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驻军领, 最终选定蒋勇为统领,许江和鲁庸为副统领。
蒋勇原先就是庆州府兵出身,对庆州感情颇深。
许江以前是北军,前一直跟着汪大勇运粮, 后入了军营, 他守城经验是最丰富。
鲁庸是从最早一批流民中吸收入营, 曾亲自参与新城城墙建设,对新城最有归属感。
这三皆是守城好苗子。
得知被调去新城驻守, 三皆欢欣雀跃, 依楼喻吩咐,领三千士卒入城守卫。
新城越越有气了。
在考生期待和忐忑中,庆州第一次公职员选拨考试结果出了。
次招考,职共八百九十二参加考试,武职共两千三百五十七参与选拔。
最终录取职员二百三十,武职员六百八十。
当然,这些一开始只能从事基层工。
像唐雯他们, 都是参加内部考核,进行副部长职位竞选。
唐雯和尤慧成功通过考核, 光荣成为财政部副部长。
两刚在新城买了房子,又能在新城总衙任职,可谓是双喜临门。
她们寻了个休息日,雇了辆牛车,开始搬家。
从旧城到新城路都是用水泥混砂石铺成,平坦又干净。
两坐在牛车上, 遥望远处高耸巍峨新城城楼。
“雯姐姐,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觉得这么幸福。”尤慧杏眸含泪, 哽咽说道。
她虽出身富商家,可就因为她是女子身,即便她再努力再优秀,也没办法争得一席地。
后不幸被山匪劫掠,她心如死灰,本想一死了。
现在想想,幸亏她没有死,不然怎能看到如今光景?
唐雯嘴角噙着笑,语调优雅:“纵使高门大户,也做不到这般快心遂意。”
尤慧挽着她手臂,靠在她肩上,角眉梢皆带笑意:“雯姐姐,我真很喜欢这里,以后咱们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
“好。”
牛车抵达新城城门,门外有驻军守卫。
现在还不多,唐雯两不需排队,直接出示身份证明,便可入城。
新城身份证明分为两类。
一类是在新城有住宅居民身份证明;一类是在新城有工但没有住所工牌证明。
如果这两种证明都没有,么守卫查验就会比较严格。
唐雯和尤慧通过宽阔城门,往住宅区行去。
新城街道和旧城有很大不同。
除了是用水泥和砂石铺设而成外,街道中间还砌了一条泥土带。
听说这是花圃隔离带,只在里面撒下花种,等长成后,就会有五颜六色小野花争妍斗艳。
街道被花圃左右隔开。
新城有规定,不论是车辆还是行,必须靠右行驶,若有违反规定,一旦被巡城武卫发现,肯定缴纳罚金。
唐雯和尤慧牛车在花圃右边道路上行驶。
她们右手边还有一条道,专门供行行走。
车道和行道有一条清晰分隔线,是用各色各样鹅卵石混合水泥铺设出,既便利又有趣。
《新城公约》上说了,这叫车分流。
马车和牛车在车道上行驶,行则在行道上行走,彼泾渭分明,秩序井然。
“雯姐姐,新城真好新奇啊。”尤慧满目赞叹道,“我以前去京城,都没见过这样。”
旁边忽然传一声喝问。
“干什么呢!谁让你乱丢东?”
一名武卫正呵斥一个中年男。
男方才从屋子里随手往外扔了一个碎陶片,恰好被尖武卫看到。
武卫穿着公服,神情严肃凛然,吓得男立刻东捡起,点头哈腰,忙不迭告罪。
武卫新官上任三把火,厉目训斥道:“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再敢乱扔东,必须缴纳罚金,记清楚了!”
“记住了记住了!”
武卫指了指不远处,“边有秽物收集筒,以后有扔秽物废品,都可以扔进去,别随便乱丢影响市容市貌!”
武卫们上任前都经过了岗前培训,《新城公约》内容他们记得相当牢靠,里面一些新奇用语就成了他们口头禅,觉得说出倍儿有面子!
