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意外。”白雪喃喃道，“真是，太让人惊喜了啊，这一世，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了，真好玩呢。”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玩。”褚一紧皱眉头低声自言自语，“这算什么？气象武器？矮人森林这么强的吗？科技发展水平已经这么高的么……”

“你不要忘了，与我为敌的，是整个大陆。”白雪打断了褚一的自言自语。

“我惊讶的正是这整个大陆啊。”褚一叹口气，随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就没有提前准备个指南针什么的吗？”

“指南针？那是什么东西？”白雪挑了挑眉毛。

“……”褚一无语了，这个世界是有多畸形啊，增程火箭弹都有了，指南针还没有，他试图解释道：“就是依靠磁场辨认方向的东西，磁场，应该知道吧？”

“磁场辨认方向？”白雪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褚一，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感觉到白雪语气中的不屑，褚一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就是磁铁，磁铁你知道吧？用磁铁来感应地磁，因为你们口中的大陆是一个球体……”

“呵。”白雪忍不住笑出声，打断了褚一的话。

“怎么了？”褚一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白雪的样子，似乎并不是不懂磁场，而是另一种嘲笑。

“大陆，就是大陆，它是以一块残破的锥形屹立于宇宙之中的陆地，我们就生活在锥形的底面之上。”白雪淡淡地说道。

“不……”褚一刚想反驳，但是立马又被白雪打断了话头。

“我们的大陆，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恒星，它并没有因为引力的问题而自我塌陷构成一个近球体，反而是更像是从一个更大的球状行星之上撕裂下来的山峰一样停滞在这里，由我们大陆为主星构成的的星系之中，有两颗行星，一颗气态行星是太阳，一颗固态行星是月亮，它们分别围绕大陆做周期运动，构成了大陆的白昼与黑夜，而太阳运转轨道的远近构成了一年的四季，又因为太阳运转的轨道在不断进行周期性的变化，所以日升日落的方向犹如无限不循环小数一样，每天都是随机的。这是矮人森林在前九十三世发射的卫星观测到的数据。”白雪说道。

“……”褚一沉默了，他想反驳白雪的话，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是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固态的恒星！”还是说“根本不会有这么奇特形状的恒星！”，或者是，“哪里有可以自主周期性地改变运转轨道的星系！”呢？要知道，如果以褚一的世界观来说，神是不存在的，魔法是不存在的，不死的骑士也是不存在的，人类也不可能拥有超过两千三百吨以上的拉力的。

而白雪的意思，褚一也明白了，因为大陆恒星的奇特构造，导致了大陆上的地磁场，是完全杂乱无序的，所以，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发明出指南针，而是根本没有指南针诞生的条件，甚至因为日升月落的方向都是每天随机的，连通过观察太阳判断方位的方法都行不通。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白雪微微侧目看向褚一。

“说实话，我对你拥有这么多知识确实挺惊讶的。”褚一回答道。

“我对你这么没有常识，也非常惊讶，呵呵，让我来猜猜。”白雪抿了抿嘴，“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类似于月球一样的固态行星上吧？或者说……这，才是你的常识么？”

白雪轻飘飘的话没有被任何周围嘈杂的风沙影响，清晰地传入褚一的耳朵之中——如果说镜子有耳朵的话——她的话让褚一脑后冒出一层冷汗——如果他还算有脑子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与白雪对彼此的想法是一样的，他想通过白雪更多地了解这个奇怪的世界，而白雪，也同样是想通过褚一，了解褚一的信息，包括他的来历和目的。对于白雪来说，褚一的存在或许只是一个让人好奇的变数，但是对于褚一来说，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使命。褚一不能死，也不能变成白雪口中的“没有用的沙子”，而“秘密”便是褚一唯一能够保命的筹码，在褚一不断对白雪进行观察、试探、收集信息的同时，白雪又何尝不是在对褚一进行观察与试探呢？

见到褚一似乎回过神来了，白雪便也不再与褚一纠结这些话题，而是转过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随口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要不……”褚一有些艰难地咬着牙齿，“叫夏尔来帮忙？她不是有瞬间移动的魔法么，而且这里不是她的地盘么？”

“好主意。”白雪随意应道，随后似乎真的采纳了褚一的意见，扬起头大声喊道：“夏尔！夏尔！滚出来！”

褚一的视线也随着白雪仰头往天上看去，他有些希望但是却又有点抗拒见到那个曾经用解离术杀死他的红帽女巫从凭空出现的裂缝里探出头来，但是许久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褚一问白雪道。

