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训练场, 众府兵战意漫天。
被百来人盯,霍延丝毫不怵。他不慌不忙来到起点,示意李树开始计时。
李树声令下,高大英俊的少年, 同草原上最凶悍的猎豹, 飞跃在训练场上。
他跨壕沟, 翻高墙,潜地桩网, 宛柄出鞘的利剑, 直指终点。
百人惊讶地张大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
有人忍不住出声:“娘的,老就是个废物!连十几岁的都比不!”
有人自我安慰:“毕竟是霍家人,就是厉害。”
李树听罢,不由扯扯嘴角,他已经想再来次打击了。
训练场上少年矫健的身姿, 渐渐激起府兵们的斗志。众人眼也不眨地盯霍延,直到他毫不气喘冲到终点。
他的背后, 丁点石灰粉都没碰上。
府兵们服了,真服了。
在霍延的刺激下,他们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平均水准比之前的测试高出大截。
所有人完成训练,李树问霍延:“我记得咱俩次测试时,有几位匠人的成绩都不错, 不今天让他们也来试试?”
霍延略感惊讶,而后颔首:“可。”
杀杀府兵们的傲气也好。
李树亲自去请几人,几人闻言, 互视几眼,问:“是霍郎君叫我们去的?”
“不是。”李树诚实。
头领:“咱还要盖房,没空。”
李树:“霍延也同意了的。”
头领态度立变:“就走。”
他们跟阿砚报备,阿砚经冯二笔提点几句,也他们身份非比寻常,遂点头同意。
李树素来欣赏有能力的人,去的途中主动攀谈:“几位壮士格健硕,能力不凡,怎屈就工匠职?”
“不讨口饭吃。”头领漫不经心回。
“鄙人李树,想跟几位兄台交个朋友,不几位壮士姓甚名谁?”
头领瞥他眼,“咱都是粗人,拽些文绉绉的。你叫我汪大勇就成。”
“许江。”
“吕大宝。”
“马强。”
“王河。”
李树记住了姓名,觉得几人均是性情中人,相交之心越发炽热。
行至训练场,汪大勇几人见到霍延,均神色激动。
他们这段时间暗中寻了霍延好几次,想劝他跟他们起离开庆州府。
霍延却说:“我今是奴籍,若离开庆州府,唯有落草为寇这途。我可以,但霍煊霍琼不可以。”
他们年纪还,霍延不忍心让他们颠沛流离的日,更何况,霍家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做打家劫舍之事的。
汪大勇叹:“难二公就任由霍家背负污名,将军大公死不瞑目?”
“汪叔,若你们当真愿意为霍家平反,不留下助我。”霍延平静深邃的眸望他们。
汪大勇实在不理解,“难二公宁愿当辈奴仆?”
霍延摇摇头,“奴籍只是朝廷定的。”
若是有朝日,朝廷没了,他的奴籍自然就不算数。
观楼喻在庆州府所作所为,聪明人心里都有数。
朝廷腐败,百姓怨声载,乱世之象已生,庆王身为皇室正统,自然有争之力。
说实话,霍延敬佩今的庆王世,也很感激他。
他愿意留在庆州府,为楼喻谋划。
汪大勇人劝了几次,不仅没有劝动霍延,反而差点被霍延说服。
他们已经动摇好些天了。
“大勇兄弟!”李树的喊声拉回汪大勇的思绪。
他扭头看向李树,“怎么了?”
“众位兄弟都你们呢,”李树拍拍他的肩,“好好跑,让兄弟们长长见识!”
周围百来号人“虎视眈眈”,汪大勇见更大的世面,不仅不露怯,反而隐隐有些兴奋,快速热身后来到起点。
他块头大,看起来魁梧粗莽,似乎很不灵活,又只是个匠人,府兵们并不看好他。
然而,他们再次被打脸了。
这位健硕魁梧的汉,迈比他们还要轻盈的步伐,相当有技巧地越个又个障碍,连地桩网都能轻易通,不蹭点石灰粉。
府兵们:“……”
为什么连个匠人都能轻易将他们打败?!他们真的有这么废物吗!