“小知道了!”
新城很多地方都在发生着类似事情。
《新城公约》颁布后,老百姓不可能一开始就能依约行事。
习惯都是慢慢养成。
唐雯和尤慧路上看了一个热闹,不久后就抵达新房子。
两开了锁,走进去。
窗户是玻璃做,金灿灿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暖意。
屋子里还没有摆设家具,空荡荡。
新房有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
卫生间是她们购房契约上写新名词,也就是沐浴和存放恭桶地方。
比起朱门绮户亭台楼阁,这儿实在过于狭小了。
可这是她们自己赚钱买房子,再小都喜欢!
而且就连达官显宦都没有这么明亮透净窗户呢!
“雯姐姐,不咱们先去木具厂买些用具吧?”尤慧一脸兴奋道,“还可以去布庄买些窗帘。”
自新城用上玻璃窗后,些布庄就嗅到了商机。
玻璃透亮,自然需帘子遮挡。
于是乎,他们便推出各种各样花色窗帘,既实用又美观,深受老百姓喜爱。
新城充满了商机,许多店铺都经开业了。
唐雯和尤慧先去木具厂买家具。
正好碰上了章风。
章风因表现优异,现在经被提拔为一个小管事,见到两,便热情帮助她们挑选。
尤慧摇着唐雯手臂,纠结道:“雯姐姐,我觉得这些看起都很实用啊,我想都买了,可是咱们雇牛车好像放不下。”
“尤娘子不必担心,”章风笑着解释,“是花费在两千以上,咱们木具厂提供送货服务。”
“真?”尤慧高兴问,“你快帮我算算,这些加起多钱!”
唐雯就笑着任她挑选。
最终花费超过两千,尤慧欢欢喜喜付了账,留下地址,又扯着唐雯去买窗帘。
和她们做类似事情还有很多,每一个入住新城居民,都切身体会到新城奇妙处,他们怀揣对未美好生活希冀,在这儿落地生根。
新城渐渐走上正轨。
楼喻便重心放到另一件事情上。
孙信等传消息,天圣教离开桐州后,主力潜藏在启州。
启州去年遭遇洪水,百姓十不存一,正好适合天圣教暗藏行迹。
教众大多本就是流民,而今扮成流民到启州,暗中招揽其他流民匪徒入伍,行事隐秘,未引起朝廷注意。
教派力量是强大。
很多被教蛊惑,成为天圣教忠实拥趸。
孙信等在军营中经常上思想教育课,脑子清醒,意志坚定,没有被逻辑不通、错漏百出教洗脑。
这种教也只能骗骗绝望而单纯老百姓。
天圣教势头越越足,楼喻自然不可能毫无为。
他召霍煊。
霍煊在机械制造和改良上,确颇有天赋,得楼喻嘱咐后,一直在尝试改进现有远程攻击武器。
大盛现有弓.弩有连弩和弩车。
连弩因操不够便捷,遂多用于步兵。
据楼喻所知,明朝有种连弩,结构简单精巧,射速极快,以轻便见长,妇孩童皆可执,可以用于骑兵。
弩车又叫.床弩。
大盛床弩射程最多六百步,如果楼喻没记错话,宋朝研制出一种三弓床弩,需百余绞轴张弦,射程可达千步远。
这种床弩箭矢堪如现代标枪,经发射后可以成排成行地钉入城墙,攻城士卒还可以通过攀援箭矢爬上城墙,故又称“踏橛箭”。
三弓床弩乃攻城一大利器。
楼喻提出设想和弓.弩改良方向,听得霍煊一愣一愣。
他本身在武器上就涉猎颇深,也在不断改进武器性能,但进步极其微小。
乍闻楼喻所言,便如醍醐灌顶。
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准确说,是没有一个具体方向,所以导致进展艰难。
现在楼喻给他提供方向,他恨不得立刻去研究。
自他展示这方面天赋后,楼喻特地让他在机械厂任职,专门研究各种器械。
他手下还管着不技术精湛匠,都签了保密契约种。
他们只给楼喻干活,就算辞职不干,五年内也不准再从事相关工。
霍煊带着楼喻思路到机械厂,开始制定具体研究方案。
不管是轻便快捷连弩,还是霸道强劲床弩,他都造出!
