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看着安倍晴明手上的酒。
然, 她说:“我不喜欢喝酒。”
“那也无妨。”安倍晴明收回了酒,向着沈韵伸出了手,“姬君, 请随我来。”
沈韵握住了他的手。
风度翩翩的阴阳师拉着唐国的姬君一起坠入了深海。
在无休无止的坠落里,阴阳师搂着唐国的姬君, 如同完了少年时的梦。
少年时他曾经希望能够这么搂着这位姬君, 却总是踌躇不前, 终失之交臂。
如今物是人非。
倒也不算人非。
人还是相同的人,但是心情和想法早截然不同。
坠入黄泉的旅途似乎漫长而无休无止。可即使是从西天极乐世界垂下的蜘蛛丝, 也总是能落到地狱健陀罗的上,黄泉的旅途也有重点。
在三途川河旁,晴明拉着沈韵的手, 对她说道:“姬君,我们到了。”
“这里是——”沈韵看着前面的河滩, 无数的白色石子层层叠叠的垒在一起,在河滩一侧直接没入水中。
那沉静的水里, 飘着无数的河灯。
灯里有着幽幽的火光。
这些光照亮了河面,隐隐约约的,能见到河面上徘徊着无数的亡者。
沈韵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
“他们被留在了三途川。”安倍晴明叹了口气, “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
他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即便是渡千年时光的阴阳师,对于将要说出口的相, 也会觉得不忍。
这也许就是他有人类残余的证明吧。
“镇压黄泉的人越来越少了。”
“镇压黄泉是很残酷的。”安倍晴明看着沈韵,“想要以人类的身躯镇压黄泉,光是有灵力是不足的,还需要足够大的牺牲。”
他看向了那些随着河灯站在水中的亡灵。
这些的人, 站在水里,向着河对岸走,但是河的对岸遥远,而河里的灯虽然一盏接一盏的亮着,却只能照亮一点点的地方。
“但是就算有灵力足够的巫女,也不会舍得用来镇压黄泉的。”
安倍晴明的声音听上普通至极。
“这些亡者……”
沈韵看着一半的身体浸润在水里的亡者,他们的身躯是半透明的,灯光可以透他们的身体。他们脸上的表情空洞又茫然,在水里徘徊,似乎知道要往彼岸,却又找不到方向。
是可怜。
可怜。
沈韵叹了口气。
“他们为什么会徘徊在此?”她问,“不是有……神什么的吗?”
就像是晴明说的,他的学们——
“晴明的学们,不是能够超度亡者,虚,什么的神吗?”
“他们也没办法到这里来。”
安倍晴明看着眼前的三途川,长叹一口气。
“是了不起啊,如果不是接着姬君的光,我也不能来这里。”
他说:“这是与的夹缝,这些亡者是落到夹缝里的无辜,只是,单纯的运气不。”
运气不,所以落到了这里。
“本来,这里应该是由镇压黄泉的巫女们来处理的。”
“她们乘船带着亡者渡往彼岸。”
“可惜……应该送他们渡往三途川彼岸的船很久没来了。原本送他们一起渡往彼岸的巫女们,也很久没来了。”
沈韵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想到了,就问出了声。
“晴明,”她问,“那些巫女们,还会回来吗?”
“怎么可能呢?”安倍晴明反问道,“以人类之身坠入黄泉,又全身而退的,我只见姬君你一人啊。”
“!!!”
沈韵不说话了。
她知道日上山的巫女是做什么了。
她们要让寻者不必一个人踏上亡的旅途,她们要镇压黄泉,她们要超度被困在这个夹缝里的亡者。
她们以自我牺牲换得平。
“沟通天地,调理阴阳。”安倍晴明说,“这本是阴阳师该做的事情啊。”
他看向了亡者不了的地方。
“这本来,是人间的阴阳师该做的事情。”
“他们没做件事情吗?”
“他们做不到这件事情啊。”安倍晴明微妙地笑了起来,“他们才能不足,做不到的。”
天下闻名的大阴阳师,给这人间的所有阴阳师的才能做了判定。
“阿叶呢?”沈韵问道,“阿叶……他也做不到吗?”
晴明笑了起来。
“阿叶啊……他可是道满的弟子啊。”
他的笑声里透着一股畅快。
“阿叶他懒了,总是思前想的。何况,他们师门和黄泉女神关系很差……”
毕竟,任谁被一对师徒骗了不止一次,哪怕是黄泉女神,被人仙人跳了几次,都要气得发疯。
安倍晴明有时候会觉得女神会变得这么疯疯癫癫,里面绝对有这对师徒在添砖加瓦。
自然,这些事情是不必告诉沈韵的。
她大概……不,她一定不喜欢听到这件事情的。
“再说,”安倍晴明说,“阿叶也不喜欢穿巫女的衣服嘛。”
“???”沈韵眨了眨眼睛,“只能让巫女来吗?”
“毕竟那位女神讨厌男人啊。”安倍晴明压低了声音,“她有那种前夫。”
看到自己妻子腐烂的尸体,吓得落荒而逃,而且为了不让妻子的下追上自己,甚至堵住了路。
逃到了人间,还洗眼睛洗耳朵,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洗一遍,就为了让自己不要再回忆看到的那残酷腐烂的一幕。
这种前夫光是看文字记录就令人气,再易地而处,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更是觉得会被各大电视台转载的国内热点新闻。
就连东京电视台都会放的那种热点新闻。
沈韵笑不出来,看到这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晴明,你也有办法吧。”
“是的。”晴明点了点,“姬君,你喜欢唱歌吗?”
“不,这个……”沈韵对这个话题更替有些苦手,“我不擅长……”
“音乐呢?”
“小学的时候学笛子。”
但是那都是小学的事情了,而且她也要十年没有吹笛子了。
“可是——”
“哦,是这种吗?”
安倍晴明就像是万能的一,从袖子里又取出一支像是学校里教学用的笛子。
沈韵接了他递给自己的笛子,笛身上还刻着她的全名。
这支笛子和小学时的那支一模一。
这是怎么回事?
沈韵清楚地知道这支笛子放在东京的房子里面。
她拿起了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