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康斯坦斯似乎生气了，他操起圆桌上的烛台就砸向褚一，但是脱手而出的烛台却停滞在空中，玛蒂尔达挥一挥手，浮空的烛台慢慢地移动回原来的位置。

康斯坦斯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已经迅速平复了心情，他扭头看向白雪：“这就是你们女巫城堡的答复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白雪头也不抬地说道，“无论你是想见阿尔瓦，或者是夏尔，她们都会先嘲笑一番你的天真，然后把你丢出去……就好像，无趣的吟游诗人花了一堆时间讲述了一个无聊的故事。你知道吗？我杀死的无聊吟游诗人比你从进门来说过话的每一个字加起来都多。”

“我明白了。”康斯坦斯的嘴角勾了一勾，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既然如此，那么就当我从未说过类似的话吧。再会。”

“所以你还是想，跟着矮人森林原定的计划走下去消灭女巫城堡吗？要知道，现在的你已经彻底没有退路了。”白雪突然嘲笑道，“你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么？”

康斯坦斯已经转过身去，听到白雪的话扭过了头，褚一惊讶地看见，他的右边瞳孔已经变成红色了，那是血管在他眼球中爆开的样子。一滴鲜血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还有比这更悲观吗？”

“艾琳，送客。”白雪打了个响指。

看着康斯坦斯踉踉跄跄的背影，褚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白雪道：“到最后最关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踏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该是有多么绝望？”

“志向很大，能力有限，这样的结局，不冤枉。”白雪冷漠地评价道。

“他不是你们，他只是普普通通地生活在这个轮回之中的普通人，他没有你们的智慧和眼光，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但是他在可以稳扎稳打的时候选择冒险，他有勇气深入最危险的地方为他自己和人民争取利益，他也能够看穿矮人森林的阴谋，他更是不断努力避免自己的国家成为矮人森林的炮灰，甚至不惜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无耻的‘叛国者’和自私的阴谋者，就为了让昔日的宿敌能够出手拯救他的国家，我觉得无论怎样，他……都只是一个可怜人吧。如果这个世界不是这样，或许他真的能够实现他的理想吧？”褚一说道。

“切。”白雪随意地哼了一声，“谁知道？谁在乎？他就好像那个齿轮镇的城主，或者这个世界上的千千万万个贱民一样，不过都是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注定被毁灭的，炮灰罢了。”

“所以矮人森林的行动出乎你的意料了吗？”褚一转移了话题。

“我是知道矮人森林的想法的，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样的事情。这一世根据夏尔的情报，原本他们连这次的进攻都很难把人类帝国组织起来，但是没想到他们做到的更多……通过在他国国内培养亲近矮人森林的势力，不断在各种政治岗位上进行人员的渗透，通过不断的细小的改革来让他国国内的政治环境与矮人森林趋同，再利用这样趋同的环境反向培养亲近矮人森林政体的官员，然后通过政治迫害或者暗杀等手段迅速掌控他国大部分政治权力，最后……将唯一剩下的老旧派主心骨赶去战场，等到妨碍着他们掌控全国的最大阻碍死去，便可以通过之前改革达成的‘合法’手段，彻底架空旧王，将整个国家以某种手段间接吞并——或者我可以称这种形式的国家联合们为……同盟国？”白雪挑了挑眉毛。

“……”褚一有些蛋疼，同盟国……所以白雪和夏尔的联盟应该叫轴心国吗？不过白雪说的情况比褚一他所知道的所谓的国家联盟之间的联系要紧密地多，甚至比古代的附属国还要紧密，可以这么说，如果矮人森林的谋划成功，三叶草便可以宣告亡国了，这几乎是一场完全处于阴影之中的吞并战争。能够在短短几年里便做到这种程度，矮人森林真是，太可怕了。但是想一想，某图书管理员当年从只有几十个人手到占据半壁江山与凯申分庭抗礼也不过几年时间，再到最后定鼎中原，前后时间也不过二十多年，如果矮人森林从轮回之初便开始这样的策略的话，到现在也近十年了。这么安慰一下自己，褚一倒是松了一口气，嗯，还算比较正常的吧？

“所以钻石王国也是如此吧？”褚一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没错。”白雪点头道，“来这里的都是属于保皇派的中坚力量，他们都需要对外战争来积累他们的政治资本，以求对抗国内日益巨大的‘矮人森林’的势力或者政党。如果他们全部在这里死去，那对于矮人森林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褚一问道：“如果这些人并没有在这里死去的话，那矮人森林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你完全可以告诉这些人事实，然后把他们拉拢过来，这样不就等于拉上部分人类帝国来对抗矮人森林组建的联盟吗？”

“呵呵，刚才康斯坦斯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但是他有选择吗？”白雪反问。

“明明是你拒绝了人家的提议……”褚一小声嘟囔道。

“我拒绝是因为看清了他们必死的局面。我跟一群保质期倒计时的尸体有什么可聊的？”白雪冷笑，“而他最后依旧选择沿着矮人森林给他规划的路线走下去，那是因为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消灭女巫城堡而自己又不会死的话，这反而会成为他们翻身的关键，事实上，其他所有人都是这样抱着侥幸心理在赌，但是康斯坦斯不是——正如他所说，他是一个极度的悲观主义者，所以他才会陷入绝望，因为他明白，自己正在一步步无可挽回地迈入彻底的失败。”

“如果你刚刚答应了康斯坦斯，会怎样？”褚一猜想着。

“不会怎样，不过是得到了一群下一秒就可能死去的脆弱的炮灰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选择背叛了三叶草王国的康斯坦斯还能够得到多少三叶草保皇派以及那些愚蠢的人民的支持吧？那些智力低下的贱民们的猪脑子根本无法处理，也没有渠道得到更加详实的信息，他们只会唾弃康斯坦斯的背叛，然后在矮人森林的宣传之下投入矮人森林‘民主’的怀抱之中。”白雪冷笑，“真是一个可怜的废物啊，不过是靠着一股子意淫就幻想着能拯救世界。真希望夏尔在这里，如果她听到康斯坦斯想娶她的话，脸色不一定会变得多难看啊，说不定不会把他丢出去，而是会当场就把他烧成灰烬，啧可惜了，夏尔的火光可是比凡人放的火要绚丽许多呢。”

“额，好吧。”褚一叹口气。要不怎么说悲观主义者本质上都是唯心主义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