春耕伊始,庆州和沧州葱蔚洇润,一片盎然景。
郭府内却愁云惨淡。
郭濂恐怕时日无多了。
监视郭府探子上报消息,楼喻听闻,不由愣住。
郭濂这个,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了。
到底是曾经对手,楼喻仔细想了想,决定去见一见他。
郭濂大限至,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他带上冯二笔和霍延,一同前往郭府。
郭府这两年过得格外清苦。
楼喻记得上次见郭棠,他还是个充了气大胖子,而今却成了一个瘦削青年。
他脸上再无昔日嚣张气焰,也沉默许多。
“郭棠见过殿下。”
青年躬身揖,恭敬而臣服。
楼喻温和道:“郭公子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想同郭知府说说心里话,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郭棠抬眸,桃花忧郁而沉寂。
“殿下说笑了,请。”
几刚行至院外,便闻一股浓重药味。
想必郭濂这两年,都在同药材伴。
楼喻踏入内室,一看到榻上形销骨立郭濂。
他没法动弹,身上下只有珠子可以动。
郭濂乍见楼喻,竟有些激动起,嘴里“嗬嗬”不停,口涎顺势淌到脸侧。
郭棠熟门熟路替他擦拭,平静道:“爹,殿下特意看您。”
郭濂直直瞪着楼喻,似有千言万语。
“郭知府经很久未曾出过门了吧?”楼喻问。
郭棠答道:“自生病后便未曾出过府。”
有楼喻在,郭濂和郭棠轻易出不了府,即便府中下出去采买,也有楼喻跟着。
郭棠言罢,忽然跪地恳求:“请殿下允许家父出府一趟,了却遗憾。”
若是就这么凄凉死在府中,对郭濂说,大概会抱恨黄泉。
他想在死前,再看一看外头世界。
楼喻颔首:“行,我带你们去新城转转。”
郭棠喜不自胜,连忙感谢。
郭濂虽见不得儿子求,但一想到能出去,心中也涌出几分雀跃。
郭棠和仆从郭濂抬上马车,跟着楼喻车驾,从郭府出发,一同驶向新城。
郭棠扶着郭濂靠在车壁上,掀开帘子看外头景象。
前所见,非昔日庆州城。
街市毂击肩摩,掎裳连袂,烟阜盛,商贾云集,一派繁华昌盛景。
死,便会忆一生时光。
郭濂年轻时也曾雄心壮志,立誓做一个好官,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忘了这个誓言。
他在庆州为官多年,不仅没有为百姓带去福祉,反而让百姓过得越发贫苦。
“爹,庆州城变得好热闹。”
郭棠倚在窗前,贪婪而赞叹地看着前一切。
郭濂无法答他。
郭棠自顾自地道:“我听府中仆从私下议论,说是新城又好看又壮观,还有不新奇东,咱们等会儿便能见到了。”
车驾驶出旧城城门。
映入帘,是一条宽阔平坦道路。
郭家父子均目露惊异。
郭棠愣愣看了半晌,不由深吸一口气:“听说是用水泥做,以前我只听说过,还没亲见过。”
郭濂倒是见过,毕竟新城刚建时,他还在府衙办公呢。
他只是没有想到,楼喻真说到做到了。
郭濂终究心服口服。
败在楼喻手上,他认了。
车驾渐渐接近新城。
浅灰色城墙巍峨雄伟,屹立昂然。
郭棠然看呆。
这就是楼喻一手建立新城。
他突然体会到一种登云步月鸿鹄志和高顾遐视恢廓胸怀。
等志向与胸襟,独属于楼喻。
世上有能及。
车驾驶入新城。
新城一切都令郭棠自愧弗如。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笑话。
郭濂更不必说。
他界和阅历远超郭棠,所以他震惊比郭棠还深刻。
他忽然明白楼喻为什么带他新城了。
楼喻是在用无声事实让他放下心中不甘。
带着不甘离开世,何其痛苦?
