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卢萦走来,刘疆朝她脸上盯了一眼后,问道:“怎么啦?”
卢萦低声道:“遇到了孙朝和陈氏。”怕刘疆不记得这两人了,她把他们的事说了一遍。又道:“这孙朝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要杀一个小妾,居然在没安排没计划,就这么把人推到河中,现在正在愁着怎么应付那孙氏的娘家。”
刘疆瞟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这个妇人,现在听到一则谋杀案,关心的不是被杀的人,而是这案子做得不够缜密不够仔细……她这人,还真给自己带坏了。他记得刚刚与她相识时,她还不曾坏得这么彻底。
见她把话说完后,眉头还锁着,刘疆伸手握过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冰冷,又紧了紧。然后问道:“不高兴?”
卢萦摇头,她抬头看向刘疆,想道:千千万万人中,我能遇到他,我真是好命。
是的,她现在感觉到自己太幸运了。这世上如孙朝那样的男人太多太多,自己怎么就给遇上了一个外表薄凉,内心却重情的人呢?
过了一会,卢萦低低地说道:“到了洛阳,我想帮一帮陈氏,如果她愿意的话,让她脱离那个孙府。”
刘疆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见她心情还是不好,他岔开了话题,“也不知阿元现在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刘疆提到自家那个倾国倾城的大儿子,卢萦便是双眼放光,她完全把孙朝夫妇的事抛到脑后,抓紧刘疆的双手高兴地说道:“阿疆,我们马上回洛阳!我大儿子风风光光在洛阳露脸,引得洛阳人目瞪口呆的场面,我要亲自在场观赏观赏。”
刘疆从鼻中发出了一声轻哼。
夫妇俩这一边提到自家儿子,那一侧,那对母女也谈到了这上面。
一直神游方外的少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向她母亲好奇地问道:“母亲,你说那卢文,她扮成男子到处走,是不是生得不够好看?”对上母亲的目光,她眨着大眼说道:“女儿就想,真正美貌的小姑,哪里能扮得成那种五大三粗的丈夫?那卢文在洛阳扮了那么久的男子都没有人发现,说明她肯定长得不怎么像女人。母亲,她回复本来面目,穿上女装时,肯定也像个男人一样不够好看吧?”
母亲抬头看向远方。
远了一会,她才说道:“卢文她,是与一般妇人不同。”
“是吧是吧?我就说她肯定不好看。”少女忙不迭地问道,声音脆脆的语气很高兴,似乎知道卢文长得不够美,对她来说是很高兴的事。
就在这时,她母亲摇了摇头。摇着头,她在女儿嘟起的唇中低声说道:“卢文好看的。她比世间女儿不大一样,没那么娇柔,却很张扬很鲜艳亮眼,恩,眼神也有点睥睨。那一年她被人拆穿女子身份,逼着换回女装从街上经过时,母亲也看到了她那样子……反正,大兄对她倾心,不无道理。”她所说的大兄,就是刘疆了。
母亲的话,少女很不喜欢听。十五六岁的少女,还没有出阁,正处于一个女子最美最青春的年龄。更何况她是公主之女?有了这样的身份,再加上出色的长相,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总以为,这世上很多事都会随着自己的心意转,至于那些三十来岁,年老色不再的老妇人,更不是自己的对手,所有那些看起来光鲜的夫妇,她只是不愿意,如果愿意,她随随便便露几手也就把人家夫妇给拆散了。
不过这些她也只是想想,要说做,那还真没有做过。一来她有个行事讲究的母亲,二来她遇到了男人,总会与自己的大舅刘疆相比。自小她便听到前太子刘疆的故事,自懂事以来,她便想遇到那个自己母亲的兄长,自己应该称为大舅的男人,然后让他见识自己的美好,让他发现,那个年纪又大,长得又不怎么样的卢文,远远不值得他那么珍惜……可是,这么些年了,她不但没有见过她大舅一眼,还年岁渐大,眼看就要定下婚约了。不过,定下婚约又怎么样?她本是公主之女,难道哪个男人还可以束缚她不成?
其实,对于少女来说,她连见也没有见过刘疆,要说爱慕那也太过虚假。她不过是听多了关于刘疆当年为了一个妇人放弃太子之位的传说,总觉得,那么一个优秀俊美痴情的男人,应该归自己所有。他倾心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寻思了一会后,少女突然脆脆地说道:“母亲,回到了洛阳后,你给我引荐一下大舅的儿子好不好?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她母亲看了女儿一眼,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在这少女和卢文共同地期待中,他们终于回到洛阳了。
几乎一下客船,卢萦和刘疆刚刚踏下跳板,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接着,一个低沉动听的少年声音便传了来,“父亲,母亲……”
这叫唤声一出,同时惊动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自是卢萦,另一个,则是那少女。正蹦蹦跳跳跟在母亲身侧的少女,陡然听到这分辩性极高的,饶是处在这喧嚣混乱中,也清洌如甘泉,声线干净到了极点的声音,心头砰砰一跳,不由自主的,她转过头急急看来。在对上那大开的马车上,那虽然戴着纱帽,可不管是那身姿还是举手投足,都显得格外好看的少年时,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咬着唇,少女牵着有点心不在焉的母亲,朝着那少年靠近。
卢萦正在瞪着马车中的少年,过了一会,她失望地说道:“元元,你不是说要摘了纱帽,在洛阳到处玩玩的吗?怎么你还是戴了这东西?”她的声音近乎控诉,“还有,你不四处玩耍,跑来接我们这种没趣的老人做什么?”
他母亲现在又知道自己是老人了?前不久她可是还风骚得老想与二弟比魅力呢。
纱帽下,刘元轻哼一声,他沉静地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他只是说了这几个字,卢萦幽怨地想道,要不是自己聪明过人,智慧超群,几乎都跟不上这个儿子的思路。
幽怨过后,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你之前没有露过面么?是不是露了面,结果效果太好让你惆怅了?”
这一次,卢萦的声音落下后,一个护卫忍笑道:“主母,大郎之前是露过一面。结果他实在生得太美,那些围观的人让大郎直到现在还后怕。”
那少女这时已悄悄靠近过来,在听到‘结果他实在生得太美’时,少女的心砰砰一阵急跳。她猛然抬头看向刘元,又转头看向打扮相当朴素简单的卢萦夫妇,想道:他的父母都很朴通呢,应该只是一般的人家。再说,母亲虽与那家更换了庚贴,可这不是没有正式定下婚约吗?就算是我有了婚约,以我的身份,这个家境普通的美少年也不可能拒绝我。转眼她又想道:都怪母亲,说什么简装出行……不行,我马上赶到阴府,我要坐最华丽的马车,穿最昂贵的方空,在盛装打扮好了再与他巧遇。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在定定地看了刘元等人几眼,把他们的特征记下来后,她这才脚步有点急地朝外走去。
这里的插曲,卢萦等人自是不知道。此刻,她正爬上了儿子的马车,十分正经地坐在刘元对面,在询问儿子详情不果后,转头命令护卫禀报上次刘元露面后的详情。
在刘元一脸的淡定沉静中,护卫笑笑呵呵地把上次刘元露面一事详细说了。听完之后,卢萦双手一合,笑眯眯地说道:“元元你这就错了。有所谓先声夺人,再有所谓出场惊艳……这个露面是有技巧的。得了得了,这事儿你也别操心了,母亲既然回来了,这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她说得响当当的,只差没有拍着胸脯砰砰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