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一直默不作声的白雪此时突然出声道，不知道为什么，玛利亚和狼人下意识感觉她的声音更冷了。

“很简单。”玛利亚没有看白雪，也没有看狼人，而是低下头自顾自地解释道：“如果说在外面的世界中，量子力学的概率性只能影响微观世界的话，那么在这个空间，在那个‘佯谬’完全通行的状况下，微观世界的概率性将会被完全扩展到宏观世界，也就是经典物理之中，这也就导致了一些非常奇特的事情发生。

在这个空间中，‘微观条件’，决定‘宏观条件’。

比如……”

“比如……”狼人接口道，“在一个盒子里放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释放电子，控制毒气开关，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在量子力学之中，外面的观测者，只有在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才能知道这里面的结果，猫是死是活，亦或者又死又活，此时的猫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之中，但是在经典物理世界，也就是外面的世界中——这是不可能的，盒子里的猫一定是处于两种情况中的一种。

然而，这本是用来反驳玛利亚口中的那个‘佯谬’而提出来的……另一个‘佯谬’，但是在这个空间中，当玛利亚口中的那个‘佯谬’变成真理，那么它，也将实现，也就是说，即便是在经典物理之中，这只猫在没有被外部观测者观测的情况下，也会变成生与死的叠加态中，从微观不确定原理，变成了宏观不确定原理——或者说，我们变成了——‘量子态’。”

“没错……你的说法很通俗易懂。”玛利亚点点头，“所以，处在这个空间中的我们，其实便处在一个叫‘冻土之心’的盒子中，处在了宏观的叠加态之中，在外界还没有观测我们的时候，我们将永远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这当然是对于外面来说的，在我们的视角中，死亡与否，依旧取决于你的决定，换句话说……你的决定……”

“……就好像拨动毒气开关的电子，决定外面观测的结果。”狼人接口道。

“对。”玛利亚点头道，“你能明白，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先让我们来明确几点……

一、在这个空间中，处于宏量子观测态的我们，在外界看来处于叠加态，包括生与死的叠加态。

二、外界的任何观测将会让我们的状态坍缩。

三、我们在这个空间中的举动，将会决定外界观测的坍缩结果。

那么问题便又来了……既然是‘外界的观测’，那么，观测者，是谁？”玛利亚反问道。

“…….画瞳……大人……世界管理系统……”狼人嘴唇不经意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只是微微抿了抿，好像在笑。

“我们观测微观，那么谁观测我们呢？”

玛利亚似乎在低声自问自答，“所谓的‘神明’？盒子的上一层存在？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外面世界所有一切，关于这个空间中东西的测量结果，都会在其测量的测度发生改变的时刻，坍缩成一个确切的结果。”狼人回答道，“无论是哪一种测量，是看到，是听到，是闻到，是感觉到，是感受到，亦或者是……‘预言’……一切的测量结果，一切的观测结果，都会在我们的测度发生改变的时候瞬间坍缩…….

所以我在外面做了一个测量白雪是否死亡的‘随机事件’——这在外面的世界当然是随机事件，那个叫佐伊的大魔法师完全凭借着概率和主观意识选择那封信是否被打开，但是恰巧，我们处在了宏量子观测态上……白雪是生还是死，还是处于又生又死的状态，对于外面来说，当然是都有可能，但是一旦你决定了白雪的生死，且被外面观测到之后，外面的一切测度就会坍缩成那个结果——听上去非常普通，白雪死掉了当然是死掉了，不可能这里死了外面还活着，简直就像是故意把一句普通的话用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语言解释的废话一样——但是，这在概率上，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随机事件’，那个概率事件，将会变成一个拥有100%准确率的，白雪生死‘预言。’

这可是真正的预言术啊……啧，佐伊啊佐伊，我可是送了你一个真正的，‘预言系大魔法师’的帽子呢……如果真的有传说中的‘预言术’的话，也不过如此吧？”玛利亚喃喃道。

“没想到，你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了……真是，真是让人惊讶……”狼人似乎有些感伤，也似乎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良久之后，她才接着说道：“所以这就是，即便条件改变，交易的内容和筹码依旧不变么……怪不得你处心积虑想回到这个地方，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吗，我们完全可以……不必待在这里啊！”话音落下，原本低头伤感，似乎即将落泪的狼人以惊人的速度弹射起步，在玛利亚和白雪下一个眨眼还未完成的时候便逼近了玛利亚，她的鼻尖距离玛利亚的鼻尖不到一颗豌豆的距离，无神的瞳孔与玛利亚四目相对。

