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的嘴角抽搐两下,本就阴沉的脸上更是乌云密布。
云紫萝呆呆的望着散落一地的珠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些珠子四分五裂,她流着泪转身跑开。回到房中,一头扑在床上失声痛哭。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心很痛,很痛……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间,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紫萝姑娘,你在么?我跟徒儿要走了,……”
是玉泉真人的声音。
该走的终究是要走的,对杨锐来说,没有自己这个煞星的连累,岂不是好事一桩?!云紫萝连忙擦干眼泪,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玉泉真人满脸笑容:“紫萝姑娘起来啦,我跟徒儿要回玉泉山了,特地来跟你告个别,这些天你照顾我的徒儿,辛苦了。……”
“玉泉师父太客气了。”云紫萝强颜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沦落到此,所以,对这件事,我一直觉的很愧疚。”
玉泉真人又客套了几句,这才皱着眉头道:“我这个徒儿也真是,这都要走了,怎么还不来告个别?徒儿!……徒儿!……该走啦!”冲着四周连叫了几声,无人答应,玉泉真人尴尬的道,“我去找找他。”说完,转身出了篱笆院。
那棵桃花树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红红的花儿更加鲜艳欲滴,娇媚动人。
“徒儿!徒儿——!”玉泉真人扯开嗓子喊。
云紫萝跟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
“这个死小子,这是去哪儿了?”玉泉真人正小声咕哝着,人影闪动,杨锐已经站在面前。他身后,跟着无精打采的宝犬。
“师父,您找我?”他表情淡然,似是无心的瞥了一眼玉泉真人身后的云紫萝。她红肿的眼睛,恹恹的神色却一丝不落的进了他的眸底。
“徒儿,跟紫萝姑娘道个别,我们该走了。”
宝犬一听,更加精神不振,嘴巴噘起老高。
杨锐神色严肃,他一撩袍襟,双膝跪倒在玉泉真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道:“师父,请恕徒儿不孝,我不能跟您回去了!”
宝犬暗喜!
云紫萝愕然!
玉泉真人的眼珠子却是差点掉到了地上,他拿着小黑扇指着杨锐,吃惊的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师父,徒儿不能亲自去待奉您老人家是徒儿不孝,可是,徒儿已经下定决心要留在这里,请师父成全!”杨锐声音沉稳,锵铿有力,足见其决心。
果然是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一招虽然阴点,但是,效果不错!
玉泉真人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我昨晚上跟你说的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你可是命犯桃花煞啊!……”
“师父,徒儿不管什么煞不煞,徒儿只知道,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徒儿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要保护紫萝的安全,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除非——我死!”
云紫萝心中一震。他说得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忽然想起,有个夜晚他和青竹哥哥单独谈过话,莫非,那个人是青竹哥哥?……
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些喜悦,是因为他的留下,还是因为青竹哥哥对他的嘱托?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她自己也弄不清。
玉泉真人长长的叹息道:“徒儿啊,师父当然不能逼你做背信弃义之人!你若是不想走,师父也不勉强。但是,师父有一句话,希望你能牢记在心!”
“请师父教诲!”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机缘天定,万事随心。切记!切记!”
“徒儿谨记在心!”
玉泉真人又把脸转向云紫萝,煞有介事的嘱托道:“紫萝姑娘,我这个徒儿就先交给你了,他生性耿直,难免有惹姑娘生气的时候,还望姑娘千万不要给他留情面,自管替我狠狠教训他!”
呃!……杨锐用手摸了摸额头,哪里有这样的师父,不但自己不护犊子反而要让别人教训自己。他抬眼去看云紫萝,正好云紫萝那双略带了些幽怨的眸子也扫过他,眸光刚一相触,云紫萝立即移开,对玉泉真人道:
“玉泉师父言重了,他不欺负我就很好了,我哪里还敢教训他!”
玉泉真人哈哈一笑,把杨锐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好了,师父该走了。”
“徒儿送师父一程!”
杨锐驾云去送玉泉真人,宝犬兴高采烈的在家等着,左右瞅瞅没自己的事,又偷偷的溜了出去。云紫萝猜测他是去找百灵所以只作未见。由于昨夜一夜没睡,心情又不是很好,身体有些乏累,于是她回到房中接着休息。
不知为什么,这一觉居然睡的很实。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云紫萝起来稍作梳洗,开门出去。
院里一片静谥。
杨锐送玉泉真人还没回来么?她下意识的扫了东间屋一眼,只见房门微闭,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算了,不管他!想起昨晚的事,仍然有些难以释怀。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介意他对自己的看法。总之,一想起自己是他的煞星,她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况且,他之所以留下来,也只是因为他答应了青竹哥哥要保护自己,不想作一个背信弃义之人而已。
“师父给我化解桃花煞,这一枝……非断不可!”
说的多么轻松!非断不可!云紫萝的唇角挑起一丝抑郁的笑,如果是换了绛珠仙子,恐怕就是另一番情景了吧?那可是他的逆鳞呢!记得上一次,绛珠仙子来看他,虽然时间短暂,可是看的出,他内心受到的震撼是巨大的。……
心里乱糟糟的,忽然一刻也不想在院子里停留,她快步出了院门,径自来到桃花亭里。
夜幕徐徐拉开,三月的桃花开的正旺,有蜜蜂蝴蝶在其中来回穿梭,辛勤的忙碌着。
她在琴案前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伸出芊芊素手,开始弹奏。一曲《谒金门》好似三月春花,扬扬洒洒裹挟着东风离愁在寂寞的夜里越送越远——
莺树暖,弱絮欲成芳茧。
流水惜花流不远,小桥红欲满。
原上草迷离苑,金勒晚风嘶断。
等得日长春又短,愁深山翠浅。
往事断断续续,随着这琴声如画面一般在眼前展开,一会儿是和林青竹的甜蜜相依,一会儿是她的分身云裳和杨锐的痴嗔缠怨,再一会儿又是小时候和他们的邂逅,纷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
“绷!”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疼痛从指尖侵入心腑。
秀眉一颦,云紫萝抬起手来,只见左手食指被划破一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哎呀!我的手!……”蓦的,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把云紫萝吓了一跳。还没明白过来是谁,她的手已被那人抢了过去,迅速的给她按压住止了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