白雪耸了耸肩：“很明显，她也遇到麻烦了。”

……

女巫城堡这个名称在这个大陆上与圣城一样，同样有两层意思，从大陆的角度来说，女巫城堡就是那一片女巫自治领的代称，而如果是身在那一片沙漠之中，女巫城堡就只有一个指代，那就是在这片无名沙漠最中心，那一座屹立数百年不倒的高塔城堡。说是“一座”城堡，或许有些不太准确，事实上，每一个晋级到，或者曾经晋级到大魔法师的女巫，都有权利在女巫自治领之中建立一座属于自己的方尖塔。它们按照实力的高低以不同的高度，散落在最初的第一座方尖塔四周，随着时间的推移，晋级到大魔法师的女巫越来越多，也就导致了女巫城堡的规模越来越大，以至于这些高低不平交错排列的方尖塔远远看去，仿佛就好像一整座辉煌壮阔的城堡一般伫立在沙漠中心。

但是这么一座拥有数百年历史，每一个尖顶都代表着一位大魔法师的生平，护佑着全大陆女巫的城堡，在它的对手面前，都显得有些娇小玲珑。

那是一座天空大陆。

当那艘名叫诺亚的巨型浮空飞艇压破云层，降临在女巫城堡之外的时候，玛蒂尔达的精神出现了些许的恍惚，她从未见过，不对，她甚至从未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以及这样的兵器。瞬间遮天蔽日的黑暗起初让她以为龙祸降临，那些脑子不好使的巨龙在沙漠之中迷了路，找食找到了女巫城堡头上，但是事实上，即便是数百头巨龙加在一块，都没有这一座从天而降的城堡巨大，而且似乎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巨龙也没有它带来的震撼大，如果说龙威是巨龙这个种族天生带来的气场，那么这一座让人窒息的飞艇，就是不怒自威的巨人。

玛蒂尔达理解了为什么夏尔要让她们重点防御“天空”了。

“下令全城开启临战状态。”女巫城堡最外层的城墙之上，玛蒂尔达对身后整个身子都罩在兜帽之中的女巫说道，那名女巫微微点头，消失在空气之中。

“那群人类，竟然造出了这么大的浮空飞艇？”站在玛蒂尔达身边的艾琳皱起眉头眺望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玛蒂尔达也呼出一口气，“他们竟然敢掀起战争，肯定有着足够的底牌，该死的低贱种族。”

“它的体积几乎有一半女巫城堡那么大了！而且飞行高度超过了所有已知的浮空飞艇的高度，这样体积的东西竟然能够飞到云层之上！这也是我们几乎没有它情报的原因——没有人能想到在云层之上还会有敌人！直到它降临到我们脑袋之上我们才后知后觉，真是该死。”艾琳狠狠地握了握拳头，然后扭头看向玛蒂尔达：“玛蒂尔达，怎么办？”

“当然是打下它了。”玛蒂尔达想也不想，咬牙切齿道。

“你们是打不掉它的。”一个声音在玛蒂尔达的身后响起，让玛蒂尔达的脖子一缩，她惨兮兮地扭过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夏尔大人，我错了……”

“……哎。”夏尔顶着宽大的红色法师帽，叹了口气，“玛蒂尔达你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我就放心了。”

“夏尔大人放心，我会时刻监督玛蒂尔达的。”艾琳插嘴道。

“闭嘴。”玛蒂尔达恶狠狠地瞪了艾琳一眼。

似乎一见到夏尔现身，这些竖瞳女巫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就算大敌当前她们也能够找到互相吐槽的乐趣。

“好了不要闹了。”夏尔好像溺爱孩子的母亲一样，对这些女巫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不断叹气。但是随后，她打了个响指，一个简单的魔法阵在她指尖一闪而过，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晴空炸下一道惊雷，肉眼可见一道粗壮的闪电在空中凭空浮现，直接击向悬浮在女巫城堡前方几百米处的巨大浮空飞艇的左侧翼，但是那道闪电并没有如玛蒂尔达想象的那样将那座飞艇击穿，甚至它都没有触碰到飞船本体，便被笼罩在飞艇周围的圆形透明气场阻挡。

仿佛这道闪电术只是为了打个招呼，在夏尔随手释放完闪电术之后，那艘巨大的浮空飞艇便发出了一个巨大的声音：“哟！好久不见……红帽女巫……夏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