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见状,面色大变,疾声道:“玄罡,速退。”
旁人不知,唐风却是知晓厉害,这韩石修为虽是元婴期,肉身却是强悍至极,以他灵动中期的修为,尚且不敌,唐玄罡以硬碰硬,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唐玄罡此刻已是怒火攻心,哪里还顾得听唐风之言,其掌心边缘带出狂风阵阵,扑向韩石。
这一击,乃是他不计后果的全力一击,此刻的他,已然癫狂,而在癫狂中,还有一丝清明,他知道,这一击之后,他将会被身后无数道金芒穿体而亡。
但他却依然如此选择,若是不去搏一把,他将会在那无穷尽的金芒围困下,被生生耗尽元力而亡。
故而这一掌,将是他这一生,最强的一掌。
韩石眼中露出战意,他身子蓦然而动,化作一道青影,悄无声息间,亦是一掌拍出,与唐玄罡的手掌重重地撞在一处。
唐玄罡眼中的狰狞,在双掌接触的刹那,化为一道惊恐之意,他的身子一震之下,顿时向后抛出,口中大口吐出鲜血。
他胸前的护甲,在这股巨力的余波下,顿时崩裂,四散开来,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一股青色的元力,顺着手臂,肆虐开来,所过之地,无不爆裂开来。
这是韩石的石元力,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此力不是大补,便是剧毒。
下一刻,唐玄罡双目圆睁,无数道金芒从他的身后,穿刺而入,使得肉身顿时大范围地崩溃,他的元婴刚欲瞬移而走之时,韩石的速度却是更快,一闪之下,出现在唐玄罡元婴之前。
离影剑在手,一剑劈下。
一道数十丈的剑光,从唐玄罡元婴天灵处落下,使得元婴一震之下,连惨叫也未发出,便被生生切成两半。
其内的灵识,在这一剑之下,顿时消散,而被切成两半的元婴,却未消逝,韩石稍一挥手,将其收入储物袋中,此物是精纯的灵力,与当年君舟自灭后,送与他的紫色元婴,本质是一样的,只是其中所蕴含的灵力层次,因为修为的缘故,有所差异。
“玄罡!”
唐风大吼一声,双眼赤红如血,脸庞顿时有了扭曲,唐玄罡乃是他亲孙,从小他便甚是喜爱,天资上佳,更是有望成为皇族第三位灵动修士,此刻,竟就这样死在了韩石手中。
“韩石,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唐风的声音不高,却让听闻之人无不心头一凛,此言所蕴含的杀机,浓郁至极。
唐风与聂东二人四周三丈之内,几乎被无尽金芒弥漫,但这些金芒,却没有一道,能够进入两人身边一丈之地。
一股无形之力,阻隔了金芒。
这是两人意境所化之力,这五行之金虽然锋锐无比,却难突破两人的意境,但这一切,落在韩石眼中,他依然平静,此事,他早有预料。
韩石原本就没有打算依靠五行之金便能制服两人,他要的,只是将两人困住片刻。
至于大长老杨非,在他眼中,此人已然没有了威胁,今日,此人必死,唯一的问题便是,此人会是一个怎样的死法。
韩石没有料到,只是一道金弦,便有如此威势,倘若五行之力俱全,那将会是何种程度。
为了凝聚这一道金弦,当年在雷云秘境中,与君无忧斗劫时所获的盾与鼎,被他取出,与五行之力一道,融入石琴之中,这才凝成了这道五行金弦。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道五行金弦,只能弹一次。
看着那渐渐有了黯淡的金芒,韩石心念一动,下一刻,吴天的身影,在韩石的身侧缓缓浮现,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少主。”吴天朝着韩石微微躬身,神色恭敬。
韩石微一点头,神色中有了慎重,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柄三尺短剑。
此剑,正是当年君舟突破时意境所化之剑,以其剑之意境所凝,其中蕴含极强的攻伐之力,当年君舟自称此剑之威大致相当于灵动初期,韩石当时修为不足,无法准确感知。
随着韩石踏入元婴境界,此刻再去感受,却是觉得,君舟之言,倒是有些保守了,此剑中意境之强,足以与灵动中期修士匹敌。
韩石左手轻轻一抛,短剑顿时冲天而起,剑影纵横之下,化作一柄二十余丈的巨剑,其上弥漫着浓郁至极的剑意,巨剑的四周,有一道道无形剑气穿梭,若是有人贸然靠近,不待那剑意袭来,即便是那无形剑气,亦可使人重创。
与此同时,吴天的身上,有一股深沉晦涩的威压,四散开来,令人侧目。
这股威压,毫不逊色于聂东与唐风两人。
“灵动修士!”
