岁还无子之后才可以纳妾。
寇封不是刘备,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娶了******小日子过得克滋润,没两年的功夫,黄月英就生了个儿子,纳妾的事情就此不提,后来她又生了一子一女,寇氏有后,宗亲们也就默认了黄月英为寇氏当家主母,并成为寇封唯一的女人的事实。朝贺结束后,刘妍把黄月英和孩子们请进花厅,两人见聊家长里短。
刘妍把小侄女寇雪抱在怀里亲个不停。黄月英见状便假装开玩笑道:“公主今年十六岁,若是明年把自己给嫁了,当十八岁的时候,孩子也有雪儿这么大了。”
刘妍闻听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月儿姐姐说笑的呢?我还没及笄呢!谁娶我?”
“您是时候该举办及笄礼了,再拖下去不好。”黄月英趁机进言。
“我倒是想呢!一旦我及笄之后,便是真正的大人了,老师就不会再把我当小孩子,能认真看我,听我说话了!可是,我没有女性的长辈,谁来为我绾发,谁来为我梳髻?”刘妍哼哼着说:“老师一直把我当小孩,我穿男装问他,他说好看,我穿女装,他居然也只有两个字“好看”!仅仅只有好看而已!这么敷衍我,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说起徐庶,刘妍就是一肚子牢骚,被黄月英提起及笄的事情,惹得她又是好一通抱怨。
近两年荆州无战事,军中之事无非就是扩军和操练两样。徐庶这个右军师没以前做长史的时候事情那么多了,故而刘妍经常把他叫到公主府里下下棋讲讲书,偶尔也会约上赵云,寇封以及他和庞统带上妹妹和侍卫围猎作乐。
但让刘妍郁闷的是,徐庶似乎是被蒋琬传染了,变得拘谨木讷了,每每自己问他这件衣服好不好看,那样穿衣恰不恰当,或者别的和打仗没关系,和读书没关系,和政务也没关系的事情,他就变得一问三不知,或者怎么问都只有一个答案了。
这么多年过去后,徐大娘对儿子娶媳妇这件事已经不再抱有期望,她也看淡了,自己活着,有儿子陪在身边,有儿子送终。至于儿子将来老了以后的事情,反正自己也看不到了。儿子有自己的打算就行。
故而哪怕刘妍再用娶媳妇的事情刺激他,他也不会再有什么过激反应了,这让刘妍感到徐庶正在往蒋琬和马静的综合体方向发展,这是她不想看见的事情。
在她的心中,徐庶永远是上辈子见到的样子,是在襄阳初拜师时候的脾性。智慧的,儒雅的,骨子里还带点游侠的潇洒和嫉恶如仇。她不希望徐庶因为被自己困住而改变了自己的脾气。
黄月英提起及笄的事,又让她想起了多年前,他们在寇氏祖宅后面的码头上聊天的情景。
及笄,成婚,有自己的生活……究竟是你自己不愿,还是为我所累故而不能呢?
刘妍再度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怀疑,但黄月英的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你要是再不把个人问题提上议事日程,小心到时候曹贼用这个问题拿捏你,给你小鞋穿,到时候虽然你可以抗旨不尊和他对着干,但到底是落了下乘了,以前你十多岁,他拿你没办法,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十六岁了,许多事情以前不能做,到现在能做了啊!”
“这……这……我倒是没想过,谢谢月儿姐姐给我提醒,我会认真考虑的。”刘妍面皮一红,认真地说。
“公主是该为自己打算起来了,再不打算,就要被别人打算去了!”黄月英说完这话,从刘妍手里接过孩子起身告辞。
黄月英走后,刘妍伫立窗前,看着在窗外发呆,思量着她的话。似乎她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已经十六岁了,放在普通人家可以做妈了,这个时候再不为自己打算,万一曹贼用这个问题为难自己,自己还真是落了下乘。
可是,自己及笄的事情怎么搞?什么人替自己绾发?及笄礼成之后,紧接着自己的亲事又怎么办?和什么人定亲?谁敢娶?她又愿意嫁给谁呢?