郭濂心悦诚服。
他枯寂两年眸里,骤然涌现丛丛生机。
只可惜,他无法亲看到未盛世宏图。
到郭府后,郭濂看着楼喻时,不像前般阴霾沉怒。
楼喻笑道:“郭知府,我想你如今最放心不下就是郭棠吧?”
郭濂眨了下,目露恳求。
他希望自己走后,楼喻能够善待郭棠。
就算不善待,至也让他吃喝不愁。
郭棠圈泛红,神色凄楚。
他爹一走,他以后就孤身一了。
“只郭棠听话,我可以让他安然度过下半辈子。”楼喻笑道,“不过,我需你们父子二配合我一件事。”
郭濂盯着他,示意他说。
“郭知府日薄山,郭公子扇枕温被,孝心有加,听闻江州道士能炼制丹药延长寿命,遂重金招募道士为父炼制金丹。”
郭氏父子:“……”
他们总是跟不上楼喻思路。
就连霍延和冯二笔都不知道楼喻做什么。
郭棠不由问:“如果这样话,我爹病重消息岂不是会传出去?”
他是站在楼喻立场上问出这句话。
一旦郭濂病重消息传出去,定会引起不关注。
都严重得去请道士炼丹,说明郭濂经药石无医。
药石无医结果是什么?
只有死亡。
届时肯定有很多等着补郭濂空缺。
这对楼喻说,绝对有害无利。
楼喻神色不变,依旧微笑道:“无碍,你只照我说做就行了。”
郭濂朝郭棠眨眨。
打了这么久交道,郭濂早明白,楼喻从不打无把握仗。
他不惧消息传出,必定是因为他能兜底。
郭棠只好应下。
到王府东院,冯二笔实在憋不住,问楼喻:“殿下,您就不担心朝廷边派遣新知府过?”
“郭濂死了,朝廷依旧会知道。”楼喻淡淡道。
“可是咱们可以隐瞒不报啊。”
楼喻笑答:“郭濂一死,郭棠必定扶灵归乡,这事儿我确能拦住,但死为大,不必做得这么绝。”
更何况,他也不需。
冯二笔真懵了。
他转而问霍延:“霍统领,你不是一直能猜准殿下心思吗?你倒是说说,殿下为什么招募道士炼丹?”
霍延失笑:“殿下招募道士缘由我猜不到,但我知晓殿下为何不惧朝廷。”
后面一句话,他是看着楼喻说。
楼喻挑眉:“为何?”
“风起云飞,四海鼎沸。”
霍延答完,二不禁相视一笑。
暗部传消息,楼秩府上近日动静不小,恐怕按捺不住了。
谢策废了,杜芝又死了,这两都比原书提前下线,无形中加速了楼秩夺权进程。
楼秩本意就是造势逼宫。
他暗中培植天圣教,不过是把他们当成一个夺权工具。
所以他不需天圣教有多么强悍,只需天圣教能够对京城驻军造成一定威胁便可。
下春耕不久,去年余粮经消耗了一些,等到夏天,粮草渐,秋收又未至,正值家无斗储,岂非攻城最佳时机?
