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与您的关系并不好？”褚一疑惑反问。

“胡说！白雪跟我的关系当然是非常好了……大概……吧……好吧，她比较早熟一点，而我又太忙了，照顾她的时间比较少。”亚瑟的语气感觉有些尴尬和淡淡的失落，“平时都是玛利亚带她的……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作为她的父王，我倒是不称职呢。”

“嗯……”虽然名义上看确实是如此，但褚一听到“父王”这个词从亚瑟的口中说出来还是感觉异常违和。

“而这次也是等到白雪走丢很久了我才后知后觉，呵，我这父王，还真是不称职啊，也许在她心目中我不过就是一个有点眼熟的陌生人而已，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亚瑟的语气更加失落。

“……”褚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您真的觉得白雪认为您与玛利亚是她的亲生父母吗？”

“有什么关系呢？什么父王母后的，都是个代称罢了，哪个顺眼就用哪个呗，不过史书上或者比较庄重的场合都用男性代称而非‘女王’，以示尊重。而且，熔心从建国以来都是如此。”亚瑟微微摇头。

“如此什么？”褚一不解。

“由女性继承。”亚瑟扭头看了褚一一眼，回答道。

“继承什么？王位吗？也就是说，熔心一直都是女王？”褚一猜测道。

“不，继承称号，熔心的王永远只有一个，我们继承的，只能是称号，永远是称号。”亚瑟说道。

“什么称号？类似于加百列口中的……熔心之王？”褚一更加迷惑，为什么这位亚瑟王一直都不把话说完呢，老是一半一半地往外吐。

“不，继承的是，‘亚瑟?潘德拉贡’这个称号。”亚瑟又瞥了褚一一眼，说道，接着顿了顿：“你的大陆历史是谁教的？还是说你从没学过？”

“……？？？等等，你说什么？”褚一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亚瑟?潘德拉贡’并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的称号？”

“不，亚瑟?潘德拉贡是我的名字，但，它也是一个称号，‘永世王号’。”亚瑟回答道，“每一个继承熔心王国的女性，都会舍弃之前所有的身份、名字、性别，而熔心王国的所有人，也都在其继承熔心王国之后，完全忽略其原本的身份、名字、性别，认她为熔心的绝对统治者。而她，便继承‘亚瑟?潘德拉贡’这个名字与称号，成为熔心王国的女王——不，王，唯一的王。因为熔心永远都只有一位王，那就是熔心的开国皇帝，从暴君的手中解放了所有平民的传奇女王，亚瑟?潘德拉贡。她一生，不婚，不笑，不哭泣，不堕落，不贪图权势，不迷恋金钱，勤勉，贤明，高尚，伟大，一生未有败绩，一生从未迷茫。在她逝世之后，她的养女，亚瑟?潘德拉贡二世登上王位，穿上了她的盔甲，拿上了她用过的骑士剑，宣布将继承亚瑟?潘德拉贡的全部意志，改名，削发，同样不婚，不笑，贤明，伟大。从那时起，熔心的王位，便与‘亚瑟?潘德拉贡’这个名字一齐，永远由女性一同继承，一直到我这里，十三世。当然，为了将历代亚瑟王区分开来，我们会在‘亚瑟?潘德拉贡’的名字后面加上世代以此作为个人的分别，或者亚瑟xx世这样。”亚瑟回答道。

“…….这……”褚一微微张嘴，他并没有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怪不得，佐伊会说这是一个……奇怪的国家……而阿尔瓦说的，熔心与女巫城堡一样……难道也是指这个？女巫城堡和熔心……同样都是由一群女性撑起来的国家啊。接着褚一还突然想到了许久之前，他来到这个时间点之前，玛利亚在那个闭环空间里留下的“遗言”：“如果我一去不回，那就由你继承‘玛利亚’的称号，怎么样？”……那时候褚一并不知道玛利亚突然开这个玩笑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不过是玛利亚向来的发散性思维在作怪，但现在他突然明白了。然而，无论是玛利亚还是亚瑟，都不仅仅是一个称号啊，而是代表着，曾经有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啊。

