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属碰撞的声音。
白色的骑士动作轻盈的如同雪上的银狐, 他的攻击迅捷有力的宛如从天空猛地俯冲而下的鹰。
与他为战的男人却将这一切一一破解。
“和白色骑士为敌的人是谁?”退开的某位骑士低语的问道, “他比兰斯洛特更加的强大。”
他还没弄清楚此人的身份。
“也许……”他身边的一位朋友不是很确定的推测,“这人就是兰斯洛特。”
“不,不可能。”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加入了这个讨论, “兰斯洛特什么时候戴过女人的信物?”
他们想要维护兰斯洛特的荣誉, 他们感到恼火,却又不得不为对方高超的武技折服。
他们的怀疑在过去的经验上受挫。和兰斯洛特相关的事情不仅仅是诗歌和战功,而且还有更多地, 过于浪漫的、甚至让人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事情。
但是那位白色的骑士。
他太特别了。
众位骑士们看他, 内心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年长的骑士仿佛觉得这套铠甲似曾相识, 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儿翻找相关的记忆。
年轻的骑士们已经为白色骑士那轻盈的身份所折服。
“他的动作那么灵活。”年轻的骑士们兴奋的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的父辈们告诫他们要行事稳重, 但是如何让青春正盛的年轻人放弃自己年轻的优势,他们的动作敏捷,反应迅速,如同三四月在天空飞翔的燕子,要让他们和父辈一样接受稳扎稳打的战斗方式,那些依靠年龄和岁月奠定下来的战斗模式让这些年轻人们感到不满, 他们追求更快的速度和更加灵活地战斗方式。
他们寻求变化和更加的强大。
这一切都在白色骑士身上应验了。
年轻人一厢情愿地判断着白色骑士的年纪。
曾经听过他声音的士兵队长自然知道这种一厢情愿地判断是正确的。
就算隔着头盔,也能听到对方有着年轻的嗓音。
他握着剑的手是少年的手。
他的手没有经历过杀戮和战争, 那是属于少年人的手,那双手意味着青春年少。
那是年长者们早已失去、不可追回的年轻。
坐在高台上观战的国王看着下方战斗的两个人,他张开了口, 只有高文注意到了国王的声音嘶哑干涩的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上帝保佑。”国王说,“我今天都见到了什么啊。”
高文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他注意到,只有他注意到,国王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他的脸色苍白的仿佛是失血过多的重病患者,又像是刚刚大病初愈那般身体虚弱无力。
无名骑士佩戴着的袖带上镶嵌着一串珍珠,这些珍珠被丝线串起。
这些珍珠有着一般大小的尺寸。这是非常昂贵的装饰品。
白色骑士不觉得这是什么昂贵之物,他出生在海边,在海洋里,打开十个蚌壳,就有九个蚌壳里面能挖出珍珠。这些珍珠只有没见过海洋,或者是只听过海洋浩大的有钱人才会购买。
在莫德雷德年幼时,他记得自己母亲的房间就有珍珠串起来的窗帘,数百根丝线上每一根都串着数百颗的珍珠。窗帘从屋顶一直垂到地面。母亲会打开这一面的窗户,就为了听一听海风波动珠帘时发出的声响。
她喜欢那种声音,但是莫德雷德却觉得吵极了。
如果没有必要,他就不会去母亲的房间。
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莫德雷德注意到了那根袖带系在自己对手的头盔上。
他觉得这种花哨的装饰实在是太蠢了。
莫德雷德的剑砍向了对方的头上,他这一招看上去挥错了。
无名骑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次攻击。
但是这一剑是虚晃一招。
莫德雷德手上的剑,那锐利的剑尖挑开了串起珍珠的丝线。
珍珠如同雨水一样滚落下来。
落下的珍珠在无名骑士的头盔上发出了清脆细小的声响。
珍珠滚落时的视线障碍,珍珠撞击铠甲时发出的些许声响——
本应微不足道。
不是什么影响大环境的事情。
但是,这些声响敲击了无名骑士的记忆。
他记得面前这套白色的铠甲。
太眼熟了。
他的动作在那个回忆翻涌的瞬间稍稍停滞了一下。
那是眨眼就能错过的停滞。
但是白色骑士抓住了这个眨眼的时机。
他抓住了时机,也抓住了胜利。
无名的骑士离开了比武场。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黯然。
人们现在只关心胜利者。
没有人注意到他。
只有和他一起来的骑士和他一起离开了。
不列颠的国王站起了身。
完美无缺的国王站了起来。
他的金发如同黄金一般璀璨,他的双眸如同碧蓝色的海水。
他的面容英俊依旧。
他依然是从荒岛的亲王到异国的国王都会尊敬的伟大国王。
他宣布了比武大会的胜利者。
国王的脸上依然毫无血色,但是只有在他身边的高文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高文不愿意去想这其中的缘由,他只能祈祷,向上帝,或者是向他母亲所信奉的旧神们祈祷,千万不要有其他人察觉到国王身上的不对劲。
他怀疑亚瑟王是生病了,这会让远方的蛮人们趁虚而入。