接下来,许江人也都通障碍训练,打击得府兵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树心里满意至极,朗声教训:“常言,骄兵必败。我都不你们哪来的自信,个个成绩差得不忍目睹,不想努力,反而质疑人不行,脸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百府兵惭愧地低下头颅,同时心生无限斗志。
李树见敲打效果喜人,便给了他们个甜枣:“不,你们之中也有值得称赞的,念到名字的站出来。”
他报了五个人的名字,是这次考核的前五名。
其余人纷纷羡慕地看他们,果被表扬的是自己该好啊!
表扬后,李树话锋转:
“接下来,队伍分成五组,每组二十人,组长由你们五人分担任。每日训练由组长带领监督,每次旬考,按每组总成绩排名,排名靠后的组必须给靠前的洗旬臭袜,到下次旬考结果出来再进行更换。”
被挑出来的五人均面露惊喜,他们是组长了?能管十九个人?这也算是官了吧!
其余府兵更加羡慕嫉妒恨了,眼中纷纷迸发战意。
李树见状,心中暗爽,面上却严肃:“当然,若有组员连续次超组长,便可替代组长职。”
殿下说,有竞争有动力嘛。
果然,话音刚落,众府兵均摩拳擦掌,个个直勾勾盯五名优秀组长。
旁汪大勇几人,闻言不禁目露深意。
这样的练兵之法虽然少见,但效果相当显著。
他们想起霍延的话,不由暗叹:难位弱不禁风的庆王世真有不同寻常的本事?
“弱不禁风”的庆王世,确实有些不禁风了。
事情是这样的。
杨继安匆忙跑来找他,说霍煊医馆里的群药童打群架,闹得不可开交,陈大夫管不了,正好他路医馆,索性让他来找殿下。
楼喻闻言,立刻起身前去。
正当他穿行庭院时,股妖风平地而起,院中横绳挂晒的衣物床单扑面而来,直接糊了他满脸。
冯二笔惊呼声,手忙脚乱地将床单衣物扒拉下来,只见楼喻原本齐整的发型显现出独特的凌乱美来。
楼喻:“……”
他只好重返屋,杨继安:“去寻霍延。”
杨继安直憋,出了院龇牙咧嘴,咯咯不停。
楼喻有些气闷,吩咐冯二笔:“日后晾晒衣物换个法。”
冯二笔忐忑:“殿下恕罪,奴即刻让人挪走。”
“挪到哪儿去?”楼喻可不愿意让自己的私人衣物晒到人院里。
他想了想,:“去找个擅做木工的匠人来。”
“是。殿下可还打算去医馆?”
楼喻摸摸梳好的发髻,颔首起身:“去瞧瞧。”
两人来到医馆,里面吵嚷闹哄片。
霍煊被人制住,鼻青脸肿,眼冒怒火。
霍琼穿身暗灰色的男式衣裳,面无表情站在霍煊身旁,冷冷的目光落在群药童身上。
“闹什么呢?”冯二笔寒脸,“殿下善心让你们来医馆是学医的,不是来打架的,你们以为医馆是什么地方!”
见到楼喻,孩们顿时收敛神色,低下头去。
霍煊昂脑袋,眼神躲也不躲,副“我没错”的模样。霍琼见到楼喻,则眼眶顿红,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陈川柏叹息拱手拜,“是老朽无能,没有管好他们。”
楼喻神色淡淡:“说说怎么回事。”
“实在惭愧,”陈川柏回,“老朽去后院侍弄药材,让孩们温习,听到打闹声出来,尚且不出了何事。”
楼喻点霍煊的名:“你似乎有冤要诉。”
“殿下,”霍煊半愤怒半委屈,“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是他们无礼在先!”
“谁无礼了?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殿下,是霍煊先打的我们!”
“殿下,我们温习得好好的,是他突然闯进来打人!”
霍煊张脸要气炸了。
“都安静!”冯二笔大喝声,眸光锐利,“霍煊说完你们再说。”
他言罢,搬了把椅来,“殿下,您坐。”
楼喻依言坐下,眸光落在霍煊身上,温声问:“为何打人?”
霍煊瞪了群药童眼,嘴叭叭:“回殿下,这几日妹妹回到家都闷闷不乐,连饭都吃不下了,有时候还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我都看在眼里!”
他越说越气,“我问她她不说,我就只好偷偷跟来,在门外听到这些坏蛋全都欺负我妹妹!我实在气不打了人。是他们缺德在先,他们惹妹妹伤心,我当然要帮妹妹出头!”
“出头就是打架?”
