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瑶华萎雨,山中何处招魂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第一章 瑶华萎雨,山中何处招魂

待醒言趋步走入房中,探手轻轻揭下雪宜顶上的盖头,只见往日清柔幽淡的女子,此刻在一室红烛的映照下,雪粉一样的俏靥上已是春红如染,霞色如潮。这位娇娜女子,现在已是羞不可抑,虽然早知堂主刚才踱步进屋,又趋步走了过来,但等他真的伸手揭去覆在自己面上的那方红绸,却如同突然受了惊吓,芳心怦怦乱撞,本能地想要朝后避让,却发现身子早已不听自己的使唤。

这时候隐在墙角的六角铜炉,燎灼起淡白的薰香,弥弥漫漫,萦萦绕绕,将一股似麝非兰的香烟充盈在红罗绣幔之间,一丝丝一缕缕飘摇到少年的鼻中。一时间,不知是眼前的美人如玉,还是因这薰香如醉,醒言忽然心中一荡,只觉得身上热血与酒气混杂,酝酿蒸腾,直冲头脑,霎时被熏蒸得口干舌燥。干渴之时,他顺手便从桌上拿起一只茶盏,凑到嘴边准备喝下。

只是,刚刚抿得一小口,原本有些意乱神迷的四海堂主,却忽然一愣:“嗯?”

拿眼往杯盏中望了望,只见白瓷杯盏中的茶水,正现出一种浓绿的颜色;嗅一嗅,只觉得一缕醉人的芳香直冲鼻脑。望着盏中碧绿的茶水,醒言暗自咂了咂刚才抿入口中的香茶,又出了会儿神,便有了计较,在烛影中大声赞道:

“好茶水,真香!”话毕一仰脖,便将盏中茶一饮而尽。

等喝光碧茶,再去看时,这位少年堂主早已面如酣醉、脸色赤红,呼吸也变得分外粗浊沉重。烛光影里,只听得“呼”的一声,他身上那袭宽大的红袍,已被他急切一甩,打横飞到窗旁墙壁上的竹钩上,恰将那大红窗幔留下的些许空隙,严严遮住。然后便见这金红满堂的喜房中已是烛光一暗,窗内一片黑寂。

虽然,此刻从窗外再也瞧不见屋内情形,但可以想象,此时这冬窗内定然是春光更浓。

而在这时,那宜雪堂外静悄悄的黑夜中,又不知从河塘畔还是柳树头,忽响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柔媚歌声,丝丝缕缕地传入窗缝中。只听那唱的是:

“人道冬夜寒,我道冬夜好。绣被暖如春,不愁天不晓。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此后这歌声转媚,词意愈荡,那非男非女的歌声传入耳中,竟有说不出的狎亵冶荡。听得这歌声,在洞房黑暗中静静留意的少年,心中更明。方才那墙角的催情香、杯中的怀梦草,还有这媚意十足的佻荡歌喉,无一不是在催他行云布雨赶快行洞房之事。只可惜,屋外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妖孽,虽习了些媚惑之术,却低估了这几位少年男女的功力。此刻不唯醒言神色俱清,便连刚才意乱情迷的梅灵雪宜,得了堂主悄悄的提示,现在也玉容清肃,和琼肜一起倚靠着床边绣帏,在黑暗中冷冷地听那窗外媚惑的歌声。

又听了一阵,见那词意每况愈下,寇雪宜俏靥上还残留的一丝羞容,便彻底退却,转换上冷若冰霜的神色。此时她娇躯微移,便想要振袂投窗而出,去将那不知死活的妖孽擒下。

只是,身子才一挪动,她那只似雪柔荑却被堂主捉住,按在床边锦缎上。这是醒言示意,让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因为此次他们来只为寻访水精,现在还无头绪,而屋外那缕古怪的歌声,很可能就与此事有关。身处叵测之地,那妖音又无太多害人之意,便不如一时放过,慢慢查探等它露出马脚。虽然,屋外那歌声妖冶,但醒言听得出那绝不可能是孕育于洞天福地的至清灵物发出。