高文的祈祷应验了。
实际上,就算他不祈祷,除了近在身侧的他之外,也没人发现得了站在阳光下的国王面容一片惨白。
他宣布了比武大会的胜利者是那位身穿白色铠甲的骑士。
“高文,把奖品给他吧。”
国王说道,“那是他应得的钻石。”
高文对这场比武大会的胜负异常惊讶。
就算他讨厌兰斯洛特,但也不妨碍他对兰斯洛特的胜利怀抱一种奇怪的心态。
我想赢过这个人,但是又不希望其他人夺走他的荣耀。
这种古怪的心态蔓延在圆桌骑士团的成员当中。但是没有人承认这一点。
“给你吧。”高文拿着钻石给了白色的骑士,“你是这场比武大会的胜者,你值得拥‘她’。”
白色骑士拿到了钻石,立刻转身离去。
他一句话没说,他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道谢上,他只想拿到钻石,然后迅速地离开此地。
早一秒钟完成承诺,才是他的目的。
高文呆住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为这名白色骑士的举动哑然失语。
仿佛他登场就是为了获得钻石,没有准备做其他的事情。
他不准备认识一下诗歌里的圆桌骑士团成员,也不愿意多看高台上的国王一眼。
他的所有战斗,都是为了这本应该是荣耀附赠品的钻石。
现在,钻石成了白色骑士最重要的东西,他对那本应该是属于胜者的荣耀弃之脑后。
高文气极了。
他要牵马去追那人。
但是高台上的国王已经走了下来,他把手放在高文的肩上。
这位完美无缺的国王脸上从不流露出疲惫,可熟悉他的高文爵士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惫。
“不要去追了。”
国王的反应太过奇怪。
他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为止的举动都异常的奇特,太过奇怪,反而让高文感到了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不安。
他感觉自己被一种阴暗潮湿的气氛笼罩了。
那是年幼时在母亲的城堡里所感受到的气氛。
靠海的城堡都会有这种挥之不去的潮湿情况,高文本应该习惯,但是他无法习惯那个家。
等他离开了家之后,才知道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到了卡美洛城,才感觉到卡美洛城才是自己的家。
他第一次在卡美洛城里感受到了吟游诗人对“家”的定义。
家——绝对不会让人每晚伴随着阴暗潮湿入睡的环境。
◇◇
白色的骑士马,飞奔在前往森林的路上。
他的手上抓着缰绳,他的手心紧紧攥着钻石。
他期待着在森林里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
女王陛下看着手上的长剑。
加拉哈德将剑留给了自己,在几次三番的劝说之下,他才离开了孤身一人的女王身边。
“我知道您是担心我的安全。”
女王陛下劝着加拉哈德不要在原地停留。
“但这有何担心?这是卡美洛城,亚瑟王的都城,是坚不可摧的堡垒,怎么会有人在此地犯罪?”
加拉哈德被说服了一般,他离开了。
女王陛下终于劝走了加拉哈德,她终于有时间端详手上的这柄剑了。
这柄银色的剑有着深紫色的剑鞘。
剑鞘并不花哨,剑本体也没有过多的无谓装饰。
将剑从剑鞘里抽出来时,耳边传来了声响。
剑锋从剑鞘里慢慢登场时,空气被划开的震动声。
这是何等锋利的剑。
已经不能用锋利来形容的剑。
不要说空气,只要挥剑得当,就连光都能一切为二吧。
女王陛下叹了口气。
光是遥远的星球散发的来自过去的光芒,而光是不连续性的。
所以也勉强可以说是切开光……
“您在这里。”白色的骑士一步一步走到了女王陛下的面前,“我完成了与您的约定。”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年轻的女王手上的这柄半褪剑鞘的长剑。
白色骑士单膝跪了下来,他的掌心里是一枚璀璨的钻石。
女王陛下见过这颗钻石。
说来惭愧,她真的见过。
那是镶嵌在她的某一顶王冠上的钻石。
女王陛下真的太眼熟了。
这个钻石的切面,这个造型。
真的是她的。
是属于未来的她。
现在,钻石落在了她的掌心。
年轻的女王长长地叹息。
也不知道是在感叹命运无偿,还是该感叹诸多巧合汇聚而成的“历史发展”。
“还有一个约定。”女王陛下小声说道,“您还记得这个约定吗?”
山林之间,莫德雷德摘下了头盔。
他的脸上带着汗珠。
但是他的脸干净的仿佛是刚刚戴上头盔的那个瞬间。
他有着年轻英俊的面容,金色的短发,碧蓝色的双眸。
那是一张任何一名圆桌骑士都不会认错的脸。那是一张只要见过年轻国王的容貌的人,都不会错认的面容。
那是年轻的亚瑟王。
女王陛下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亚瑟王,所以,她可以平静地微笑着说:“我的骑士啊,您就像是黎明给黑夜带来了光一样,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的语气平静的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水,她的笑容足以溶解冬日的冰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出战斗戏啦哈哈哈哈哈哈我只能写到这个程度了你们别吐槽我了。
大家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