“我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抛出这一个交易的。”玛利亚不躲不避，反而轻轻朝着狼人近在咫尺的脸吹了口气，“只要上一个交易的条件没有被你看出破绽，我完全不必要将我在这里的研究结果全盘托出……然而白雪……太急躁了点……我才不得不这么快将这些东西都告诉你……好吧好吧，别这么看着我……你如果想带着我们离开这个空间的话，可以，毕竟一旦我们离开这个空间，回到外面那个没有悖论，‘完全正常’的世界中去，离开了宏量子观测态，那么这一切就变得没有意义了，反而……真的将100%结果的事情变成了50%的可能性，而且一个是，你可以控制的，100%的未来，另一个，则是你不能控制的50%.......而且，在外面的世界，‘客观条件’便又恢复到了上一个交易之中…….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应该仔细思考一下，作为交易的发起者和甲方，我可是真的对交易双方都非常公平的哦，我在确定交易之后，便迅速地，处心积虑来到这里，不也是为了得到一个稳定的未来吗？嗯？我可是好人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让你相信我，而你呢，却永远都在怀疑我，啧……伤心。”

“……时间。”狼人突然说道。

“切。”玛利亚和白雪同时发出了一个声音，白雪的声音愈加冷漠，但玛利亚却带着些许遗憾。

“竟然再被你发现了……我们起初的交易并没有时间限制呢。”玛利亚失望道，“还想通过这个再敲你一笔，看来不可能了。”

“时间，一旦在这里消耗的时间超过了我的预期，我便会放弃你的什么狗屁交易，自己行动。”狼人恶狠狠地咬牙，平平的小胸脯猛地起伏了几下，低声说道。

“我们在这里呆多久了？”玛利亚反问。

“一天。”狼人回答道。

“那么根据我的推测，他们已经抵达冻土边缘了，三天，最迟三天……”玛利亚突然伸出手拍了拍狼人的肩膀，说道：“安啦安啦，先在这里养精蓄锐，摩拳擦掌，不要想有的没的，我不会害你的哦……这里你可是主场作战，至少也要有点信心吧？”

“……”狼人不耐烦地将玛利亚的手拍掉，仿佛她的肩膀上放着的并不是一个合法萝莉的白嫩手掌，而是一只恶心的虫子一样，接着她慢吞吞地转身，背着玛利亚和白雪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但是她浑身无一处不在颤抖的状态显示着她情绪的波动，也不知道是因为在与她的另一个人格抗争，还是被玛利亚气地。

白雪见状，她迅速地瞟了玛利亚一眼，下意识握紧了小小的拳头，但是玛利亚马上一个微不可觉地摇头，白雪露出了冷漠的表情，扭过头不再看玛利亚。

“哎……”玛利亚转过身，仰起头，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以令人惊异的速度长大成一株比玛利亚还要高的苹果树，微不可觉地叹口气。

那颗苹果树……实际上，已经不能叫做苹果树了，它仿佛是一座被人工打造雕刻好的机械，浑身上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从它金属的树梢结下的，硕大的果实拉扯着它钢铁的枝叶，而那果实缓缓垂下，最终悬停在玛利亚的脑袋上，从外面看就好像顶在了玛利亚的头上一样，看上去非常滑稽。接着玛利亚一伸手，就将那个顶在自己头上的苹果摘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那是一个也异常奇怪的苹果，它一半为火红，一半为青色，两种颜色如水火一般在同一个苹果上以精确的中间线分割对立。

玛利亚看着这个在金属树上结下的好似普通苹果一样的果子，突然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认真地咀嚼了两下，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献宝似的跑到依旧孤单站着的白雪旁边说道：“白雪白雪，这苹果挺好吃的呀，来吃一个，你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

“……”白雪冷漠地看着玛利亚，撇过了头。

“……看看看，这红色的一面，多好看，多鲜艳啊……”玛利亚不厌其烦地推销着自己手中的苹果，“你难道怕有毒吗？我都啃过一口了你还怕啊？我都亲自给你当小白鼠实验品了，你这死孩子……啥…..我只啃了青色的那一面……我这不是想着把好吃的一面留给你嘛，你这死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当妈的良苦用心……你看，人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个苹果，否则这几天我们非得被饿死不成……你张嘴，张嘴，啊，来咬一口……啊——你这个蠢蛋！我叫你咬苹果，你别咬我啊！”

感觉到身后两个萝莉身材的人互相扭打在一起，狼人露出了疲惫而又彷徨的表情，额头上的汗水更多。

“世界，我的时间还有多少？”她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

“那么，褚一的时间，还有多少？”她再次问道。

“他的…….计算错误，计算错误，计算错误，计算错误……”

“那我的权限还能做什么？”

“叮，系统重启成功……重复：您近万年内向世界申请的超限管理行为已经达到画瞳大人赋予的合理次数，世界管理系统将依法对您接下去的所有管理行为进行监控和限制，此限制持续到画瞳大人亲自解除为止。若您依旧有任何试图强行行使管理权限的行为，那么您的二级管理员身份将被暂时冻结，将不可接触世界管理系统。”

“……那就来吧，那就这样，堂堂正正地来吧……褚一……我等你阻止我……或者，被我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