几乎是在这威压出现的刹那,众人的心中,立刻明白过来,而那巨剑上令人极为压抑又心生惶恐的剑意,更是让人纷纷看向此剑的主人。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那灵动修士,却称韩石为少主,这称呼背后的意义,不用明说,每个人心中已然明白,韩石是此人之主。
几乎是每个人看向韩石的目光中,都带着一股不可思议,他们想不出,有谁在元丹修为时,便能有一位灵动修士为仆。
他们自然更是无法想到,韩石收吴天魂血之时,还不是元丹,而是筑基修为。
而那巨剑,则是让皇宫之中,每个人都有一种被剑芒临身的破灭感,即便是韩石身后的玄阳门众人也不例外。
这是意境的差距,这是一种无法抵抗的碾压,在韩石尚未展现杀意之时,便令人有一种几近窒息之感。
此剑必是重宝!
漫天的金芒,在这一刻,渐渐黯淡下来,韩石大袖一甩之下,几乎是同时化作漫天的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韩石手中的石琴,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没入他眉心中,消失不见。
杨非面色极为苍白,踉跄中,连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站稳,看向韩石的目光中,写满了惊惧之意。
那一个个原本被金芒囚困之人,在这一刻,没有了束缚,但却没有一人离开原地,他们自然明白,韩石此举的深意。
能囚,自然能放!
能放,自然还能囚!
再次被囚之时,或许就是死亡来临之时。
在这凭空而悬的巨剑下,没有人敢动!
聂东与唐风二人,亦是后退中有了强烈的戒备之意,那五行之力所化的金芒,虽说较为棘手,对灵动境以下修士有极大威胁,但对他二人,却是无甚威胁,他们只需依靠意境之力,便足以抗衡。
但吴天的出现,顿时令两人心头一震,他们立刻便能感知到,这个紫衣老者的修为,他们竟然隐隐有些看不透,而且此人看向他们两人的目光中,没有惧色,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俯视之意,就好似是他们修道早年,被前辈修士冷目扫过的感觉一样。
而那二十余丈的巨剑,其上更是透出一股让他们也无比心悸之意,此剑一旦爆发,他们两人无一有把握能在剑锋下躲过,此剑中蕴藏的意境强度,已在他们之上。
韩石的身后,玄阳门众人一个个目露精光,对于韩石之能,他们再度有了新的认知。
卢长老面色渐渐有了血色,她轻轻拍了拍青梅手背,眼中透出肯定之意,青梅脸上微微一红,目光却是始终落在那一袭青衫上。
人的一生,有聚有离,有得有失,有起有伏,有生有死,有阴有晴,有迷有悟,但无论是怎样。
青梅目光中的坚定,不可更改!
正如她对韩石的心念,无论韩石是名传天下之仙,还是默默无闻之布衣青衫,无论是少年张狂,还是郁郁不得志,无论是白首偕老,还是生离死别。
她心不改!
情,没有对与错,只有忘与念!
韩石的目光,从聂东,唐风以及杨非的身上移开,看向那些一个个盘膝坐在杨非身后的修士,这些人,不久之前,还曾经是玄阳门弟子。
如今,这些人的生死,尽在他手。
韩石很清楚,修道之人,生死容易,低头却难,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便是将这数百人尽数斩杀在此,亦无不可。
对他而言,屠戮不难,但若是要令这些人有发自内心的认同,却是不易。
此外,这些人的手中,并未沾上曾经同门的鲜血,就是这一点,让韩石不欲举起手中的屠刀。
或许,他们的错,便错在跟错了人。
韩石冰冷的眼中,渐渐有了一丝追忆,许久,他缓缓说道:“百余年前,我刚入宗门时,测得的灵根斑驳,唯有师父对我另眼相看,我虽感激,却还是有一问,倘若师父所答不合我心意,我宁愿放弃这一段仙缘,也不愿拜入师父门下。”
“师道尊严,乃是传承之道,但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若有一天,师不取义,你们又当如何自处?”
“这一问,便是我当年所问,而师父给我的回答,指向了义之所在,在我想来,这便是我身为弟子应走之道,我之所以尊师,恰恰是因为师父取义。”
“只有取义,才是真正的尊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