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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田纲吉自是不知自己同来派太刀离开期间, 客厅诸位都说了些什么。他现在正认真听明石|国行讲话,被横抱着, 他的脸不可避免的挨在付丧神敞怀露出的黑色t-恤上,能嗅到一股闻所未闻的草药味, 又有种受热苹果的芳香气息。纳兹窝在他腰腹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是有私心的。”
来派太刀无端这样道,胸腔如提琴弦动时发出柔和颤声。
“唔?什么?”
在他怀中的年少审神者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睛,视线从楼梯墙壁的格纹上挪开,仰脸盯向抱着自己的紫发付丧神的下颌与侧颜。因不太熟悉而默默数着壁纹,g田纲吉曾尴尬的觉得这段上楼路程怎么永远都结束不了。而现在,由明石|国行的主动挑起的话题, 说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直到g田纲吉被体贴轻缓的放到二楼客厅,被放坐在古旧朴素的木箱上——
“说过的吧,我的人设卖点就是没干劲。所以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去干活的。但如果事关萤丸的话, 可以考虑考虑……不动的时光是最棒的, 你不觉得吗?”
穿着白袜的脚踩在已经清扫过的二楼地板上。天空之狮重爬回年少主人肩头,g田纲吉坐在一旁,回应说“确实很好……”他真心实意的同意明石|国行的懒散理念,可心里难免又会想懒得这样理直气壮,也是没谁了!我自己的人设卖点还是废柴呢!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他吐槽的最佳时机。这里就他们两位,腿脚有伤的g田纲吉怕吐槽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
是以,他没多嘴作声,只是看着紫发付丧神在已经堆放了十五振刀剑的通光客厅里,绕过一列列实木刀座,取出最里面的一只木椟来。丝绒衬底,黑白佛珠就静静放置其中。如铸铁般的沉甸甸木椟被紫发付丧神塞进g田纲吉怀中,继而又重新向那些未临世的刀剑而去。
毫不忌讳自己患有不治懒癌的明石|国行弯腰,将其中约一米(3尺3寸4分5厘)长的一振刀剑拿起,抱在怀中。这振刀剑的刀柄挂有组纽流苏,刀鞘小尻镀着防止刀鞘突出落地的返角责金。单从鞘身,也给人以昂贵华美的认知,g田纲吉识得这振。
是他初次锻刀时all350得到的来派大太刀·萤丸。
“这是您同刀派的……兄长?”
明石|国行凝视自己怀中这振刀剑的目光是极致缱绻的温柔,指尖抚过包裹在刀柄上的黑色鲛皮时,都会溢出烁烁萤光的样子。年少审神者想了下本丸刀派,又想了下他们彼此间的关系,犹豫了下这样悄悄问。手指百无聊赖的将装着佛珠的盒子锁扣拨来拨去。
“……不。不是。”
紫发的来派太刀因年少审神者的话噎了下,无语片刻后摇头,将手中的大太刀抽取出来。寒光利刃,莹莹刀身上映着g田纲吉很是尴尬无措的脸;明石|国行脸上倒很是平静。
“姑且算是来派的监护人。”
“嘛,没用的监护人就是了。”
这样自嘲的话语,很显然是有沉重故事的。g田纲吉犹豫了下,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纳兹瞪着澄净的圆滚滚兽瞳,灵动的随年少主人目光循去。瘦弱的少年巴巴的坐在一只不高不低的木箱上,瘦弱肩膀稍有佝偻,但眼睛里却有一种能照亮世界的焰色。
“虽然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但、但是明石先生的怀抱很温暖!也很令人安心……萤、萤丸先生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别那样说自己呐?明石先生。”斟酌一番言辞,g田纲吉并无任何冒犯的意思,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就无所根据的擅自说出了这样的话。
语毕,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傲慢又自以为是。
来派紫发太刀付丧神将手里的大太刀收回鞘中,然后懒洋洋的后仰身体,倚在了与年少审神者相对的墙壁上。他骨头酥软,没有什么时候能积攒些力气的样子。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镜片遮住的黄绿と赤异色瞳里无法察觉有什么情绪波动,g田纲吉仰脸看他这样子,心里有点慌——总觉得明石|国行现在非常悲伤难过。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刃的话来。
“那个时候,一期一振说过的吧——”
“这座本丸自七代到九代审神者伊始,刀剑付丧神们以己身神格来换取的人类审神者的生与安。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些细枝末节没有告诉你。”
g田纲吉正要勉强自己吱个声时,满身颓废丧气的来派太刀轻扯嘴角,快速地这样说。在这空气已经流通,却仍弥漫着一股霉菌朽木味道的二层客厅,年少审神者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他有点跟不上明石|国行跳动的逻辑,连肩膀上的纳兹也轻嗷一声。
“g?什么?”
