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普通的人民大抵只知道天上有太阳，月亮，以及那一颗颗似乎遥不可及的星星而已，除了某些狂热的知识分子以外，没有人对笼罩着他们的天空产生过过多的兴趣，就好像他们也并不屑去了解，在大陆的边境之外到底有什么一样。

整座大陆的生物，大多数都好似生活在一座小小的监狱之中的迷茫囚徒一般，甚至不曾抬起头看一下，思考一下，苍穹之外的世界到底有什么。

也许巨龙是这座大陆中，极少数向往，并试图探索那苍穹之上世界的生物，但与此同时，它们也似乎是极少数知道那里拥有什么的生物——那里什么都没有。

看似极近的太阳与月亮，实际上永远也飞不到，看似极遥远的星星，却好似永远都只有一伸手的距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活物，没有魔法，没有可供它们呼吸的气体，没有可供它们落脚的土地，苍穹之外只是一片死地而已——就连号称龙神的卓雅，甚至是真正称得上“神仆”的卓雅，都无法脱离这座大陆的引力，更遑论大陆上这些开化甚至不满卓雅诞生岁月的小小生物呢？

阿尔瓦当然知道这些。她并不相信神神叨叨的卓雅对苍穹之上那诡异却不愿告知其他人真相的执着，也不像某些可笑狂热的人类那样对未知有着迷之狂热，她只知道，苍穹之上是一片死地，她不可活，龙神不可活，那么这该死的狼人，也活不了吧？

用龙血铸造的锁链从兽耳少女的身上延伸，一直延伸到她巨大的嘴里，仿佛又从她的口中吞下，直接与她浑身的血脉相连，她猛吸一口气，储存了一大口稀薄的空气以供她自己和躲藏在她嘴里的白雪呼吸，不要命地朝着天空飞去。

“嘶……”兽耳少女的兽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比之前小巧无数倍，但对比她的身材依旧显得十分巨大，她举起那有她一个脑袋大的兽爪使劲地拍着自己的一侧脑袋，同时微微歪头，好像想将什么东西从她的脑子中抖出来一样，整张脸皱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唯一不变的，则是她眼中挣扎的光芒。

“温度……190k……已经到达…..中间层了吗……”兽耳女孩难受地用两只兽爪捂住了她的六只耳朵，同时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温度急剧降低的缘故还是她头疼地难受，但此时的她似乎转眼就忘记了白雪的存在。

“载人火箭吗？”兽耳女孩突然猛地睁眼，她的身体在电离层中稳稳钉住，不再前进，如一个坚实的锚点一般——而拼命扯着她的阿尔瓦就好像驾驶着一架撞击山脉的汽车的驾驶员一样——那龙血铸造的锁链死死勒住了由于巨大惯性依旧不停向上冲的身体，伴随着龙血锁链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浑身骨骼的异响，阿尔瓦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差点张嘴将白雪从嘴里吐出去。

接着阿尔瓦硬是吞下了口中即将呕出的鲜血，转身怒视那时而清晰时而疯狂的兽耳女孩。

“计划……不错……”不知为什么，兽耳女孩显得比阿尔瓦还要累，她轻轻喘着气，接着反手抓住了那龙血铸造的锁链：“但是，没用。”

微一用力，兽耳女孩便轻易地将阿尔瓦从上空扯了下来，阿尔瓦即便是神化加身，拥有无可匹敌的巨龙之力，竟然也如一只单薄的气球一样在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甚至一触即溃，被轻易地从上空被她拉扯下来，原本用来束缚兽耳少女的龙血锁链此时却反而成为了阿尔瓦最大的禁锢。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兽耳少女扯着嗓子高声吼道，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但她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转眼几乎将阿尔瓦拖到面前了。

“白雪……”阿尔瓦拼命扑闪着翅膀，但却没有丝毫作用，她在心中默默呼唤着白雪的姓名，而兽耳少女那双瞪得硕大的眼睛似乎也会说话，它说的也是——

“白雪！”

“吼——”就在兽耳少女的兽爪即将拍到阿尔瓦的时候，阿尔瓦压抑许久的龙吼终于再次响起，同时，一个小女孩从阿尔瓦的嘴里跃出，她的浑身周围被无数魔法符文萦绕，那些半透明的魔法符文好似一个保护罩，隐隐地保护着白雪，与夏尔身上的差不多——白雪，她就这么在兽耳女孩逐渐疯狂的目光中与她擦肩而过，在魔法符文的保护之下，直直的朝着地面坠落。

“白雪！”兽耳女孩因为高音而变得异常尖锐难听的声音响起。

“你的对手是我！”阿尔瓦嘶哑的声音同时响起，她的巨口满是鲜血，无数道血液组成了无数道龙血锁链，瞬间将兽耳女孩团团包裹，如一道血色的虫卵，接着那连接着无数血色锁链的血茧好似活物一样缩回到阿尔瓦的嘴中，被她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你吃我一次，我也吃你一次……扯平了…….”阿尔瓦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白雪坠落的方向，接着义无反顾地扭头，拼命朝着苍穹之上飞去。

中间层——电离层——散逸层——阿尔瓦不知道她此时到达了哪里，她甚至根本没有这些概念，只是直直地往上飞，一直到，口中的氧气耗干，一直到，再也飞不动为止。

“真是……麻烦……啊啊啊啊啊，画瞳大人一定会打死我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闷闷的声音从阿尔瓦的肚子里传来，紧接着，一双利爪轻易地破开了阿尔瓦的腹部，没有沾染一丝鲜血的兽耳少女从阿尔瓦的腹中出来，她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虚空之中——她已经脱离了大陆的大气层，站在了宇宙之中。但她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胸口起起伏伏的好似呼吸的动作也没有紊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近似真空的太空中吞吐着什么。

“阿尔瓦她还真是，不要命啊。”头疼欲裂的兽耳少女叹口气，看着漂浮在外太空，似乎已经死去的阿尔瓦，抿了抿嘴唇，接着兽爪轻轻一推，将阿尔瓦推向了大陆，但同时，她也因为反作用力缓缓地朝外面飘去。

不过她好像并不想阻止她自己的动作，而是任由她自己好似一叶扁舟一样在太空中漂流，很快，她便自己停下了——这是一个极好的角度，可以完整地看到这个以大陆为中心的，仅有两颗行星的诡异星系的全貌。

一个不规则的固态恒星，一颗燃烧着的，发光的气态行星，一颗近圆体的，不发光的固态行星，组成了这个诡异到极点小小星系，而在这之外……

“2.63光年……”兽耳女孩的眼中浮现出了痛苦，“2.63光年……”随着兽耳女孩的呢喃，整个宇宙背景仿佛从静谧神秘的黑色，变成了红色……

等等，不对！

是真的变成了红色！兽耳女孩好似沉入湖泊之中的洛神一般，视线被红色的湖水模糊，以至于她无论看什么，都带着一股朦胧的红色——而且是似曾相识的红色。

是那红月时候出现的红色，也是那……兽耳女孩利用神之权柄回溯整个宇宙时间的红色……

“一定要保住啊，最后的，2.63光年…..画瞳大人一定在想办法呢，一定……”兽耳女孩呢喃着，她的目光愈加坚定，“谁也阻止不了我……”

她的目光透过那红色的氤氲之气，隐隐看到了一个庞大，繁荣，完整的星系，以及那个……完整的大陆……

接着她如芙蓉出水一般，整个人再次透过了那股暗红色的阴影，重新回到了那静谧的黑色之中。

“用画瞳大人的话来说——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