门外传来霍延沉威之声。
霍煊瞬间后退几步,缩了缩脖。
“霍煊,你惹祸不悔改,回去罚十鞭。”
霍延上来就定下惩罚。
这是霍家家法,霍煊心中虽不服,却不敢吱声。
其他药童纷纷震惊,罚十鞭!
好可怕!
霍琼试图求情:“叔,此事因我而起,不怪兄长,我替他受罚。”
“你不曾劝阻,自然也该罚……”
“行了霍延。”楼喻懒懒地掀开眼皮。
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先把自己孩罚遍,这传统的打击教育法楼喻实在不敢恭维。
霍延立刻噤声。
霍煊霍琼仿佛发现新大陆,目光惊异地瞅瞅楼喻,再瞅瞅霍延。
倒是旁的杨继安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殿下在这,都听殿下的没错。
“官府问案,还得听双方陈词。”楼喻转向群药童,“你们是否欺负了霍琼?”
药童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个人说话。
楼喻语调平淡漠:“不说实话者,查清后,律赶出医馆。”
果真的存在“校园霸凌”,他必须要好好教育,杜绝霸凌的存在。
楼喻面容平静,目光威严,孩们被震慑住,担惊受怕之下不敢不从。
便有药童嗫嚅:“殿下,我们只是觉得她个娘,不该来医馆。”
有人带头,其余人纷纷附,而且非常理直气壮。
“是啊是啊,殿下,医馆就她个娘,我们觉得很不自在,不想跟她起学。”
“她在家绣绣花就好了,为什么要来医馆?”
“我们是为她好,她个娘跟我们混在起,她名声不好。”
听到这些言论,霍琼唇瓣微抿,双拳紧握,只觉愤怒又无力。
“放屁!”霍煊是个暴脾气,“我妹妹想学关你们鸟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们自己!你们就是学习比不上我妹妹嫉妒而已!”
在田庄生活段时间,霍煊其它没学,尽学了些乡野粗话。
霍延凉凉瞥他眼,打算回去好好治治。
霍煊放完狠话就觉得不妙,连忙躲到楼喻身边,试图借用楼喻的威严抗叔冷厉的眼神。
“你们当真不服霍琼同进学?”楼喻问群自恃没错的药童。
医馆招收学生之事,他吩咐下去后就没太在意,没想到医馆只有霍琼个女孩。
当然,这并不是群男药童欺负霍琼的理由。
药童:“回殿下,她个娘同我们起进学,我们确实不愿!”
楼喻:“既此,咱们都公平点。”
他问陈大夫:“孩们都已经学习个月,不进行次月考,咱们按成绩定论。陈大夫可否根据他们的学习进度出题考评?”
陈川柏面容严肃:“殿下所言甚是,老朽这就当场出题考核。”
楼喻让人准备纸笔,医馆所有孩都必须参与考核。
他们学习个月,学的无非是穴位、经络、药材这些基础识。
这些都是需要强记的,乍然出题考试,不少药童都慌了。
待纸笔摆在案上,楼喻开口:“此次考试公平公正,由陈老出题,我亲自监考。你们既然都不服气,就看看谁考得好。倘若你们连个娘都考不,么没有资格同堂学习的,就是你们,而不是她。”
些药童纷纷低下头颅,他们当然自己比不上霍琼,毕竟霍琼是陈大夫夸奖最的学生。
可事已至此,他们无法反抗,只能认命地听题作答。
却有孩颤颤巍巍:“殿下,我、我还不太写字。”
这些都是庄户的孩,不写字很正常。学医开始主要是辨认穴位草药,字可以慢慢学。
今短板暴露,连题目都答不了。
楼喻问霍琼:“你可以吗?”
霍琼点头,“可以。”
这么比,药童们脑袋更低,直接抵到胸口。
虽说出身不同,不能此比较,但既然这些孩用性攻击霍琼,楼喻也就不客气。
不,他还是秉持公平公正,陈川柏:“就出选择题。”
陈川柏:“何为选择题?”
楼喻给他解释了下,陈川柏理解后连连点头,“殿下巧思,竟能想出此法。”
楼喻:“……”
实在汗颜!
选择题只有选项二四,孩们都写。他们边听陈川柏报题,边在纸上写下答案。
陈川柏出完基础题,楼喻又:“再出附加题,此题不用笔作答,谁能站起来口述得最完整,谁就能加分。”
所有人:“……”
狠还是世殿下狠!