“抱，抱歉。”褚一感觉有些愧疚，他之前并不知道“亚瑟?潘德拉贡”这个名字包含的含义，“之前为了从那个红衣主教那里脱身，我们……”

“啊？你觉得‘亚瑟王养了个情人’这种谣言损害了我甚至‘亚瑟王’的名誉？哈哈哈，虽然是有点，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亚瑟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毕竟除了熔心的开国女王亚瑟王和她的养女以外，没有几个继承者能够完全继承她们的意志，所以我的先祖们有几个也确实都干过包养情人的事情，结婚的对象也有男有女，虽然大多都是一个形式罢了，不过也有真生了个公主，之后公主也继承了王位的事情——就算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干，你以为类似的谣言就不会少吗？普通百姓们最喜欢谈论皇室的私事了，不管是真的假的，他们总是对此乐此不疲，根本管不过来。我，朕虽然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早就习惯了。而且这都过几天了，你才反应过来要道歉，显得很没有诚意哦。”亚瑟满不在意的样子让褚一好似松了口气一般，感觉之前的表情都白做了。

“话说，我们快到熔心了吗？”褚一呼出一口气，突然问道，“算算时间，我们已经离开女巫城堡将近一个月了。”

“外婆！”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褚一怀里的夏尔一听到女巫城堡的名字，突然高声叫道，然后一口咬在了褚一的手臂上，含含糊糊地喊道：“坏蛋，坏蛋，坏蛋，等我回家外婆都不记得我了怎么办……呜呜呜……”接着便衔着褚一的手臂哭出了声。

褚一大惊失色：“我的乖祖宗，我再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啊，喂，别咬了，我这一双手臂还要呢，这几天都快被你咬成沙琪玛了。”

“沙琪玛是什么……”夏尔立刻停止了哭泣，含含糊糊地问道。

“一种吃的，很甜，有蛋糕的味道。”褚一有气无力地说道。

“哪里有，我要学，等我回去做给我外婆和谢丽尔姐姐吃。”夏尔松开了褚一，掰着自己的小手指：“还有佐伊姐姐，维克托姐姐，玛格丽特姐姐，娜塔莎姐姐，瑞秋姐姐……就不给你。”

“还真是谢谢你啊。”褚一叹口气。

“没想到传说之中威严满满的女巫贤者竟然有个这么聪明可爱的外孙女。”亚瑟笑了笑，“她或许可以和我们家白雪做朋友，毕竟她们长得很像。”

“白雪。”褚一又露出了忧虑的表情，顿了一下，“如果我说，她与白雪是……嗯……姐妹，你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真的会相信，毕竟玛利亚她并没有说过白雪的来历，但是。”亚瑟微微摇头，“那又如何？待到白雪继承了王位，她便是‘亚瑟’，熔心唯一的王，她之前的身份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谁，是女巫，还是乞丐，或者是什么异类，在继承熔心的王位之后，她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亚瑟王。”

“白雪，到底在哪儿？”褚一喃喃道。

“放心，白雪没有那么容易出事，她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可是比我这位不称职的父亲要出色地多呢……但如果白雪有什么事情……”亚瑟的眼中闪烁着褚一似曾相识的光芒，那是一团不断躁动的，跳跃的烈火，如白雪当年下令烧掉城堡外谷堆时，上面冒出的火光一般炙热，“即便对方是巨龙，是神明，我也不会放过它。”亚瑟的语气很是认真。

“熔心，到了。”身边沉默寡言的骑士长突然压低声音对所有人说道。

而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前方被荆棘与灌木遮蔽的道路豁然开朗，仿佛穿过了一道幕布一般，远处丘陵之下出现了一座安静，繁华的城镇，那是白雪国，也是熔心王国，是当年褚一与白雪出发前往女巫城堡帮助夏尔的地方，也是他现在带着夏尔回来寻找白雪的地方。

“白雪，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