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 路迎酒把在楚半阳那里的事情,和敬闲讲了一遍。
他说:“楚半阳说孔雀神有两个梦破碎了,还告诉了我具体地址, 我打算这两天过去看一看。”
敬闲头:“嗯,反正酒吧有人。”
接的时间,看都是叶枫和阿梅坐镇酒吧了。
路迎酒对那两人的业务能力很怀疑。
但那酒吧本是半死活,要他们把酒吧搞爆炸,情况也会糟了, 所以没啥所谓。
“过, ”敬闲话头一转, “你怎么自己跑过去那个姓楚的了!”
“这是他临时联系我了吗。”路迎酒一听这语气, 知老醋打翻了,“你怎么那么针对他,平时在乎叶枫和小李。”
敬闲直接说:“那两个人没有半竞争力。”
路迎酒:“……”
太扎心了。
与同时,叶枫拿着一杯酒正在仔细研究,狠狠打了个喷嚏,洒了半杯在阿梅新裙子上。
阿梅惊失色, 朝他脑袋上邦地了一拳。
小李正战战兢兢在楚半阳面前作报告, 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师父反应快, 及时拿手上文件拦住了飞沫攻击, 说小李你今晚给我抄书去。
“当然, ”敬闲说,“我也认为那个姓楚的会对我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胁, 我很想说我根本在, 展示正宫的度,但我快醋死了,像是一颗柠檬, 像是一坛从鬼界刚出土的百年老陈醋,像是你吃饺子时小心把整瓶醋都倒进去的那种发苦的酸!”
这句话知怎么戳中了路迎酒的笑。
他本夹着一块肉,结果笑得筷子都在发抖。
笑了老半天,他才带着笑开口:“你应该叫敬闲,你应该叫醋闲。”
“随便你怎么叫。”敬闲闷头喝了一口汤,“如果可以,我希望听你在床上叫我老公,多叫几,越多越好。”
路迎酒:?
他在桌轻踹了敬闲一脚:“你怎么什么话题都能往床上拐。”
敬闲强调:“这是我正常的需求,和合法的权力!正常!合法!”
“嗯嗯嗯,正常合法。”路迎酒敷衍他,“老醋坛子,快把你的汤喝完,都快冷了。”
……
后天,路迎酒和敬闲坐上了高铁。
楚半阳告诉他们的那个村子名叫林田村,坐高铁到离村子最近的城市,也两三个小时。
高铁上,敬闲充分发挥了四次元背包的作用,各种零食、速食几乎是无穷无尽。
路迎酒之前坐高铁去外地接委托,一路上都是闭目养神。他对食物的兴趣缺缺,对高铁餐是没兴趣。
敬闲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开头十分钟,他俩在分一包怪味花生。
邻座的乘客很淡。
花生吃完了,他们开始分猪肉铺。
邻座往这边瞥了几眼。
猪肉铺吃完了,差多也到饭了,敬闲拿出了他做的窝蛋牛肉盖饭投喂给路迎酒,附带了一杯现榨橙汁,和饭后的巧克力甜。
这回,那香气四处飘散,邻座的眼睛都看直了。
有了零食作伴,两三个小时一子过去了。
到了站,路迎酒车出站,外头是一片人山人海,有少都是过接人的,举着个的牌子写着【欢迎xxx】。
路迎酒刚想看看,怎么坐车到林田村,敬闲已经准备开始滴滴打鬼了。
他俩站在出站的路口,正等着鬼怪把车送过。
路迎酒本在回复别的驱鬼师的消息,突然旁边传了惊讶的、带着确的一:“路、路迎酒?!”
路迎酒抬头看去,一个黑黝黝的、个头挺高的胖子正看着他。胖子额前带着汗珠,满脸惊讶,惊讶到横肉都挤在了一。
这张脸看得眼熟。
而且非常眼熟。
路迎酒在脑海里飞快搜索了一番,在诸多驱鬼师同僚中,怎么也对上这号人物。隔了好几秒,他才醒悟过:
这……
这是狗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时候那胖墩墩的玩伴竟然没怎么变样,眉目间还带着独有的憨厚气息,却有微妙的狡黠——
路迎酒也知怎么形容这种矛盾感。
憨厚,是指他一看到狗,觉得他肯是电话诈骗的目标群体。
狡黠,是指他一看到狗,觉得他自己会去搞电话诈骗。
跟人格分裂似的。
路迎酒惊讶之余,是挺高兴的。
毕竟他们那么多年没面。
狗——真名叫姚苟,满面笑容地上了,连连说:“唉我是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你!怎么!你是过旅游的!”