字不写,话总说吧?
陈川柏想了想,时竟也起了“坏心思”,故意出了超纲题。
考场鸦雀无声。
陈川柏本以为无人能答,未料角落里的姑娘却站了起来。
她睁双灵气清澈的眼睛,流利地将答案说出来。
陈川柏惊讶:“此题我尚未在课堂上讲授,你何得?”
其余孩都惊叹地瞅她。
被这么人看,霍琼羞涩,“之前借了陈郎君本医书,我都看完了。”
陈郎君是谁?
“我确实借了她本书。”
温润的少年音从内院传来,众人转首望去。
原来是陈川柏的孙陈郎君!
陈郎君随祖父来田庄后,常常深居简出,很少见人,是以众人他都不熟。
他见到楼喻,行了礼。
楼喻微让他起身,并陈川柏:“陈老,公布结果吧。”
不管有没有借书,霍琼众目睽睽之下答出么难的题,谁都无法质疑。
药童们皆垂头丧气。
输了,他们彻底输了!
所有人中,唯有霍琼人得了满分,而二名,也不答了半题目。
楼喻没打算继续打击药童们的自尊心,只陈川柏:“以后每月次考试,前名可获得奖励。但这次,我唯独给霍琼发奖励,缘由你们都清楚。”
无人敢有异议。
楼喻想到以前上学时发的奖励,便:“头名奖励刀纸,支紫毫笔。”
药童们悔不当初!简直羡慕嫉妒恨!
霍煊顶脸青紫,与有荣焉,看楼喻的眼神充满崇拜。
他就喜欢殿下的赏罚分明!
然而下息,他敬爱的殿下就他说出可怕的话:“霍煊扰乱医馆,逞勇斗狠,念及年岁尚,罚练字百张,背诗二十首。”
霍煊:“……”
孩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他最讨厌写字背诗了,简直比鞭笞还折磨人!
楼喻看眼霍延,意思是鞭刑就免了。
霍延唇角微微扬了下,顷刻又抿直。
“不,”楼喻又夸赞霍煊,“你爱护妹妹,有担当,有情义,值得称赞。”
霍煊霍琼皆眉开眼。
楼喻捏捏霍煊的总角,“保护妹妹不受欺负是好事,但做事要注意方法,切忌冲动误事。”
霍煊连连点头,提乖巧:“谢殿下教诲,我记住了!”
楼喻转向药童:“至于你们,出言不逊,参与斗殴,罚每人篇百字悔书,明日交上来!”
众药童:“……”
他们实在太惨了!
事情解决,楼喻打回院,见霍延跟上来,不由问:“有事?”
霍延眸光郑重:“谢殿下。”
“跟我客气什么。”
楼喻早已将他当成自己人,提醒:“不管教孩不能味打骂,棍棒之下出孝,仅仅是针长歪了的,霍煊不是冲动了些,本心还是相当不错的。”
霍延剑眉星目,长开后面容愈发俊朗,周身气质凛冽,仿若柄隐于鞘中的绝世宝剑,亟待出世日,惊动天下。
他此时眉眼带,神色柔,不似先前般锐利凶戾,更显洒脱磊落,与原书个阴戾狠绝的男主已经越来越远了。
“我明白了。”
楼喻暗赞霍延英俊,同他话后回到院中。
冯二笔替他斟了茶,问:“奴让人去寻木匠?”
“去吧。”
话音刚落,院外有人探头探脑。
冯二笔逮住孩,问:“你来做什么?”
杨继安嘿嘿:“我有事想求殿下。”
“行,进来吧。”
冯二笔放他进屋,又吩咐人去河畔召个手艺不俗的木匠来。
杨继安人鬼大,见到楼喻就是通马屁:“殿下方赏罚分明,真是大快人心!”
“说正事儿。”楼喻懒得听他马屁。
“殿下,我听说北边山麓有个训练场,霍延李统领每天都去练兵,我能不能也去?”
这件事他在肚里憋好天了,直抓心挠肝的,今天终于逮机说出来。
楼喻眼瞅他细胳臂细腿,表示拒绝:“你还,眼下不是时候。”
杨继安闻言就急了,差点撸起袖给他看自己的肌肉。
“殿下,我不了,我现在已经能跟李统领几招了!”
