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想再讨论这个“官与民”的话题。
她所知道的平行世界里,自己要么当上了一国的女王,要么就是一介平民,就算在某个不是很和平的世界里当个普通的公务员,也是个期待游手好闲的咸鱼日子的普通市民。
肩负起他人的期待,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件事情,早在当上一国的女王时就已经彻底的体会了那种麻烦的生活。
一见到她的脸上有些许气恼的神情,鲤伴立即笑嘻嘻的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现在,明月终于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她找到了自己对奴良鲤伴为什么那么友好的理由了。
这个人给自己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鲤伴和道长好像啊。)
“你为什么不想进屋呢?”鲤伴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明月不想进去的抵触心态。
倒不是她认为屋子有哪里打扫的不干净,或者是四处的落灰,或者是哪里坏了,又没有修补。
家里配置的仆役与七擅长木匠活儿,也是修修补补的好手,一些精细的木工活儿做不来,其他的事情倒是能做的不错。
而阿弥也是一个勤快人,屋子里就没有她找不到的死角。
“我都不知道,原来扶桑有那么多的妖怪……”有些话只能和半妖的鲤伴说,若是告诉了身边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那个屋子里,到处都有叽叽喳喳的小妖怪……”
“哦,那个叫做家鸣。”鲤伴立刻知道明月在意的是什么地方了,“是一种只会吵闹的妖怪,习惯就好了。”
“就是习惯不了。”
“这种小妖怪只要一脚踢开就行。”鲤伴安慰道,“你能看得到妖怪,这是一件很多人想要都得不到的事情。很多沽名钓誉的阴阳师啊,和尚啊,想看到妖怪都见不到,只能胡说八道一通的骗钱。”
之前被鲤伴看到这种拿妖怪当借口骗钱的骗子,也不管他是哪里来的高人、都被他暴打一顿丢到了河里去。既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给丢到了河里去,还被暴打了一顿,自然是丢了面子。
丢了面子,当然也就灰溜溜的跑了,哪里还敢继续接着骗钱。
于是鲤伴就把自己暴打骗子的事情与明月讲了,她倒是考虑到了另外的事情。
“这么说来,也是求医问药和治病心切的缘故,这才让骗子有了可乘之机……”明月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有疗效的药材和药方的话,这些骗子也猖狂不起来。”
但是世上的病有那么多的,这个时代的西医蛮荒的程度甚至堪称谋财害命。
而中医的许多药效在21世纪依然是网络和线下之间的撕x热点。
即便到了21世纪,依然有许多绝症难以攻克。
这种骗子屡禁不绝。就算到了21世纪,写再多的科普文章,依然有招摇撞骗的所谓“高人”和“邪教”登场,仗着患者和家属病急乱投医,连最后一点钱都要搜刮干净之外,甚至还让人家的家庭负上沉重的债务。
“是说那些治疗病的特效药吗?”这个鲤伴也是听过,“我记得水户蕃的蕃主正在幕府的要求下编写利民的通用药方,能让普通的平民百姓也可以不必支付昂贵的看病诊金就得到药方。”
“那个的话……要说千古第一方,当然是桂枝汤。”但是这个用来治疗风寒的药方也不能治所有的病。
“但是这个药方也不能治所有的病啊。”
鲤伴看着明月又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打趣:“怎么了?明月小姐想要治病施药了吗?”
看到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那些家鸣的身上转移之后,鲤伴笑着等待着明月的回答。
明月下定了决心。“等稳定下来,有了钱在说吧。”
“现在还不够稳定吗?”
“不,不够。”明月想到了王译者所说的事情。
(虽然长崎是唯一能够和外国的商船,以及是外国人沟通的唯一一个港口,但是扶桑最重要的地方,是江户。)
“房子是租的,没有稳定的入账事项。”
“想要土地吗?”鲤伴立刻就想到了明月所考虑的事情,“置办土地啊……这个难办了。”
姑且不提现在的土地都属于各藩的藩主所有,每一亩土地所产的粮食都是和整个武士阶级的俸禄息息相关。
如果是藩内自己的土地更换了土地所有者,都有不同的意义。
况且是外国人想要购买扶桑的土地,就算是有幕府将军特别下令的特许身份在身,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如果是记名的话,这倒是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鲤伴提了一个折中的意见。
“不过,那位征君是不会同意的吧?”
“是的。”明月点了点头,“征君本人特别讨厌这种寄名相隐的做法。”
主要,还是征君认为正是这种田隐政策,造成了国家的财政收不上税,成了倾覆大明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最让他痛恨的还是东林党人内部争斗不休,反致天下于不顾。
鲤伴赞叹:“征君果然是君子啊。”
“正因为是君子。”
明月叹气。“要怎么说妖怪的事情呢?”