“是,”路迎酒说,“我过林田村有事情。”
“唉那是巧了!”姚苟一拍手,看了看敬闲,“我刚好要去那里!一走啊!我车都已经包好了,刚好缺两个人!你和你朋友一啊,收你们钱。”
说完他热情地想把路迎酒往一个方向带。
路迎酒刚想回话,突然发觉,身边的敬闲有些微可察的僵硬。
他反应了几秒钟,才想:敬闲可是以狗的名义,到他身边的。
现在阴差阳错之,真假狗竟然面了。
也真是奇妙。
趁着姚苟过去招呼人,路迎酒调侃:“怎么样,到本尊了有什么感想?”
“没感想。”敬闲口是心非。
路迎酒笑,伸手戳了戳敬闲。
敬闲手抓住他的手,很轻很快地,在他的手腕内侧挠了一。
麻麻痒痒的。
还挺勾人。
姚苟如热情,路迎酒刚好也想和他叙叙旧,让敬闲要滴滴打鬼了,去坐姚苟的车。
结果他们两人刚过去,看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停在路边。
看很社会的司机挑染了一缕黄毛,蹲在路边吸烟。还有两个妈操着方言,断拉客,着个人想往面包车里带。
姚苟伸手一指:“,上去吧。”
路迎酒:“……也知为什么,它给我了一种黑车的感觉。”
“因为它是黑车。”姚苟咧咧地承认,“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么便宜的,一个人才20,,快上!”
说完他率先进了面包车,整个车身被他压得一沉,发出非常妙的“吱呀”一。
路迎酒:“……”
敬闲:“……”
事到如今好像也没办法拒绝了,他们两人上了车,心中感觉颇像是上了一条贼船。
这是个8座面包车,一上车,路迎酒闻到了浓郁的方便面味。
最后一排有两个男人坐着,口口吸溜着鸡肉面。他们光着膀子露出青黑色的纹身,面相凶悍,脖子上挂着金链子,以友善的目光打量三人。
姚苟对这微妙的气氛浑然觉,扫了一眼那两人,目光格在纹身上,忽然惊呼说:“唉这两位哥,有句行话叫‘纹龙过肩,纹虎山’啊!你们这一个是过肩龙,一个是山虎,恐怕是压住!”
那俩男人吭。
隔了老半天,才有一个人恶恶气:“老子喜欢。”
眼看着气氛僵硬,突然车上一沉,是那个黄毛司机上车了。他带着一身烟味,把门砰地一拉上,踩着油门出发了。
面包车摇摇晃晃。
要是小李在车上,肯早吐了两三轮了。
姚苟碎碎念了一阵,概还是说纹身的禁忌之类的。他音量虽然压得很小,是讲给自己挺的,但偶然还是会被那俩哥听。
于是他们的面色越越善,吃面的速度也越越慢,频频打量姚苟。
在其中一人想开口前,路迎酒说话了:“你也是刚这里吗?”
他的音好听,一如既往带着淡。
或许是以前他身居要位,说话多是命令别人的,这么一出口自带气场,让人禁想认真听他说的话。
紧绷的氛围都消散了少。
那哥欲言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哦我呀,”姚苟的注力果然被转移了,“对对,我是听说林田村那里出过事情,想着去看一看。你看,我还全副武装了。”
说完他在包里掏啊掏,拿出了几张皱巴巴、咸菜一样的符纸,给路迎酒看。
路迎酒仔细一看,那符纸简直跟鬼画符一样,乱七八糟。
姚苟的父母懂驱鬼,过都是三脚猫功夫,出去连哄带骗地做驱鬼生。
老鼠的子会打洞,姚苟真是把那三脚猫本领继承得半差,并且发扬光了父母忽悠人的精神。
路迎酒捏着一张符纸看了会,看了眼敬闲,心想论真假狗,驱鬼术都菜得可以。
过,既然姚苟这么说了……
路迎酒问:“林田村出过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提这件事情,姚苟了精神,“好几十年前——可能是二三十年前吧,那边村子有户人家娶媳妇,一时没想开,突然咯噔一走上了犯罪的路:他们决要买个人回给自家子当媳妇。”
“唉,你说这封建思想是真的害人。绝后?他们家是有皇位,怕啥绝后啊。”
他用手背擦了擦汗,继续说:“当时管得没那么严,还真给他们买回了,成天看着她让她逃跑。那姑娘也是惨,每天以泪洗面,叫天天应叫地地灵,逃跑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跳井自杀了。”
路迎酒问:“所以,是她变成怨鬼留在村子里了?”