见他坚持,楼喻也不味压他,遂:“行,你去试试。”
到时候被训得累死累活,可不要找他哭诉。
杨继安高兴地行了礼,蹦蹦跳跳离开院。
楼喻摇首叹,跟冯二笔闲聊:“继安霍煊虽然看起来样活泼,其实差大呢。”
“他只在您面前这般活泼,其余时候跟个大人似的。”冯二笔。
“霍煊确实冲动了些,他要是课下找些孩理论,也不闹成这个样。”
楼喻感慨:“希望霍延能听进我的话,罚他鞭了。”
罚什么的,揍揍屁股可以,鞭打实在有些可怕。
冯二笔没忍住,“殿下,有您递的台阶,霍延不重罚的。”
楼喻愣了下,“我递的台阶?”
“奴以为,霍延并非真心要罚霍郎十鞭,当时应该是为了平息众怒。只是您心地宽仁,免了鞭罚,若是遇上心狠的主,恐怕十鞭都不够罚的。”
霍延当时看似霍煊下狠心,实则是想息事宁人。
他并非不其中有内情,但他还是下意识选择用这种退步的方式保全霍煊霍琼。
楼喻站在他的角度,下想通了,但想通后脸色变黑:“他不信我?!”
冯二笔暗恼自己嘴快,连忙劝慰:“是殿下威严日甚,想必他不敢轻慢。”
“殿下莫非忘了,霍家今是奴籍,奴籍身份本就低下,霍娘既是女,又是奴籍,不管怎么说,庄户上的孩们,的确心存轻蔑。”
因为奴籍,霍家的地位就显得相当尴尬,处事也变得艰难。
楼喻恍然大悟,怪不得方霍延郑重感谢他。
他倒是愿意消除他们奴籍,然霍家口身份敏感,他私下里何待他们是回事,可旦动手除去官方奴籍,就是忤逆皇帝了。
“你说得有理。”
楼喻心中感慨万千。
穿书前,他只是个代入主角的读者,说不上是男主的粉丝,但至少有亲近感。
穿书后,为了自己命想,他致力于改变男主自己的命运走向,想将男主收入麾下,却也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他越发觉得男主不仅仅是个单薄的纸片人,也不仅仅是个英勇善战的工具人。
他可以在绝望时满腔怨愤,也可以像方般细腻洒脱。
他很复杂,有敌人的仇恨压抑,有面临逆境时的顽强不屈,也有待亲人的苦心扭。
他是此的鲜活。
这样个人,值得被人善待。
他暗叹声,收敛心思,吩咐冯二笔铺纸研墨。
片刻后,个类似现代衣架的图形跃然纸上,楼喻还根据今的衣物特点进行了番改动。
冯二笔惊奇:“这是何物?”
楼喻卖个关:“木匠制好,你就了。”
他说完,又画了个晒衣架。
须臾,木匠至,俯身行礼。
楼喻将图纸递给他,言明自己的要求。木匠不这是何物,也不敢问,战战兢兢地捧图纸退下了。
木匠从未做这两个器具,但因图纸清晰,做工简易,没有任何的技术难度,他很快做好,将成品送到主院来。
楼喻试了试,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便赏了木匠。
木匠开开心心地离开。
在冯二笔好奇的目光中,楼喻取下院中横搭在绳上的飘逸衣裳,用衣架将其撑开,使衣裳自然垂落,挂在比人高的晒衣架上。
他法炮制,省去院中许空间。
没了宽大衣物的遮挡,院中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冯二笔惊叹连连,大波马屁奔腾而来。
楼喻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拾人牙慧罢了。
他又让木匠打了个人高的衣柜,上部分柜用来挂衣服,下部分抽屉用来放置些贴身衣物。
此来,衣物都不用叠,晒干之后直接提衣架挂到衣柜里,方便省事许。
这用法不怎么传了出去。
庄户们都觉得好用,有余钱的就去找木匠订制,没有余钱的便自己动手做些简陋的出来。
就连陈川柏这个老古董,都直言殿下有巧思。
时间飞快流逝,河畔的造纸坊全部竣工。
造纸坊占地不,不仅有数十间屋,更有数个水碓立在河畔,与造纸坊相连。
水碓是利用水力、杠杆原理舂米或捣碎硬物的工具,有了水碓便可大大节省人力。
楼喻早已备好竹、黄麻、芦苇、杨木造纸原料,只造纸坊召到工人正式开工。
造纸是个技术活儿,不是谁都的。
楼喻以前看说手工造纸感兴趣,特意去学了,不就两次,算不上熟练。
他得先自己琢磨下步骤,顺便利用这时间,招收些无家可归、愿意卖身的青壮劳力来。
他建造纸坊,不仅仅是为了造纸。
造纸需要竹木原料,造弓.弩之类的武器也需要啊!