楼喻推测,楼秩会选择在今夏动手。
而郭濂尚有月余寿命,等他驾鹤去,吏部选调官员需时间斟酌,是抢位子多了,吏部恐怕还会耗费更多工夫。
拖着拖着,天圣教就起事了。
届时,朝廷无暇调任官员。
当然,楼秩也有可能不打算今夏动手。
只不过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成真,楼喻也有办法把薪助火。
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算计得清清楚楚,有时候也是需赌。
大盛未局势会如何,他无法预料。
他只能尽量给自己增加更多筹码,做好万准备。
冯二笔被两对视虐到,暗叹一声,便不再问了。
江州在沧州以南,以前算得上富饶地。
不过江州曾被叛军攻袭,江州知府虽奋力保住了江州城,却也损失惨重。
更何况,道观一般都建在野外山上,知府能护得了城,却护不了道观。
不道观遭受劫掠,道士死死逃逃。
幸运可以去城中找一富贵家当供奉,不幸就只能流落在外。
世道这么乱,老百姓经没有多余心思和钱财再去追求精神享受。
道士这个职业前途无亮。
不道士都经改行了。
直到庆州传消息,说是庆州知府病重,其子愿意重金聘请擅长炼丹道士赴庆,为知府炼丹续命。
重金!
不落魄道士蠢蠢欲动。
炼丹他们会啊!
他们炼出丹珠圆玉润,粒大无暇,成色漂亮,绝对会受知府公子喜欢!
袁向道是个修道,他曾经是江州最大道观里道士,只是后因为练习炼丹术炸了不丹炉,观主实在忍无可忍,他赶出道观。
被赶出后,袁向道没有气馁。
他一直不停地继续钻研,继续炸炉。
只是他囊中羞涩,根本买不起原料和丹炉了。
听闻庆州招募道士炼丹消息,他本没当事。
反正他确实炼制不出能治病丹药。
可不知怎,他还是尝试着掐指一算。
这一掐算,直接改变了他主意。
袁向道遂整理行装,坚定地踏上通往庆州官道。
有不道士做出同样选择。
官道只有一条,难免会碰上。
袁向道经被道界除名,鉴于他“炸丹炉”事迹实在太过出名,江州道士基本都认得他。
“袁向道,你不会也去庆州吧?”有嬉笑问。
“哈哈哈哈,他去能干什么?当着知府公子面表演炸炉吗?”
“你们懂什么?袁大道长不是去炸炉,他是去骗吃骗喝!”
冷嘲热讽不断传,袁向道充耳不闻。
他兀自低头走自己路。
可有些就喜欢找存在感。
一捡起石子,砸向袁向道。
肩膀忽被击中,袁向道终于反应过,扭头去看砸他。
“有何贵干?”
笑道:“没什么贵干,你走你,我砸我,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袁向道:“……”
如歪理,实在令不齿。
他问:“你石子为何会砸到我身上?”
“世间一切皆有因果,你怎知不是你自己合该被砸?”
袁向道默默想了会儿,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这位道长说得有理。”
言罢,一拳砸中面门。
“你敢打我?!”
袁向道气定神闲:“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怎知不是你自己合该被打?”
“……”
其余不由哈哈大笑起。
说句实在话,袁向道在江州道界一直是个怪。
他其实很聪明,拜入道观不久就能熟记各类道法典籍,谈经论道更是不在话下。
曾一度成为江州道界新贵。
只是可惜,他在炼丹一道上实在是个榆木疙瘩。
“你有本事打,有本事别炸炉!”被打气得叫嚣,“到时候可别说是江州,咱们丢不起这个!”
袁向道抬首望天。
但见天穹广袤,云遮金轮。
“我炸炉,不是因为我不会。”
其余愣了一下,骤然爆发出更大笑声。
就连被打都被他逗笑了。
“我说袁向道,你能不能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袁向道认真道:“我做过记录,每一次用料不同,都会引起不同程度炸炉,其实这跟炼丹是一个道理,能炼制出最好金丹,一定是因为……”
“行了行了,咱们懒得听你废话,炸炉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就别再给自己辩驳了。”
袁向道诧异:“不是你们先找我说话吗?”
“……”
得,这就是个怪!