“差多差多,”姚苟眯着眼睛头,“她跳井之后的一周后啊,那户人家一家老小全都死了。”
“你看当时的新闻报,还是一个农民路过他家门口,看门缝渗血,树上滴血,连他们家跑出的土狗都是踩了一路血脚印,从村尾一直踩到村头。他赶紧去报了警。啧啧,那场面太惨烈了。”
后面那俩哥边吃边听,咀嚼的速度慢了,脸色微微发白。
姚苟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报纸,给路迎酒看。
路迎酒接过,和敬闲头挨着头读完了报。
概情况和姚苟说得差多。
后警方顺藤摸瓜把那群人贩子一网打尽,该判刑的判刑,该坐牢的牢底坐穿,才了结这事情。
路迎酒说:“既然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最近才想着过?”
“唉,这是最近村里有传言,说鬼回了吗。”姚苟回答,“我想着去看看,然后,顺便……”
他笑得脸上肥肉挤在一,搓了搓手指,压低嗓音:“村里的人有钱,给的价格肯低。怎么样,我告诉你够思吧?有钱咱们兄弟一赚。”
姚苟唠嗑了一会报酬如何,美滋滋地畅想收钱后的人生,突然识到什么,问路迎酒:“唉,你还没介绍一你的朋友呢。”
“哦。他叫敬闲,是我事务所的员工。”路迎酒说。
他偷偷戳了敬闲,敬闲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友善假笑。
“哦哦哦,你好你好。”姚苟说,“我姚苟,你叫我啥都行,一般人都叫我狗。”
路迎酒心想,敬闲简直太知你叫狗了。
姚苟开始扯皮,绘绘色地给路迎酒描述,这些年他是怎么行走江湖的。
他的驱鬼术虽然烂,但嘴上跑火车是半会停,经常把顾客忽悠得头晕眼花了,莫名其妙付了钱。现在他嘴上半分钟停,讲他怎么智斗柳树鬼,讲他怎么三拳打死狐狸精,讲他怎么钓鱼执法,装了三天引出色鬼。
那些故事简直是绘绘色。
要是路迎酒知姚苟的真实水平,还真会被他唬住了。
——比如说后座的俩纹身哥,已经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了。
这些年,姚苟一直在各乡县跑跑去,逮着机会上去,赚一笔跑。
“好多人简直是忘恩负义!”姚苟骂,“我那么拼命给他们做事,最后都骂我是骗子!”
严格义说,姚苟并是一个骗子。
相反,他每次为顾客做事情是非常尽心尽力的。
他是太他妈的菜了,尽心尽力了也没法解决问题。
路迎酒听他的故事,也听一半信一半。
结果后座的哥反而开口,问姚苟:“你是是什么师啊?”
“唉你这找对人了!”姚苟一拍腿,“正是!”