除此之外,醒言刚才又迅速想过,觉得此事中这翠黎村寨也大有蹊跷。且不说什么拜堂冲喜,那也许确有其事;但自拜堂后这一切事体,细想一下却觉得他们做得有些雕琢刻意。别的不说,现在让琼肜、雪宜拜堂之后,与自己共处一室,同行那洞房之事,便十分不合时下情理。因为此时世间男子娶妻娶妾,虽然常有一起拜堂之举,但到了洞房之时,也要分居两庐,划为前夜后夜;哪有像这样囫囵安排在一室之中,又是煽情香又是催春茶,再加上屋外树巅那可疑的淫词艳曲,仿佛一切事体,只想让他和这俩女孩儿早些成就巫山云雨之事。

“哼!这番却是小瞧我了!”正所谓“过犹不及”,此刻醒言酒意尽去,心中清醒无比。只不过,虽然看出其中不妥,但此时还不宜轻举妄动。虽然很可疑,但说不定这些都只是凑巧。因为这异族的习俗,也可能与别处不同,倒不可急着妄下定语,说这九黎遗族一定就是和那妖孽勾结在一起。心中这般考量,醒言便决定不动声色,先不打草惊蛇,说不定那水精之事,就应在这种种古怪上,那时正好顺藤摸瓜。

想完心事,醒言却忽发觉手掌下正腾腾透来一股热气。“呀!倒忘了还按

着雪宜的手儿。”察觉到这事,刚要像往日那样赶紧拿开,醒言却忽地一怔,愣愣想起不久前那红烛下春波流媚的情状,心中也不免有些浮想联翩,不能自持。又想起往日这梅花仙灵清苦的模样,醒言心中也颇有些歉然。暗暗叹息一声,他心中想道:

“唉,罢了,这次仓促拜堂,虽是在外人面前做戏,但还是轻率了,有些对不住这俩女孩儿。不过这嫁娶之事,本来就不能忽忽视之,若雪宜真是有心,我也不可能就这样草草地拜堂成亲。那要等安定下来,求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用着喜乐花轿,将她三媒六证正正经经地娶进家门,这样才是对她的尊重……”

虽然现在只是在心中预想,但这般全套想来,仍不免让他有些想入非非。又带着几分少年心性,醒言便将那火热的柔软的玉手一把攥起,颤着声音说道:

“雪宜……这长夜漫漫,有些无聊,不如我们就做那歌声中所说之事!”“啊——”

女子闻言低呼一声,两颊已是羞红胜火——只是那人凑上前来,所做的也只是自己上回入梦的梦中之事。而这时,旁边那位折腾了一晚的小妹妹,早已躺到锦被上,打着呼噜酣酣地睡着。碧水池畔并不宽广的草堂中,便满室融融的春意。

只是,此时这宜雪堂外的山村夜空中,并不十分平静。大约到了后半夜时,那本已平静的屋外,忽然又响起一阵鬼哭,惨惨戚戚,虽然声音不大,却显得悲凄非常。不过等醒言侧耳细听时,那鬼哭却又消逝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这一晚,这屋内屋外黎寨中发生的种种异状,都暗暗记在少年心中。

到了第二天早上,等醒言从睡梦中醒来时,看到雪宜已端坐在那边窗前,对着妆台梳理新妆。等醒言此时看去,雪宜已是宫髻高盘、绿鬟如雾,一副新妇的模样。

听得这边床响,雪宜便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堂主嫣然一笑——此时看去,那梅花仙灵正是黛眉淡扫、朱衍丹唇,正是说不出的婉媚动人。见得如此,醒言笑了笑刚要说话,旁边那位一直酣睡的小妹妹却醒了过来,在温暖的被窝中揉着眼睛说道:

“哥哥,早啊!”听着她这声迷迷糊糊的问好,昨晚和衣而眠的堂主哥哥就知道,自己这位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小妹妹,此刻一定又记不大起昨晚发生何事了——这样也好,可以省去一番解释。