“啊,我的事情不用担心哦。”鲤伴很自然的说道,“我可没准备在看不到妖怪的人面前现身。”在明月反驳他之前,他又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屋里的妖怪。”
鲤伴解下了腰间佩戴的一柄太刀。
“这个借给你。”
鲤伴将手上的刀递给了明月。
之前在船上闲来无事的时候,征君也给明月详细的解释过这种付桑刀的配置。
鲤伴手上的太刀只是装在木质的白鞘之中的半成品而已。
这个根本不是立刻可以拿来实战用的凶器,只是一种便于刀身本身保存的半成品。
“这个东西……”
“这个刀,不是用来杀人。”鲤伴解释道,“是用来杀死妖怪的。”
明月当即回答:“我又不想杀妖怪。”
那些被鲤伴称为“家鸣”的小妖怪,只是一群智商不足的小妖怪,在明月的眼里就和野生动物差不多。
如果是蚊子这种会传染瘟疫的虫类,她还能痛下杀手,如果为了填报肚子,她连蛇都抓来煮熟了吃过。
但是如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的话,能把这些野生动物赶出去就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鲤伴解释道,“这口刀名为弥弥切丸,是我的父亲相熟的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专门为了斩杀妖怪而打造的。你碰一下看看。”
他把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刀刃锋利到仿佛能斩断落在刃上的月光。
“碰一下试试看?”
明月伸出了手,指尖碰到了刀刃,但是根本感觉不到刀存在的痕迹。
本来以为是刀刃锋利到了一定匪夷所思的程度,身体连手指的皮肤被切开这件事情都没察觉。但是她忽然发现,这刀变成了虚影。
仿佛这刀本身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投影?)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鲤伴已经收回了刀。
收刀入鞘之后,他才说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就容许我为明月小姐赶走这些家鸣吧。”
然后,鲤伴走到了廊前,廊上的家鸣们聚集在了鲤伴的面前,一群小妖怪注视这鲤伴。
虽然单独落单的时候有一种又丑又可爱的感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挺萌的,但是那么一大群聚集起来,反而让明月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我居然有这种密集恐惧症啊……)
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小妖怪密集恐惧症的明月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叹息的刹那,鲤伴拔出了弥弥切丸。
刀刃斩落了月光。
“快走。”他像是恐吓一样,冲着这些家鸣低声说道,“这可是我中意的女孩子的住处,不许你们再留在这里惊扰她。”
家鸣们被弥弥切丸吓到了,直接就一哄而散。
明月看到鲤伴再次收回了弥弥切丸,虽然很想道谢,但是话也要分开来说。
倘若事情混在一起,那就不好说了。
“首先,谢谢你帮忙赶走了这些小妖怪。”
明月道了谢。
“其次,”她根本笑不起来,“刚才,你说了什么话?看在我们认识那么久的份上,给你一个纠正的机会。”
“哦,这个啊。”奴良鲤伴点了点头,仿佛理所当然,“在下,相当的中意明月小姐。”
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不是在说什么猥琐又轻佻的事情。
他那坦荡的样子,让明月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喜欢一个姑娘,当然要说出来,若是压在心里,那我这辈子都追不到对方了。”
“……我有点好奇,”明月反问,“阁下,是哪里来的自信心?”
奴良鲤伴却像是得到了夸奖一样,颇为自豪的说道:“追女孩子就要自信一些。”
“感谢您满足我的好奇心。”
明月漠然的看着奴良鲤伴,随手抓起地上的碎石头,向着他丢了过去。
石头砸向了奴良鲤伴,他的身影变成了虚像。
如同水面被风吹起的涟漪,顷刻之间,就溶于了空气之中。
就像是那柄弥弥切丸一样,奴良鲤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说完了豪言壮语就直接开了镜花水月溜走的奴良鲤伴,抱着弥弥切丸坐在了天空之上的宝船妖怪身上。
“我刚才做了什么啊。”
奴良鲤伴喃喃自语。
“人家一个女孩子,和母亲又不一样。”
奴良鲤伴的母亲珱姬昔日是一国公主,天真烂漫的公主殿下遇到了妖怪中的老流氓奴良滑瓢,经历了一堆事情之后人与妖怪喜结连理。
二者的孩子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告白就让人家女孩子生气了。
“啊啊啊,老爹的操作一点也没可参考性啊。”
从小就听着自家亲爹的追妻法长大的奴良鲤伴,猛地发现自己可能被亲爹给坑了。
奴良鲤伴下定了决心:“看来还得用我自己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江户篇的开端结束了。
明天我们的猎人篇万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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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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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股东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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