他欲借造纸坊的名头,行私造弓箭之事。
大盛朝私造兵器是杀头的重罪,说弓.弩了,连块盾牌都不行。
楼喻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也不是仗大盛朝廷今风雨飘摇,无暇管顾庆州罢了。
据他了解,大盛的造纸术尚不及隋唐。隋唐时期的澄心堂纸尤其出名,还能造出不同颜色的纸笺。
大盛的纸不够光润、平滑、美观,他学习的造纸技艺肯定远超大盛。
说不定卖纸也能卖不少钱。
不在古代造纸是个力活,楼喻虽然经锻炼有了些肌肉,但仅凭他人,根本无法造纸。
百府兵派上用场了。
正好他们也嫌训练枯燥,楼喻索性让他们下劳动人民的艰苦。
让原料榨出纸浆,是件极为耗时耗力的活儿。
楼喻耗费大量工夫,在大盛造纸术的基础上,加入蜡糨、黄檗、胶、矾辅料,试验数十次,终于制出更加光润平滑的纸张。
其纸色泽洁白,莹润玉,笔墨易干而不褪,可谓绝佳极品。
且黄檗有灭杀虫卵的功效,加入黄檗后,可以防止纸张遭受蛀蚀。
他身边不乏识货之人,霍延出身贵胄,杨广怀见识广,陈川柏人老成精,都能看出此纸绝非凡品。
既然已经造出超越大盛的纸张,染色、印花、洒金技艺就先搁置。
样样来,更能抓住市场嘛。
忙完这阶段,楼喻给自己放个假,搬了张躺椅,靠在院里晒太阳。
春风徐徐,阳光煦,楼喻躺在靠椅上昏昏欲睡。
“殿下,霍郎霍娘来了。”冯二笔轻声禀报。
楼喻睁开眼坐起。
“让他们进来吧。”
这段日他实在太忙,都没工夫见这些家伙了。
霍煊霍琼并肩进了院,抬首看向楼喻时,不免呆住。
此时阳光正盛,金光洒落在楼喻身上,他身袭云白袍服,姿态悠然潇洒,又见眉目秀致,意态温雅,仿若神光 笼罩,仙人临世。
两人呆头鹅般的神态逗楼喻,他弯眸:“愣做什么?”
霍煊性直爽,开口便:“殿下太好看了,我不心看呆了。”
冯二笔咧嘴起来,他就喜欢听人夸赞殿下。
霍琼比较含蓄,拘谨:“上次在医馆,殿下为我解围,我没什么贵重的可以送给殿下,就跟师父学做了香袋,里面都是些性温的药材,有凝神静气之效。”
她虽这么说,可香袋却没拿出来。
楼喻不禁问:“香袋呢?”
姑娘惭愧地低下头,“我回去重新做个。”
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香袋,根本配不上世殿下!
楼喻却:“不必了,就用这个。”
再做个难免耽误姑娘业余时间。
霍琼只好捧出香袋。
香袋呈圆形,天青色的袋面上,绣只翩跹的迷你仙鹤,意境优雅超然,只不布料粗糙、针脚不够完美,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楼喻毫不犹豫接,目露赞叹:“这是你自己绣的?”
霍琼点点头,“技法拙劣,让殿下见了。”
“绣得很好啊!”楼喻是真心实意地夸奖。
个十岁左右的姑娘,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香袋捧在掌心,有淡香盈出,嗅之心神宁静,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他直接将香袋挂在腰封上,认真:“香袋我很喜欢,谢谢你。”
天青色袋面与云白袍服相得益彰,确实不俗。
霍琼又高兴又感动。
殿下真好!
霍煊见妹妹被夸,不甘示弱,忙上前步:“殿下,我也有礼物要送给您!”
“哦?是什么?”
霍煊故作神秘:“礼物放在外面了,我去拿进来。”
言罢,不楼喻开口,便拉霍琼跑出院。
须臾,五名格健壮的汉踏入院中。
楼喻当即挑动眉梢,心中恍然明白。
恐怕这不是霍煊送的礼,而是霍延送的礼吧!