刘妍开始为这个事情纠结不已,自己的身世凄惨,遭遇又是如此离奇,根本没有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自己喜欢的,除了老师就是妹妹,虽然老师未娶亲,但他已经斩钉截铁告诉自己,他任何人都不会娶了,自己铁定没戏。
如果说要让刘妍找个陌生人嫁了,打死她都不愿意。
不过,既然黄月英提了,这件事也是该提上议事日程了,总得和老师通个气。
刘妍这么想着,年初二带着送给徐老夫人的礼物亲自到军师府上去拜年了。
徐母一见她,自然是非常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一直不停地说话。刘妍有时都插不上嘴,只能微笑着听她说。
忽然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要不然,就请徐老夫人替我绾发也好。
于是,她轻轻柔柔地开口了:“大娘,我和在长沙的时候就一直承蒙您的照拂,如今到了襄阳,您却搬出来了,我好不习惯呀。”
“多谢公主殿下,依然惦记着老身。”徐母客气了一句。
“我和容儿都没有娘亲,故而一直把老师的娘亲当成自己的娘亲一样,可如今娘亲搬出去住了,我心里一直挺难受的。”刘妍故意装可怜。
徐母握紧她的手:“老身知道公主不容易,到现在您贵为公主,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娘,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娘能够帮我。”刘妍忽然起身,给徐母跪了下去。慌得徐母立刻弯腰托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起来:“公主殿下,万万使不得,您快起来,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便是,您快起来,您这样,老身是要折寿的呀!”
刘妍闻听慌忙起身:“大娘,我想请您为我绾发,在我的及笄礼上。”
徐母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刘妍轻声说:“我已经十六岁了,该举办及笄礼了。可是我没有父母,没有女性长辈做亲戚,没有人可以为我绾发。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是我娘,能不能请您为我绾发?”
“这……”徐母没想到刘妍会提出这个要求,如果是以前在襄阳的时候,老太太除了会感到一丝受宠若惊以外,很快就会答应。但现在,她却愣住了。
刘妍的身份不同往昔,堂堂皇妹,宜阳公主。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老妇人,虽然儿子是军事将军,但在汉室死忠的老太太眼里,刘妍现在代表的是皇室,而自己只是平民。这等级的差距太大。她有点不敢接这个差事。
“大娘,您对我知根知底,我不过就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没有什么显贵的出身,虽然被封为公主,那也只是曹贼的一时妥协,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请大娘务必答应我的请求,要不然我的成人礼永远都办不成了。”刘妍见她犹豫,再次下跪,这回祭出了哀兵政策。
老妇人闻言眼眶也红了,想想刘妍可怜的身世(都是刘妍在还是寇严的时候编造的。)心也软了。正如她所说,没有父母,没有女性长辈这成人礼还真成了问题。如果自己不帮她,难道真的指望被囚禁的皇上想办法吗?
多好的小姑娘啊!如果就因为这个耽误了花样年华岂不可惜?
于是,老太太点头道:“既然公主不嫌弃老妇人粗鄙,那老妇人就斗胆,为公主殿下绾发!”
刘妍闻听比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喜笑颜开:“多谢大娘成全!”
徐大娘连连摆手:“公主殿下不必如此,这是老身的荣幸。”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见老师,安排及笄礼的具体日程和事宜,当时候我会提前几日来接您去公主府准备。”刘妍说完就起身告辞。
出了徐母的屋子,她立刻找到了徐庶,把自己和徐大娘的约定说给老师听。徐庶非常惊讶,心说你怎么就忽然想通了,要给自己办及笄礼了?是什么人这么大魅力,能说动你改变心意啊?
“妍儿,是谁劝得你改变主意的?为师当时怎么和你说,你都不听,如今怎么改变主意了?”徐庶好奇地问。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刘妍没有说出黄月英的名字:“她劝我的话很有道理,所以我就听进去了,所以就来求见大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