紫发的太刀付丧神手指绕着萤丸刀柄端头系着的绳结,他只讲一点点,然每个字却都沉重的敲在他自己心上。那些被刀剑付丧神们轻描淡写的过往,又被他以轻轻口吻重提。
“所有渡让出神格的刀剑付丧神在此之后,如若碎刀便会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不留半分痕迹。即使是最接近本体的,本灵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也不例外。没有曾经的记忆,连能否从本灵殿再顺利降下新的意识都概率极小——”
“第八代审神者的时候,是萤丸和源氏重宝的髭切瞒天过海,将审神者护到现世。他临走的时候,说要去看看仲夏夜晚的萤火虫,他一直都很喜欢萤火漫天荡在空中时的光景……我答应帮他买些仙女棒,晚上在后山的河边见的。但再遇到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来派太刀说到这里的时候长叹了口,然后伸出左手抓了抓自己的流紫发丝。他语气里没有g田纲吉原先的哽咽,或是别的什么与伤感有关的调子,而是浓重的无奈。
“其实他要是跟我说,我也不会阻止的。国俊(来派短刀·爱染国俊)早就不在了,就剩我跟他在这里虚度时日确实没什么意思。但他要是不想再继续这样,我当然是要陪着他的。啧,最后却谁也不告诉,私自做了决定什么的——啊啊~真是狠心凉薄。”
没有了神格的刀剑付丧神与妖怪无异。
明石|国行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萤丸。曾为镰仓时代末期、南北朝时代的武将阿苏惟澄的爱刀;被供奉在阿苏神社,有萤火虫修复破损刀刃传说的萤丸无疑是骄傲于自己的一切的。出自来派祖师之手,所以将萤丸和爱染国俊都划在需要保护的孩子范围内;明石|国行不否认自己因为萤丸曾在太平洋战争后,被海军收缴沉海[注1]的经历而多加偏爱偏宠,可这也是刃之常情吧!遇到这种事情,换作任何谁都会患失患得的吧!
那么在失去神格后,又在战斗中折刃,化作一片萤火消失在他眼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明石|国行笑不出来,什么来派监护人,他有保护到他们吗?这世界上最没用的监护人,舍他明石|国行其谁。想死不能,活又活不好,来派太刀煎熬几年,等到了g田纲吉。
“主公是在那之后,第一位将萤丸再度锻出的审神者。虽然现在没有幻形临世,但确确实实能够感知到萤丸的意识在刀剑中沉睡的——当然,和我所认识的萤丸不是同一位……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能在这座本丸里再次见到他已经足够了。”
“如果在之后的作战中有什么意外,不得不依照之前的方式,送您前往现世避难的话。我愿意献上自己的神格。嘛,已经活了这么久,历史遗留之物还是早早退场为好。”
g田纲吉在来派太刀脸上,找到了曾在吞取之枪眉川间印刻的倦怠。那一瞬间,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明白自己无数次看到的——日本号先生那染着疲倦、郁气蕴藏在其中的眉眼里——那份看不懂的苦郁是什么了。又是为什么,在日本号等他一同回本丸那次,被他郑重询问想要回报,如果有什么能帮助到的,请一定要告知时,日本号并无甚动然。
能帮我去掉这些骨刺吗?
那个时候因火焰融毁数珠丸恒次的心理阴影,对使用自己火焰在刀剑忐忑抗拒的g田纲吉诚恳坦白的说做不到。他原以为,吞取之枪只是想要让他消除暗堕的,可如今回想来,不止一次的,日本号先生在确认他的觉悟,又多次向他伸出求援之手。
只是他太愚钝了,又因在迷雾重重,遍地是阴谋陷阱的陌生世界警惕太过;以自保为由,冷漠怯懦的无视了一次又一次。他那个时候想着,暗堕化的刀剑付丧神们无法与自己结契,如若他又不同没有暗堕的刀剑付丧神建立羁绊的话——当他找到回家的路途时,自然而然可以脱身,将所谓的审神者身份摆脱掉,不受其约束。他想的没错,只是没有料到审神者只不过是个幌子,鬼替身才是真正意图;也没有料到,他犹豫再三,衡量一二也无法下定决心交付真心的刀剑付丧神们,会在他危险关头,舍身将他救下(大典太光世)。
也是那个时候起,g田纲吉才真正意义上的作出了抉择。他要回家,也要帮助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如果不能两全其美,那么就让制定规则的时之政府妥协。而站在当下的时间点,想回看,委曲求全的讲和已经不可能了,他同管辖时之政府的八坂家族必有一战。
“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g田纲吉摇了摇头,拒绝了来派太刀的自我牺牲。如果他没有办法自保,只仰仗付丧神的舍命,那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倒档绝望罢了。g田纲吉坐在那儿,看着明石|国行一字一句重复,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放在装有黑白佛珠的盒子上,明褐色眼睛里有沉寂的光。
“我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他说这样强硬话的时候,并非是夸大吹牛皮,也不是毫无实感的安慰。g田纲吉只是在知道刀剑付丧神的过去后,替他们觉得悲伤又气馁,他真切的希望这个世界上从未发生过那样的事情,然后尽最大的努力给以他们得体的回复和帮助。他从没有一次正面回应日本号,曾碍于种种缘故不曾说宣口的勇气,在这一天向同日本号先生一样,向死而生的明石|国行道。
“我会保护大家的,不会再让你们碎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