他下意识端正坐姿,开门见山:“是霍延让你们来的?”
汪大勇几人互视几眼,齐齐半跪于地,异口同声:“汪大勇(许江、吕大宝、马强、王河)愿为殿下效劳!”
楼喻面容平静:“诸位请起。”
五人起身,汪大勇表态:“殿下若有事,尽管吩咐我。”
楼喻问得很直白:“诸位是因霍延之令做此姿态,还是心甘情愿为我效劳?若是前者,诸位还是请回罢。”
“殿下言重了,”汪大勇作揖,“我从阳乌山来寻二公,本来的确打算救走二公。可是这些日以来,我看得清楚,与其带二公回去做山匪,还不在此为殿下效力,恳请殿下收留!”
楼喻并不全信,不既然他们已经这般表态,他也不好拂了霍延的心意。
今正是用人之际,阳乌山的土匪是时候实现他们的价值了。
他问:“霍家旧部还有少人?”
“加上我,共二百六十七人。”
楼喻暗自点头,二百人,足够了。
“你能保证二百人,都同意来庆州府为我效力?”
汪大勇颔首,“已经传信回去,他们都愿意前来庆州府。”
楼喻心,恐怕为的还是霍延吧,庆王世可没有这么大面。
他了,“就人到齐了再说。诸位皆是骁勇善战之人,有诸位加入,庆王府虎添翼。若是得闲,可以同参与训练,教教些府兵。”
汪大勇五人应声退下。
楼喻重新躺回靠椅,微敛眉目沉思。
“殿下,您当真要用他们?”冯二笔试探问。
楼喻懒懒掀眸,“你想说什么?”
冯二笔:“这些霍家旧部霍家忠心耿耿,今愿意留在这里,不是因为霍延在此。若是长此以往,恐怕……”
“担心他们生出二心?”楼喻问。
冯二笔点点头,从古至今,军权握在谁手中,谁就是老大。
今殿下明显重用霍延,霍延在府兵中威望渐甚,再加上阳乌山些旧部,冯二笔不可能不担心。
他压低声音:“霍家乃朝廷罪奴,殿下您是皇室血脉,或许霍延不恩将仇报,但难保些土匪不撺掇。”
楼喻不冯二笔还有这机敏,调侃:“之前不还为霍延说好话吗?怎么,跟他闹翻了?”
“码归码嘛。”冯二笔连忙解释,“奴就事论事。”
楼喻起身,“你说得有理,不我暂且缺人,用用也无妨。”
更何况,他不是没想这个问题。
原著里,霍延投奔起义军后,机缘巧合下与阳乌山的旧部重聚。
后来,霍延在旧部及部分起义军的支持下,干掉原先的起义军首领,成功上位。
当然,他们这样做,也是因为起义军首领自己不做人。
楼喻不成为个起义军首领,也不让自己陷入般境地。
冯二笔:“殿下洞若观火,是奴话了。”
楼喻伸手点他,摇首进了屋。
当夜,庆州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春雨不断滋润地里的庄稼,屋檐坠落的雨珠,砸入廊下水缸叮咚作响。
楼喻借春意沉沉睡去。
翌日早,他刚吃完早饭,霍延乘雨而来,向他请示:“今日有雨,训练是否常?”
楼喻摇首:“不必了,休假日。”
要是不心感染风寒,可得不偿失。虽然士兵确实需要艰苦奋斗,但劳逸结合方为正。
霍延应声就要离去。
“了,谢谢昨天的礼物。”楼喻说。
霍延屹身檐下,身后是灰蒙蒙的雨幕,他穿身玄色训练服,英英玉立,轩然霞举,尽显飞鸾翔凤之姿。
“不用。”
楼喻失,上下打量他,忽:“你是不是长高了?衣服看有些。”
霍延面色懵然,显然没想到话题跳跃得这么快。
“正好今日休假,我带你去城里重做几套衣裳。”
霍延下意识拒绝:“今日落雨,路途不便。”
楼喻想也是,古代的路不比现代,泥泞得很,确实不方便。
他便:“就天晴吧,大家起回趟城,正好,这百府兵训练有段时日,不让某些人瞧瞧成效。”
霍延稍思量,便他府兵营当初的态度耿耿于怀。
世殿下此,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意气来。
他郑重:“定不负所望。”