哥犹豫问:“你说的过肩龙和山虎,都是真的吗……”
“那必须是真的啊!”姚苟喊,“纹身的顾忌可多了去,你我相遇也是有缘,我给你们仔细讲讲啊,俗话都说纹龙过肩,纹虎山,观音闭眼救世,关公睁眼必杀人。”
“有些东西,他自己待在那里的时候是好的,你说观音仁善吗,你说关二爷忠义吗?那显然可能,但普通人的命格,压住啊……”
接的半个小时,路迎酒被迫听了姚苟一连串的纹身讲座。
那俩哥被忽悠得五体投地,连连说自己遇了高人。
最后到了林田村,临车前,姚苟还收了他们每人50元,说给他们“破财消灾”。
收完钱,他给两人分别塞了一张咸菜般的平安符。
哥们如获珍宝,连谢地走了。
路迎酒:“……”
他算是知姚苟这些年是怎么混过的了。
姚苟说,自己在村里找个间民宿,要推荐给他们两人。
有了黑车的前车之鉴,路迎酒深表怀疑。
但姚苟坚持推荐自己的选择,三人便往村子的东边去了。
林田村的环境好,同样是村子,比在深山中的月山村看富有多了,楼房都新且漂亮,阳台种着娇艳欲滴的鲜花。
几土狗趴在路边,懒洋洋地盯着他们看。
路迎酒一边走一边吹着风,还挺惬。
直到走到民宿附近了,他听到一连串的喧闹。
一群人乌泱泱地聚在一个小广场上。
一个黑衣男人嘶力竭地喊:“她跑了?她怎么这样跑了,这钱我都付给她了!”
一个人掩面,音带着哭腔:“她把钱都留在桌上了,说她干了。”
“那现在他妈的怎么办啊!”男人骂。
姚苟清了清嗓子,走了上去:“哎哎哎,各位!稍安勿躁!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男人睛一看,问:“你是……你是那个师吗?”
“正是。”姚苟得地一挺肚子,“我是说了我今天会过么。”
“啊我没想到您得那么早!”男人说,“我们本按照你出的主,在办事了,结果请的新娘跑了!”
旁边村民围了一圈,都是交头接耳,面露担忧之情。
姚苟和那男人说着什么。
路迎酒在旁边听着,总算是弄明白事情了。
原,村里的人担心鬼回报复,四处找人帮忙。
姚苟刚好接了这活,在微信上一通指江山,说鬼是对爱情失望了,说让他们安排两个年轻人,一个扮新郎一个扮新娘,等他了再做具体的仪式,保准没问题。
听了他一番话,村里的人这几天是四处找人。
但是这种听邪门的事情,哪有人会轻易同?
村民集资,花了价格请一个人,扮作新娘。
结果当新娘的小姑娘怎么想怎么害怕,觉得能挣这个钱,于是跑路了。
而扮新郎的人至今没着落。
“师,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男人问。
“急急,”姚苟摇头晃脑,“我这是了吗,肯有办法的。”他一指路迎酒,“这个也是个师啊,有我俩在,简直是双剑合璧天无敌,卧龙凤雏过如。”
男人眼前一亮,说:“那真是太好了!过,新娘新郎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好说!”姚苟自信满满,“你给我加钱,新郎我当是了。”
“哦哦哦是是是。”男人连连头,“那敢情好,那感情好。新娘呢?”
姚苟一指路迎酒,说:“让他当好。”
路迎酒:“……?”
他本还在专心吃瓜,没想到锅从天上。
姚苟赶忙低和他说:“咱们、咱们先糊弄过去再说,兄弟,委屈你一了。这样,钱我多分你,三分之二怎么样?或者四分之三?唉我真的是血本了,总之,绝对会让你吃亏的。”
那男人懵了,问:“啊,新娘是要的吗……”
“人家可是师。”姚苟再次强调,“什么男男的,性别从是问题,贴一张符纸,伪装身份,骗骗那种小鬼怪是绰绰有余。”
男人连连头:“哦哦哦是是是。”
事情解决了,他松了一口气。
姚苟状,是一拍手:“好啦,那事情这样吧,这位路师假扮新娘,我假扮新郎……”
他手上一。
那感觉像是被铁钳钳住了一般,仿佛再多一分力,会把他的腕骨生生捏碎。姚苟倒吸了一口冷气,扭头一看——
敬闲目转睛地看着他,勾了勾嘴角,乌黑的眼中却毫无笑。
他说:“这样,我给你一个建议,新郎让我当。”
“啊,”姚苟识说,“这好吧,这是我接的委托吗……”
敬闲说:“你看到海边的桥墩了吗?”
“看到了。”姚苟回答。
“想进去吗?”敬闲说,“里头很舒服的,保证你这辈子都用当新郎了。”
姚苟:“……”
姚苟:“好的,那么这位敬师是我们的新郎啦!!家鼓掌!祝他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一阵哗啦啦海潮般的掌,每一个人都很高兴,每一个人都很满,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路迎酒:“……”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人问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