其后路程,一行袁向道排斥在外,没跟他说话。
袁向道倒也耐得住寂寞,安安静静当个独行侠。
他们一路行至庆州。
在他们里,庆州素贫瘠穷苦,除了一个青石盐场,没有什么值得称道。
庆州城一定比不上江州城。
可等他们看到庆州城时,却被庆州城雄浑巍峨城墙震慑到无以言表。
他们是从南边而,庆州新城位于庆州城侧,而且有丘陵遮挡,是以他们看不到新城。
若是看到新城,恐怕会更加惊叹。
“我几年前过庆州,我记得庆州城墙不是这样啊。”
“可能是后翻修了吧。”
“别管了,先入城找个歇脚地儿。”
道士们结伴走向城门。
袁向道却趴在城墙上,皱眉看着灰色水泥墙面。
这是什么?
他怎么从未见过?
“袁向道,你还站在干什么?还不快进城!”
道士中还是有善心。
袁向道困惑按下,到他们身边。
守卫拦下他们。
“请出示路引。”
几掏出路引递过去。
路引上写明他们籍贯、身份等信息。
守兵扫了一,不动声色路引还去。
“可以进去了。”
一行入城后,守兵立刻通报上级。
袁向道等穿过城门过道,猝不及防被前景象给惊到了。
他们站在城门过道口,愣愣瞅着前热闹繁华街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睛。
“庆州什么时候比咱们江州还富了?”
“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说庆州百姓日子过得苦吗?”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过神后,他们随手拦了一个百姓。
“敢问老丈,城中可有歇脚地方?”
老丈打量他们几,道:“往前走,过了这条街再左转,有一家客栈。”
“多谢老丈!”
一行寻到客栈,便各自定了房间住下。
他们在庆州生地不熟,为免走失,大家便凑在一间屋子里商议明日同去郭府自荐一事。
唯有袁向道独自出了客栈。
楼喻很快得到消息,江州一群道士抵达庆州城南市客栈。
他吩咐冯三墨:“观察他们每一个,记录他们说每一个字。”
楼喻做事,可谓是惊世骇俗。
道士和底层工匠不一样。
这些正经道观里道士,水平都不低,否则也没法跟别谈经论道。
而且他们多跟达官贵接触,见识多,界广,很难控制。
就连徐胜等铸造精刀匠,都是签订了卖身契,楼喻想雇佣这些道士做事,必须得更加小心谨慎。
冯三墨领命而去。
街市上,袁向道仔细观察着这座城市。
在如今混乱世道中,庆州俨然是一朵奇葩。
而这样奇葩景,更加坚定了他推算。
他信步走向郭府。
郭棠听到下通报时愣了一下。
还真有道士了?
“请他至正堂等候。”
他放下书卷,起身离开书房,行至正堂门口。
一位衣着寒酸、身形高挑男子立于堂中背对着他。
郭棠非昔日傲慢。
他缓步入堂,礼貌道:“在下郭棠,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袁向道转身,犀利目光与郭棠桃花对上。
他上下打量郭棠:“袁向道。你就是郭公子?”
“是啊,有什么问题?”郭棠被他态度搞得莫名其妙。
他虽脾气收敛了,可毕竟是知府子,在楼喻面前可以伏小做低,在别面前却没必。
袁向道眉头皱得更紧:“招募道士炼丹一事是你发布?”
郭棠神色变冷,语气生硬道:“是我,道长若是没有其他事,在下尚有事在身,失陪了。”
“等等。”袁向道叫住他,“能否带贫道去看看郭知府?”
他样貌俊朗,身上有种异于常气质,看起有些高深莫测,颇有些唬。
郭棠担心错过高,遂点头同意。
虽然他不信道法和丹药,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么一点侥幸& #59002;。
或许世上真有高能炼制丹药救命呢。
二行至郭濂院落。
还没踏进院子,袁向道就不可置信地摇首道:“错了,错了!”
郭棠:“什么错了?”
袁向道直觉向很准,他精通玄学易理,又观察过街上百姓,前后一联想,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倘若庆州如今盛景皆因郭知府宵衣旰食所致,么庆州百姓又怎么可能不感激爱戴他呢?
得知郭知府死,庆州百姓脸上和中为何没有一丝阴霾?
而且是一个都没有!
这不正常。
袁向道相信自己判断。
他问:“招募道士炼丹,当真是出自贵府手?”