这天清早起来后,此间族长苏黎老,便遣人挑来一担果品,作为新婚祝贺,嘱咐他们好生安歇。不过此时,醒言已没多大心情在宜雪堂中逗留。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和雪宜、琼肜一起,跟那个来送礼的村民去族长家中道谢。等到了族长院落附近,那村民便跟三人指点一下,然后告辞回家做自己活计去了。

苏黎老族长家,是一个坐西朝东的院落。一人多高的竹篱,围起一方小院,让人看不到院中房舍的模样。有些出奇的是,虽然这黎寨气候反常,大冬天里村寨中仍可处处见到青青的草木,但族长家这片篱墙上的藤蔓,却更是出奇的翠碧茂密,从这边看去,那满眼的绿意,仿佛要化成水流淌下来。从篱墙外看去,虽然看不清苏黎老家中的房舍,但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亭亭如盖,同样也是青枝交错,绿叶满树。

走到这小院跟前,醒言便在篱笆木门外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等隔了片刻,才有人瓮声瓮气地回答了一声:“有。”

听有人答应,醒言便推开篱门,走进院内。雪宜和琼肜,自然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

进了院门,便看到院中那棵樟树下,正站着位浓眉大眼的青壮汉子,虎着个脸,一脸警惕地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虽然是大冬天,但他却精赤着上身,一身肌肉虬结,甚是精壮。瞧他脸上那副陌生的神态,似乎并不知道这两天村中所发生的事,好像完全不知道醒言几人来到自己寨中做客。

见他这副满面怀疑的神色,醒言赶紧赔笑上去一抱拳,作了个礼客气地说道:“这位大哥,请问苏黎老族长在家吗?我今天特地来谢谢他!”听醒言客气问话,这汉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硬声硬气地回了句:

“我爷爷不在。”

然后也不问这几人为什么要谢他爷爷,便又继续专心致志地做起手中活计,丝毫不顾旁边还有几位生人在。

“哦,这样啊……”虽然族长不在,但主人没有逐客,醒言一时也不打算走,便站在一旁细细打量起这位族长孙儿来。

在旁边仔细观瞧,醒言发现这个族长孙儿年纪并不算大,正值壮年,生得虎目剑眉,眉宇间也有几分勃勃英气。只是不知何故,这位身形高大本应气势昂然的年轻人,此刻眼眉间却萦绕着一股悲苦之气,那两鬓边的乌发中,也夹杂着许多白发。现在这

位满脸悲苦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削整着手中那块木板,将暗淡的树皮削去,露出平滑雪白的木色。

见他旁若无人,爱理不理,醒言也不介意,只朝院中随意观看。抬头望了望高大的香樟树冠,又四下打量起院落中那些翠绿葳蕤的青苔杂草,反复观瞧。看上去,仿佛他对那些丛生的杂草十分感兴趣。此时小院中正是凉风习习。

就这样又等了大约小半炷香工夫,那位一直沉默只顾忙着手中木工的族长孙子,终于又开口说话:

“你们是汉人?”“正是!”

听得他说话,醒言十分高兴,赶紧殷勤接茬儿。“那你会不会写字?”

“当然会!”

“哦。”听得他这么说,那汉子复又沉默,似乎心中斗争了一阵,才迟疑着开口说道:“……我汉名,苏阿福,想请你帮忙写几个字。”“原来是阿福大哥,当然没问题!”醒言正有结交之意,况此事又不难做,便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听他回答得痛快,那苏阿福讷讷谢了一声,便转身回屋,取来爷爷的毛笔炭墨,在樟树下那爿青石的凹坑中,淋上些清水,又拿黑木炭在其中“哧哧”一阵猛磨,研磨好黑墨,便将毛笔蘸上墨汁,双手奉给醒言,请他写字。

“哦,原来是在这木板上写字。”见苏阿福指着新做好的木牌,醒言便问他想写些什么话。听他问起,这位高大壮实的汉子却忽然现出好生痛苦的神色,脸上肌肉纠结颤动,过得好一阵,才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道:

“写,写给我过世的堂客,水,若。”说到最后二字,已仿佛重若千斤,说得极为艰难。听得此言,醒言这才知道,手中这块雪白木牌,竟是苏阿福给自己的亡妻新做的灵位。沉吟了一下,醒言才小心地告诉眼前满面悲伤的汉子,告诉他若是按汉人规矩,这牌位上应该写上“亡妻苏水氏之位”。听了他这话,面相朴实的族长孙儿沉默一阵,才问道:“没有水若名字?”

