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作为每个吟游诗人口中每个俗套的王子救公主的故事里必备的角色，知名度在这个娱乐活动贫瘠的大陆算是首屈一指的，但是，幻想终究只不过是幻想，现实之中没有任何一名骑士敢于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去单挑巨龙，甚至将它收复为自己的坐骑，无数发生过的悲惨现实都在告诫着人们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现实却在女巫城堡实现了。

伴随着那巨大光幕拼劲全力的最后光芒，最后一只九头龙诞生了，在其踏出光幕之后，已经结束了自己使命的巨大摇篮逐渐淡去，慢慢化为透明，最终，整个光幕消散在空气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甚至，也没有多少人记得那个用自己的身体化为光芒的女巫。

“阿尔瓦大人……玛蒂尔达……”看着巨大的九头龙载着人间骑士与无数的巨龙搏杀，仿佛不起眼的灰尘一样被遗忘在角落的佐伊流下了一滴泪水。

“吼——”卓雅被那只九头龙死死地压在了地上，身上的肉翼、她的脖子、尾巴还有爪子，都被那九个头颅撕咬着，但是卓雅毕竟是最古老的巨龙，就连白雪的断罪之刃都没有办法破开她的皮肤，这九头巨龙又能怎么样？但即便是那只九头龙的巨口都被磨出鲜血来，它依旧毫不松口，九对巨大的蛇眼之中透露着对卓雅刻骨的仇恨。

“为什么！”卓雅想要张嘴撕碎那试图啃食着自己的龙首，但是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嘴，这明明就是龙！明明就是她的孩子！即便是变成了九头的巨兽，这也是……龙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怪那些该死的人类！都是那些人类的错！我一定要灭掉所有的人类，才能够洗刷她和她们带给我的痛苦和屈辱！卓雅怒吼一声，凭借着巨力硬生生地将身上的九头龙踹开，接着一个翻身，敏锐的金色竖瞳已经找到了那背着夏尔的白雪所在的位置，怒吼着想要冲了上去。

“嗷——”但是还没等她跃到天空中，她就感觉自己的尾巴微微一痛，稍一回头，便看到那几个充满仇恨的竖瞳。被她蹬开的那只九头龙迅速地回转过身体，几张龙口如同钳子一样咬着她的尾巴，狠狠地将她拽了下来。龙神卓雅再次摔落在地上，两只巨兽的再次坠落，让女巫城堡再次感受到了地震。

“安息吧，安息吧……错的不是你们，而是这个世界……我们，都是有罪的。”白雪喃喃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背着夏尔单薄的身体站在九头龙的背上，对着那飞过来的火球猛地一挥，便好像切开一颗乒乓球一样将它从中间光滑地分开，接着再次一跃，从九头龙的背上跳起，手中的利剑狠狠一劈，伴随着无数晶莹的剑光闪过，天空之中炸裂出一朵血肉之花，龙血混杂着巨龙碎末一样的皮肉掉落，好像下了一场血雨一般，而背着夏尔的白雪则从空中轻巧地落下，躲开了那漫天的血雨，被另一只九头的巨兽稳稳地接住。

而周围都出现了差不多的场景，原本九头龙就可以凭借着自己的体积和九个脑袋的优势同时面对好几只巨龙也不落下风，再加上它们背上的人间骑士的帮助，几乎已经是如猛虎扑入羊群一般将这些原本不可一世的生物狠狠地按在地上屠杀。

这一切的反转简直比情景剧还要引人发笑，原本是作为猎手来屠杀人类的巨龙，现如今却成为了被屠杀的对象，原本在巨龙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巫，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比它们更加凶猛的猎食者，更讽刺的是，这些巨龙猎食者，也是龙。

看上去，白雪陛下和夏尔大人，就要胜利了呢，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却高兴不起来呢？佐伊和维克托她们呆呆地看着天空之中巨兽们的厮杀，她们的心中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女巫城堡胜利了吗？她们胜利了吗？可，那些早已经死在巨龙利爪下的女巫们回不来了，阿尔瓦大人回不来了，玛格丽特回不来了，甚至就连玛蒂尔达她们，也回不来了。

所有人都死去了，没有人是胜利者。佐伊她们突然感觉很累很累，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也许这只是一个噩梦，睡一觉她们就会醒过来，她们还能看见那个屹立在沙漠之中繁荣的女巫城堡，还能看见叽叽喳喳的普通女巫们，还能看见傲娇的玛格丽特和脾气暴躁的玛蒂尔达，以及那些古古怪怪，行事孤僻，却不会变身为龙的竖瞳女巫，如果这一切，真的是……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那该有多好啊……”在白雪背上的夏尔小声的说着呓语，即便是那无数冲天的龙吼也无法将其叫醒。

“啊——”卓雅狂叫着反身咬住了身后的九头龙，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穿了它一个脖颈，卓雅翻身压在了那只九头龙的身上，在它几个脑袋同时发出哀嚎的时候，用力一撕，硬生生地将它的一个脑袋从它的身上撕扯了下来，如喷泉一样溅出的血液瞬间侵染到了卓雅黑色的躯体上，让她那原本显得阴暗的黑色身体在阳光之下变得透亮。

在亲口撕咬下一条龙首之后，卓雅似乎便已经疯掉了，她大吼大叫，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咆哮声，硕大的竖瞳之中流下了晶莹的泪水，接着便狠狠地，再次俯下头颅，咬住了身下那只九头龙的另一条龙首……一口……又一口……她疯狂地撕扯着那九头龙的躯体，一直到它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进行任何动作，甚至连它的躯体也再也无法保持完整为止。

“人类！人类！我要你们全部都给我陪葬！”卓雅浑浊的双目猛地抬起，她的嘴角满是龙血，她的眼神已经彻底被仇恨所覆盖，此时的她再也不是那个永远高傲的“龙神”了，而更像是一个可怕的疯子。

“睡吧，睡吧。”白雪自言自语着，“都睡吧，睡着的人才是幸福的，但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醒着，看着，经历着，见证着……以及改变着什么。”

她手起剑落，劈开了一只巨龙的躯体，璀璨的眼瞳之中，倒映着卓雅那深入骨髓的仇恨竖瞳。

“啧。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