郭棠:“……”
这不会真会算命吧?
他冷着脸道:“我是招募道士炼丹,不是问问题。”
袁向道果断拱手:“告辞。”
“……”
郭府事,传到楼喻耳中,楼喻不由产生几分兴趣。
这个,让他想到了杨广怀。
杨广怀对玄学易理也比较精通,他和这个一定聊得。
不过,他找是会“炼丹”道士。
从某些角度上说,会炼丹道士,也算是工方面才了。
有需求就会有进步。
丹药需求越高,道士们就越有动力去炼制更高丹药。
他们必须知晓各种材料特性,还得从矿石中提取精华,尽可能炼制出像模像样丹药。
其中过程相当复杂。
故“黑火.药”研制,绝对难不倒他们。
楼喻想让道士给他造黑火.药。
但需一个合适名目和时机。
他便利用了郭濂和郭棠。
现在,就等些道士大展身手了。
楼喻在府衙处理完公务,乘车到王府。
刚行至东院门口,杂役就上前禀报:“殿下,王妃和郡主在院中等您。”
楼喻一愣,娘和阿姐怎么了?
“行,我知道了。”
他没多想,带着冯二笔径直踏进屋子。
屋内,庆王妃正带着楼荃翻看画册,一边翻一边低语欢笑。
“娘觉得这个好,脸盘圆润,大气。”
“这个也不错,端庄秀气。”
楼喻进屋打断两嘀咕。
庆王妃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快过坐。”
“娘,阿姐,你们在看什么?”
楼喻依言坐下,随口问。
“阿弟,娘这是想给你选妻子呢。”楼荃掩唇笑道。
楼喻愣住,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现在不想成亲。”
“你天天这么忙,有个知冷知热照顾你还不愿意?”庆王妃问。
楼喻理直气壮道:“二笔照顾我就挺好,不用再找其他。”
“雪奴,你都这么大了,该议亲了。”
楼喻摇摇头:“我不议亲。”
庆王妃叹口气:“都说成家立业,你就算忙于公务,也得先成家啊。”
“娘,我一个挺好,我不想娶妻,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庆王妃闻言,不由红了眶,势以帕拭泪,哽咽道:“阿荃啊,娘记得雪奴小时候又乖巧又听话,现在却会戳娘心窝子了,娘心里难受啊!”
楼喻:“……”
他无奈看向楼荃,目露恳求。
楼荃只好宽慰庆王妃:“娘,阿弟才十七,年纪还小,不用这般着急。”
庆王妃:“可娘想抱孙子了。”
楼喻:“……”
娘啊,不出意外话,您这辈子都抱不了孙子了。
他假装捂着脑袋:“娘,我有些累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好吗?”
庆王妃当然最紧张他身体,忙嘱咐他好好休息,带着楼荃离开屋子,却“不小心”留下了画册。
母女两在院外碰上霍延。
霍延郑重见了礼。
庆王妃以为他过又是商量公事,便叮嘱道:“世子累了,可以拣些重事情说,若是事情不重,就等明日再说。”
霍延应得干脆:“是。”
待两离开后,他入院进屋。
楼喻正撑着下巴翻看画册。
他其实只是无聊翻着玩,这些物画都比较写意,根本看不出好歹。
“殿下可有看中女子?”
霍延站在他面前,声线低沉。
他耳力强,庆王妃话他都听见了。
说不酸涩是假。
楼喻听出他语气中酸意,不由笑了。
“二笔,你先出去。”
冯二笔听话离开屋子,还不忘关上门。
“阿延,我和母妃说话,都出自真心。”
这是他给霍延承诺。
霍延眸光轻颤,蓦地上前拥住他,低声应一句。
“君不弃我,我不负君。”
楼喻笑着在他唇角印上一吻,正退离,却被霍延托住后脑,逐渐加深。
结束后,楼喻闭目靠在他肩上,享受这难得温情时刻。
霍延却凑近他耳际,低哑问:
“阿喻,‘雪奴’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