听他这么一问,醒言才知那“水”字并不是他夫人的姓,便又问起他亡妻娘家姓什么。谁知,只是这样简单的问题,这苏阿福却说“不知道”。

见得如此,醒言也不多话,只问他要不要把妻子名字加上去。因为按那时风俗,殁世的女子灵位上,是没有名字的。听他问起,那原本一脸痛苦的苏阿福,却静静地出了会儿神,然后脸色平静地说道:

“加上吧。她喜欢这名字。”于是醒言便执笔在雪白的牌位上写下“亡妻苏氏水若之位”,然后郑重地递给这位愁苦之人。

这一日中,除了替族长孙儿写牌位,醒言几人也没遇上其他什么事。这一整天中,也没遇到那位殷勤好客的老族长。

到了这天晚上,没多少收获的少年只好又回到碧水池西的宜雪堂中安歇。虽然这日过得平淡,但此刻在醒言心中,却隐隐间似有所悟。躺在村居外间的木榻上,这几天中发生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眼前飞快闪过。红烛高烧的彩堂,妖媚冶荡的歌声,冬日中翠色欲流的族长小院,还有那族长孙儿痛悼亡妻的悲苦神色……

“咦?”就在冥思苦想之时,黑暗中醒言眼前忽如有一道灵光闪过:“水若?苏氏水若?”

将这名字在口中反复咀嚼几下,醒言猛地坐了起来,双目在黑暗中灼灼发光:“呀!那老龙君说过,若想要找到水精,可留意那似是而非之人——这水若之名中的‘若’字,不正有‘似如’之意?”“只是……那上清水灵,如何会这样轻易死掉?”灵光迸现的少年,此刻已兴奋得睡不着觉,于是便披衣下床,在堂中来回踱步,努力思考起来。此时已是中夜,大概将近子夜时分。在宜雪堂中来回踱步沉思的少年,似乎并不知道屋外整个村落中,正发生着几件奇异的事。

就在那子夜交接之时,原本安宁静谧的黎寨山村,家家户户却忽然门房洞开,从中走出一个个沉默的村人,各个穿着纹色怪异的袍服。静悄悄走出家门,便跪倒在各自门前。这之后,这些半夜不眠的九黎遗民,似是不约而同得了某种神秘的召唤,一齐朝着同一个方向,向着山村东南的巍巍群山开始叩头祷拜,口中念起语音奇特的经咒。

而在他们一齐祷念之时,这寂静的山村里,便忽然从村落四处腾起一股股暗红的轻尘,在黑夜中几不可察,然后连接成块,四处弥合,转眼便形成一张巨大而单薄的火色云膜,飘飘忽忽,朝着东南群山中悠悠飘去。

等这淡薄火云飘去之后,这村落中跪拜祷祝的老老少少,又一个个默不作声地鱼贯回到各自的屋舍中去。转眼间这山村又恢复之前的静谧,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万籁俱寂中,只有那一点青幽的鬼火,正在凄迷暗夜里如发疯般朝村中这边飘来。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修罗武神 陆地键仙 星汉灿烂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从木叶开始逃亡 人族镇守使 从长津湖开始 我有一剑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万相之王
相关推荐:人在东京,崛起泡沫时代弱娇嫁纨绔僵约之他从秦朝来无尽吸收海贼王之海上皇帝每日怪谈有一千个技能的我怎么输马林的钢铁时代超能:我有一面复刻镜这个锅我背了![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